“怎么还没醒?”
昏昏沉沉间,石路青听见有人不耐的发问,他似是等急了,连声音里都透着暴躁,“来人,打盆水来泼了他,瞧这小子醒不醒。”
“朱大人且慢!皇上并未令我们对石路青用刑,”有人急急劝道,“还是再等会吧。”
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石路青恍惚之间,慢慢觉出后颈的疼来,这才朦胧忆起,有人在家里突袭了他,连敲了他两闷棍。
他睫毛抖了抖,却不敢睁开眼,顺势感受了一下自个儿的身体,他不知被人搬到了哪来,幸运的是身上没像罪犯一样,被绳子绑着。
究竟是谁?
莫不是他行事不慎,公孙家得知了消息,才下了黑手?
“听闻齐大人你见过他?”先头那人发问。
“确有过一面之缘,”齐大人应声,“我与昌河县县令甘荣甘大人是旧识,先前甘大人邀我至昌河县一聚,和此人碰过一面。”
齐大人!石路青猛然一惊,脑袋里迅速闪过齐盏年的相貌,怪不得他觉得声音耳熟,原来是齐盏年。
“疼。”
石路青闷哼一声,他手指颤了颤,装作迷茫的缓缓睁开眼,眨了眨才聚了焦,抚着疼痛的后颈,惊惧地缩了缩,音调都带着颤意。
“这是哪?”
“齐公子!”他睁大眼,“你怎地在这?”
所幸他演得不错,齐盏年就被他给骗了过去,向着他道:“石兄莫慌,我为齐盏年,这位是朱岭朱大人,我们受皇上旨意,特请你来询问绿意一事。”
石路青听着想笑,话说得倒是客气,请字都用上了,背地里却干着敲闷棍这等蛮横行径。
“齐大人说的是。”朱岭附和着,“石路青你且速速交代,须得言之有物,不可妄言胡编。”
朱岭在刑部就任多年,经手无数案件,深谙审案时如何攻破罪犯的心理防线,虽石路青不是嫌犯,他仍是不自觉的,就吐露出这番话来。
在他眼里,石路青就像是最平凡的百姓,初见大官惊恐万分,畏畏缩缩的,他一开口身体立马就抖得跟筛糠一样,赶紧交代了。
“回两位大人,彩色豆腐是草民一次偶然做出来的,自觉稀罕,就呈给了甘大人,当时甘大人与草民想法一致,便邀了好些文人前来品尝,也是在这次宴席之上,我结识了齐大人。”
石路青偷偷地望了齐盏年一眼,“通过齐大人的口,草民方知这豆腐得了皇上青眼,赐名绿意。”
齐盏年朝着朱岭点头,证实石路青所言非虚。
朱岭又问,“那你在昌河县生活多年,为何突然来了京城?”
“回大人,”石路青哀着一张脸,眼睛里泛过水光,嘴巴瘪了瘪,委屈道:“齐大人告知草民,说绿意是由公孙大人呈至圣前,草民无权无势,闻及公孙家大名,心中惧怕,便连夜赶来京城,想寻个出路。”
“哦?”朱岭嘴角掀开一个冷冷的笑,“你惧怕公孙家,不远远逃开,反倒凑到京城来?是想自投罗网吗?”
“禀大人,”
石路青脑袋里飞速地转了一圈,他咬了咬牙,半真半假地回道:“若草民为孤家寡人,定是早逃了,可草民家中尚有一家老小,草民舍不得他们跟着草民颠沛流离,就索性来了京城,想着若是公孙大人要草民替他做豆腐,草民便一人担着,不必连累家人。”
这话说得无奈又心酸,透露出底层人民的艰辛,齐盏年听了,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不忍。
朱岭也微微有些动容,正欲缓下语气,忽地脑子一闪,又想起石路青的侄子石立春来,他神色瞬间凝滞,向桌上重重一拍,震慑道:“真是满口胡言乱语,牛头不对马嘴,石路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朝廷命官!”
石路青当场呆了呆,他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不说十分完美,但也无太大纰漏。
“草民……”想通了他心里就有了底气,石路青定了定神,道:“草民句句属实,决无哄骗大人的心思。”
“哼!”朱岭冷哼道:“你既为保全家人,又为何将侄子带上?”
