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映朱裙,李如婳匆匆踏入公主府时,眉心蹙起的弧度如同她裙裾扫过阶前未化的薄雪。萧丞相那老狐狸的步步紧逼仍在心头盘旋,直到碧竹跌跌撞撞的身影截断她的思绪。
"殿下!"鹅黄衣衫的小丫鬟发髻散乱,脸色比阶前雪还要惨白,"路公子他......呕血不止......"
李如婳一把攥住碧竹颤抖的手:"说清楚!"
"太医说是......是中毒!"
栖梧院的夜风裹着碎雪扑面而来,刀割般的寒意里,李如婳恍惚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血腥气混着药香汹涌而至。
路长亭的寝殿内烛火飘摇,李如婳掀开鲛绡帐时,发现他脖颈浮现蛛网状青纹正是"断魂香"毒发的征兆。
"断魂香......"她指尖发冷。
屏风后瓷器碎裂的脆响惊破满室死寂。春晴跪在香炉旁,手中半包香粉簌簌落下,如同她惨白唇间抖落的供词:"是柳公子......奴婢亲眼看见他调换香料......"
李如婳瞳孔骤缩。
那柳公子名为柳扶风,那个六年前因路长亭得宠而失势的琴师,原著中擅制"醉仙颜"的调香高手。如今调制断魂香也不难。
床榻上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喘,她转身时,正撞见路长亭唇角溢出的黑血在素白中衣上绽开暗红的花。
"别动。"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触到他腕脉的瞬间心头剧震,那脉搏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却烫得她指尖发颤。
"殿下......"路长亭气若游丝,染血的指节却有力地将银簪塞进她掌心,"柳扶风是......三皇子的人......"
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李如婳呼吸一滞。这分明是原著里李温云遗落在北洛王府的信物,怎会......
可眼眸一定,为何路长亭也知道此事?
"他说是三皇子授意......"路长亭突然攥紧她衣袖,紫黑血沫从指缝渗出,"当心......满岁宴......"
风和院的梅香里藏着杀机。
柳扶风正在试音。忽见李如婳走来,他指尖在琴弦上滑出个颤音:"殿下也来赏梅?"
"本宫赏的是你的胆量。"李如婳话一出惊起满地落梅,"李照澈那混蛋许了你什么?那本失传的《广陵散》谱?"
李如婳记得不错的话,柳家世世代代皆为琴师,他们活在世界上,不仅是为了弹琴,也是为了寻回那本传说中的《广陵散》谱,有了那谱,他们柳家在这世界才有存活的意义。
柳扶风抚琴的手在听见《广陵散》三字时骤然绷紧,琴弦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李如婳心道:果然。
"殿下明鉴。"他忽然掀翻琴案,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只要路长亭死。"
他说得风轻云淡,惊起一阵落梅,他眼里透着寂寞,连那靓丽的红袍也不能挡住他心底的忧伤。
暗卫扑上来时,苦杏仁粉混着落梅簌簌飘散。
李如婳看着这个曾以琴音惊艳皇城的男子,他眼中寂寞比夜色更深:"柳家世代寻谱,就为这个?"
柳扶风的笑凝在嘴角,恍惚间似又听见那个唤他"柳柳"的少女声音。
李如婳蹙了眉头:“何必如此?”
柳扶风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些粉末,一滴清泪渗入地里。
“柳柳,你弹琴如此好听,将来会成为国师的吧!”
“柳柳,你弹到手指都是血啦!过来,我给你擦药。”
“柳柳,我喜欢你啊!”
“柳柳,我要嫁人了……”
“柳扶风,你要幸福。”
柳扶风再次去看那个人时,她已经成了骨灰。他歇斯底里,再也换不回来那女孩的笑容。
路家待她如此,柳扶风痛心疾首,恨不得将路家人心挖出来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做的。
柳扶风笑着,似乎沉湎于某段回忆中。
李如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入地牢,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是!”
