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那辆嘎吱作响的金属推车，纪野感觉自己对这副身体的掌控力强了不少。
业绩点带来的强化是实实在在的，原本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的模糊感减弱了，四肢也不再那么僵硬冰冷。
脑海里那副【残破的感知眼镜】默默发挥着作用，让她能更清晰地捕捉到环境中细微的不协调。
走廊尽头，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低语。
“……确定是这边吗？地图上显示这条走廊是死路！”
“废话，刚才那声惨叫就是从这边传来的！说不定有线索或者……掉落物？”
三个玩家，两男一女。穿着清洁工和访客的服装。
纪野立刻进入状态，低下头，让略显凌乱的头发遮住自己逐渐清晰了些的侧脸，维持着麻木迟缓的推车动作，朝着他们迎面而去。
轮子的噪音再次成为她的掩护。
“又来了一个推车的NPC。”一个瘦高男玩家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纪野和她车上的药瓶，“看起来跟刚才那个差不多。”
“小心点，”唯一的女玩家声音发颤，“阿强他们就是跟着一个护士走了之后没的……”
另一个矮壮些的男玩家则目光锐利地看向推车：“你们看她的车！有蓝色瓶子！”
三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推车上层那几个稀少的、闪烁着诡异莹蓝光泽的药瓶上。瘦高男眼中闪过贪婪：“规则里提到过蓝色药瓶吗？”
“好像……没有明确说？只说不让去某些地方。”女玩家努力回忆。
“试试看？”矮壮男舔了舔嘴唇，目光紧盯着蓝色药瓶，朝着纪野迈出一步，“喂！把你车上蓝色的药给我们！”
【规则：禁止给予蓝色药瓶。】
冰冷的禁令浮现，同时，纪野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又是来送业绩的。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动等待对方攻击，而是率先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停下推车，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没什么神采但已不再完全浑浊的眼睛看向他们，然后，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旁边墙壁。
三个玩家被她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光秃秃的、沾着污渍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崭新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几行血红色的字：
【区域规则补充条例】
一、禁止向医护人员索要特定药品。
二、蓝色药瓶为高危污染物，非特许人员接触将引发不可控后果。
三、相信您的护士，她们总是乐于助人。
字迹猩红，仿佛刚刚写成，还在缓缓流淌。
三个玩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高……高危污染物……”女玩家哆哆嗦嗦地重复。
“她……她刚才指给我们看……”瘦高男猛地看向纪野，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个NPC的行为模式似乎和之前遇到的低智怪物不一样？
纪野保持着指向告示牌的姿势，头颅微微歪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成功利用了刚刚提升的，对场景规则的微弱影响力，结合【感知眼镜】观察到的规则脉络，生成了这条本就存在但未曾显化的补充条例。看来业绩点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提升。
矮壮男玩家额头上冒出冷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彻底熄了抢夺蓝色药瓶的心思。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清晰、规律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笃。笃。笃。
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由远及近。
三个玩家如惊弓之鸟，猛地扭头看去。
纪野也“看”了过去。透过眼镜，她能感受到一股远比她现在强大得多的规则力量正在靠近。
一个身影在惨白灯光下浮现。
她穿着洁白的护士服，一尘不染，与这个肮脏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身姿挺拔，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脸上戴着严实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她的胸口别着一个铭牌：【护士长】。
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三名瑟瑟发抖的玩家，然后在纪野身上停留了一瞬。纪野立刻低下头，恢复成低眉顺眼的麻木模样。
护士长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两滩尚未完全消散的黑灰上，又看了看墙上的补充条例。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没有任何起伏。
三名玩家噤若寒蝉，不敢回答。
纪野用干涩的声音，一板一眼地汇报，如同背诵程序：“报告。一名‘病人’因拒绝服用规定药品被处理。一名‘访客’试图抢夺高危污染物并攻击工作人员，已被规则清除。”
她刻意忽略了那个女玩家逃跑的部分，也略去了自己用污物袋反击的细节，只强调结果和规则。
护士长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到纪野身上。
“你处理的？”她问。
“规则处理的。”纪野回答。她谨慎地将功劳归于规则本身。
沉默了几秒。
护士长拿起笔，在写字板上记录着什么。