原来是这个。
“大人,这实属冤枉。”
石路青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怜惜神色,“草民本想把草民侄子石立春留在老母身边,谁料当天他竟偷偷跑到了我的马车上。”
“立春太过懂事,他年纪虽小,却愿担起家的重任,与我同度苦难。”
朱岭和齐盏年对视了一眼,因石立春年龄太小,二人都有些不信。
朱岭朝一旁候着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吩咐道:“去把石立春带来。”好对一对口供。
“朱大人,”石路青失声叫道,若说他刚才所有的情绪都是装出来的,此刻的紧张却是真的,“立春还小,可否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将他带来?”
别像对待他一样,一棍子打晕带来。
这话说得朱岭脸上都有点烧,刑部抓犯人时,为防犯人逃跑,往往会在背后下闷棍。
今日他朝手下吩咐带石路青回来,手下不知情况,全当做犯人给抓了,手段可不就粗暴了些。
朱岭招了侍卫近身,低声道:“尽量温柔些,石立春不是嫌犯。”
侍卫点点头,表示自己悟了。
侍卫一走,朱岭重新把视线放回石路青身上,道:“你侄子的事暂且不论,你先如实交代你与楚念槐的关系。”
石路青隐去公孙商的存在,捏了个说法出来,“回两位大人,草民与楚念槐并无特殊关系。”
“草民初到京城时,街边小巷便有人在传圣上将接见孟国大使的事,且还说圣上下令孟国大使的接风宴上须得有绿意,草民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恐公孙大人找到草民,另一方面又恐接风宴上无绿意,既拂了圣上的颜面,还让胜朝蒙羞。”
石路青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一片爱国之心昭然若揭,令挑刺的朱岭都不好说些什么。
“草民左右为难,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法子,卖少许绿意出去,量少不致在坊间流传,又能使人注意到。”
“但草民人微言轻,单独行事怕招来公孙大人,听闻楚家在京城产业极广,属商户龙头,就生了与其合作的心思,这才带了豆腐找上了楚念槐。”
“草民与楚念槐见面以后,一拍即合,因她和长公主有渊源,就计划……”石路青把他和楚念槐谋划的一切全盘托出,现下二人都被控制,与其编谎话,倒不如坦白。
石路青这番话,和朱岭和齐盏年得到的消息一致,正是楚念槐向长公主送了豆腐,长公主又把豆腐递到了皇上那,皇上才责令朱岭和齐盏年彻查。
彻查的同时还要避着公孙家。
“石兄,”齐盏年说话要客气些,“可否现在给我们做上一遍绿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齐盏年虽相信绿意为石路青亲手所做,可朱岭不信,皇上不见到实物也不会信。
“草民自是愿意,可是……”石路青略有迟疑,“绿意做起来较普通豆腐耗时,恐怕得费上好几个时辰。”
朱岭立刻就回了,“你只管做,我们必须见成品。”成品还得送到皇上那去。
石路青被带进一间厨房,兴许是为了节省时间,里面已经备好一大桶已经被滤好浆的黄豆,石路青要了一大把青菜,进行榨汁。
传统豆腐制作时,需得经选豆、浸豆、磨豆、滤浆、煮浆、点浆、成型七道工序,而彩色豆腐,则是在煮浆过程中,待豆浆煮得快好之时,再把各色蔬菜水果汁加入进去,进行混合,再行凝固成型。
他把柴火点燃,送进灶眼内,开始进行点浆,眼见着豆浆快好了,石路青不慌不忙,把算好比例的青菜汁加了进去。
朱岭和齐盏年瞧着豆腐被染了颜色,不自觉地向锅迈进了几步,蹬着眼睛往里看。
“叩叩。”
“谁啊?”朱岭被扰了兴致,不耐烦得很。
“大人,属下有要事相禀。”
石路青听出来正是朱岭刚才使唤的那个手下的声音,就是带石立春过来那位,他心下稍喜,想着既然他都回来了,立春也该到了。
朱岭的想法和石路青一样,他想着此时正好审审石立春,便开口让他进来。
门开了,却见此人身旁空无一物,更别提一个大活人了。
“大人,”他拱手道,“属下前去石家,并未找到石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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