“柳扶风。”
柳扶风的脚步一顿。
“你是个好孩子。”
六年了,要动手早动手了,还留给路长亭喘息的机会,想必他也不是真想杀路长亭吧。
柳扶风没回话,继续向前走,那背影与梅相映,透着数不尽的落寞。
他忽然回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白得瘆人:"殿下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李如婳心头蓦地一颤。待要再问,柳扶风已被拖入夜色中。只有他最后那抹笑,像淬了毒的银针,深深扎进她心里。
那根本不是棋子的眼神,而是执棋者的从容。
回府路上,春晴捧着染血的帕子直哭:"都怪奴婢没盯紧柳公子。”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香囊,"这是路公子让奴婢转交给殿下的。"
香囊里装着晒干的白梅,底下压着张字条:「青梅酿寒,殿下素不喜冷食,可换玫瑰露。」
李如婳心头一震。
明日宴上的毒酒,路长亭竟早已知晓?李如婳是靠着看过原著的金手指才一路走到现在,而路长亭似乎什么都知道,他本就是个天才,留在公主府真是太折煞他了。
李如婳攥紧春晴递来的香囊。
远处传来更鼓声,她忽然将香囊按在胸口。
我一定会放你走的,路长亭。
“春晴,你吩咐几个丫鬟在路长亭身边好生照料,顺便从我这挑几个侍卫去护着他。我今天有些乏了,要休息了。”
“殿下,不用晚膳吗?”
“随缘吧。”
浣花亭的忍冬香被月色浸得发凉。
石桌上静静躺着两样东西:银簪,以及一包新买的忍冬香。
‘系统。’她轻唤,‘若我断了路长亭的毒,剧情会如何?’
【请宿主随意发挥,但请不要偏离人设。】这个时灵时不灵的系统从未给过明确答案。就像此刻,只有夜风卷着梅香掠过她指尖。
"殿下好雅兴。"
李如婳摩挲着银簪,忽听得梅枝轻响。好听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打翻酒盏。
燕迟台不知何时立在月下,墨狐氅衣摆沾着新雪,手中把玩的白梅正是她晨间折的那枝。
"谁准你出来的?"李如婳急忙用袖口遮住桌上物件。
苍白手指拈起香包,燕迟台的咳嗽声碎在寒风里:"此物蚀人心智,殿下还是......"
燕迟台忽然一顿,自己关心那么多作甚?
李如婳:“病还没好就敢出来乱晃。你当本宫多好心,能夜夜去偏殿看你给你请太医?”
幸好李如婳也不领情。
"本宫倒不知,燕公子这般关心我?"酒盏映出她微醺的眼波,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冷言在唇齿间转了个弯。
月色将她的明艳酿成醉人风情,连嗔怒都带着娇憨:"坐下陪我说说话......就当赎你往日顶撞之罪。"
燕迟台望着她眼尾薄红,忽然想起初入府那日。
燕迟台刚来西桐时,本来不会来公主府的。却因为一次阴差阳错的机遇,让李如婳见到了她。那时候公主脸红心跳,指着燕迟台的手微微颤抖:“他……他怎么这么好看!”
最后燕迟台被李如婳绑进公主府,西桐皇帝也应允了。
李如婳本来是天天来看燕迟台的,燕迟台初来乍到,就听说了李如婳干的那些蠢事,再看看李如婳天天一脸色相,拜尽公主脸面,燕迟台本就心情不好,被她天天污言秽语叨扰,自然生了脾气。
他胆子大了,敢和李如婳对着干。李如婳气得要死,也不敢杀他,只好把他送去偏殿,想着法子折磨他。
李如婳最爱和他说:“我们来行欢好之事好不好?”
燕迟台一开始脸都红得要命,最后耳熟能详,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
是的,西桐五公主就是一个下流无耻,好色无脑的女人。
燕迟台是这么定义她的。
他垂眸掩去复杂心绪,却听见酒盏坠地的清响。
他何时发觉了,李如婳竟有美的时候?
李如婳已伏在石桌上,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染霞的面颊。
恍惚间有微凉的手帕拭过她额角,伴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殿下,夜深露重......"
李如婳哭了,毫无征兆。
泪水滑落的那一刻,燕迟台的手顿住了。
他从未见过李如婳哭。
那个骄纵任性、不可一世的五公主,竟也会落泪?
他本该觉得可笑,甚至该冷眼旁观,可那一瞬,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上她湿润的脸颊。
他明明最厌恶她的。
厌恶她的轻浮,厌恶她的霸道,厌恶她每一次故作暧昧的调笑,厌恶她将他强掳进公主府,让他沦为众人笑柄。
可此刻,她伏在石桌上,醉眼朦胧,泪痕未干,竟莫名让他想起……
她曾在他病重得疼痛难捱的深夜闯入他房中,蹙眉盯着太医开药的模样。
又或者,是那日她随手丢在他案几上的白梅,花瓣上还凝着晨露,像是她漫不经心的一丝温柔。
他一定是病糊涂了。
否则,怎会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不堪?
“殿下,别哭了。”
他嗓音低哑,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痕,连自己都未察觉动作里那一丝生涩的温柔。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燕迟台好感度: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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