【维护场景秩序，及时汇报情况。业绩点 5。】 【有效利用规则警示，规避潜在违规风险。业绩点 10。】 【当前业绩点：55/100（0级）】
奖励提示再次浮现。虽然点数不多，但纪野心中一定，赌对了。
看来表现出对规则的维护和利用，同样能获得业绩肯定。
记录完毕，护士长看向那三名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玩家：“回到你们的区域。禁止在此地逗留。”
三名玩家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开了，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护士长这才重新看向纪野，语气依旧平淡：“741号，你的工作效率高于平均水平。”
纪野保持沉默，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按规定路线送完药后，到二楼护士站来。”护士长下达了新的指令，“有一些积压的医疗废弃物需要处理。这或许能提升你的业务能力。”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规律响起，渐渐远去。
积压的医疗废弃物……处理？
纪野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提升业务能力，显然意味着更多的业绩点机会。
她推起车，继续完成送药流程。将那些令人不安的棕色药瓶，递给沿途遇到的、各种形态诡异的“病人”，重复着“只能给予棕色药瓶”的规则流程。
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微弱的强化，她已经能相对平静地面对那些扭曲的面孔和凄厉的索求蓝色药瓶的尖叫。
【规则维护成功。业绩点 1。】
【规则维护成功。业绩点 1。】
……
点滴业绩汇入，虽然单次很少，但积少成多。
送完所有药品，推车变得轻便起来。她按照指示，将推车送回指定的储藏室，然后朝着二楼护士站走去。
楼梯间更加阴暗，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抓痕，空气里的腐臭味更浓了。
她能感觉到暗处有东西在蠕动，窥视，但并未靠近。
二楼护士站同样灯光惨白。柜台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式的电脑屏幕闪烁着雪花点。
柜台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大号的、厚重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扎紧，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顶撞，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袋子旁边贴着一张标签：【积压废弃物待处理状态】。
看来这就是护士长给她下达的新任务了。
但究竟如何处理？规则没有明说。
但这袋东西散发出的危险和不详气息，比那些病人要强烈得多。
纪野走近，【感知眼镜】能让她看到袋子上缠绕着混乱的、带有恶意的规则丝线。直接触碰恐怕会有麻烦。
她环顾四周。护士站的柜台上一片凌乱，散落着纸张、断笔、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托盘，一本被撕得只剩几页的《工作手册》。
她拿起那残破的手册翻看。
【……废弃物处理须知：……需使用专用消毒液进行净化后再封存移交……切勿直接接触未净化废弃物……储物柜坐标：……】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提示信息后面，跟了一个极其简略的的箭头虚影，一闪而逝，但精准地指向柜台下方不起眼的储物柜方位。
甚至在她看清坐标之前，她的视线就已经被下意识地引导了过去。
纪野一愣。系统的提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还是晋升之后权限提高带来的服务升级？
她没有时间深究，走到储物柜前，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最里面摸到了那个贴着骷髅标志的棕色玻璃瓶。
她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令人耳晕目眩的气味涌出。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倒在那个不断蠕动的黑色塑料袋上。
“嗤——！”
一阵白烟猛地冒起，伴随着极其短暂尖锐声，袋子的蠕动和顶撞瞬间停止，所有混乱的规则丝线如同被灼烧般断裂、消失。
黑色塑料袋安静下来，变得死寂。
【成功处理积压医疗废弃物，消除潜在规则污染风险。业绩点 25。】
【当前业绩点：80/100（0级）】
业绩点竟然增加了这么多！
同时，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强化她的身体，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又清晰了一截。
她甚至能隐约“看到”几条贯穿医院的、主要的规则力量的流动方向。
处理完毕，她将消毒液瓶盖好放回原处，将变得无害的废弃物袋子拖到指定的回收角。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寂静的二楼护士站，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
业绩点快满了。
升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护士长，指派给她这种明显有危险但回报也高的工作，是单纯的分配任务，还是某种试探？
她看向通往三楼那更加幽暗的楼梯口。
那里，仿佛有更加浓郁的黑暗在涌动，散发着诱人却又致命的气息。
更多的业绩，更高的权限，或许就在上面。
但此刻，她还需要最后一点点数。
纪野的目光，投向楼下走廊可能传来的新的脚步声。
她需要再去“接待”一批新来的“客人”。
【当前业绩点：80/100（0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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