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意道:“公主没发现吗,我这次出征,手臂处多了一道伤。”
沈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一处刚刚结上的疤痕。
沈瑶伸手摸了摸那处伤疤,然后看向兰云意,笑道:“将军辛苦了。”
白天那一幕又浮现在两人面前,于是两人都忍不住相视一笑。
“将军为国征战,这是上天赠予将军的勋章。”沈瑶安慰他。
兰云意道:“……可是,疼。”
沈瑶看向他。
“我们巡逻时抓住了一个金国的间谍,我把他送进地牢的时候,被他刺了一刀。”兰云意半垂下眼睛,“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第一次抓俘虏的时候,刀差点割破我的脖子。”
堂堂镇守军将领,在家中就像个在学堂受了欺负的小孩一般对沈瑶撒着娇。要是此人本性矫情,那沈瑶现在就上书启禀皇帝这个将领不太行。
若不是矫情,那就是装了。
沈瑶又接着第二条假设路径思考下去,大胆猜测兰云意是想用美人计麻痹她的精神,抑或者单纯饭后**。
可不管怎么说,这口美人计都相当美味。沈瑶忍不住笑了一下,乐得自在地笑纳了。
沈瑶柔声道:“在哪,我看看。”
兰云意注意到了她称呼的变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事实上沈瑶在和他亲热的时候并不喜欢摆架子,不过他能感觉得到,沈瑶此刻的放低姿态是另有用心。
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但兰云意很受用。他解开里衣领口,指了指自己胸口上的那道增生了的刀疤。沈瑶早就见过了,只是他身上的疤痕实在是太多,这条疤比起别的来说,也根本没什么分别。
说到底,他身上的每一个疤痕都对应了一次激烈的斗争,或者一个凶残的敌人。
对瑶公主来说,这些伤疤是兰云意守卫一方疆土的勋章,但作为妻,她或许该为这些伤疤流泪。
沈瑶哭不出来,揪心的感觉却是有的,但并不是为自己的丈夫,而是为一个十六岁起就征战沙场的年轻将军,为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疼爱的二十……岁青年。
沈瑶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抬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道:“夫君受苦了。”
兰云意的睫毛颤了颤,而后柔声道道:“守卫一方是我职责所在,哪有什么受苦不受苦。”
沈瑶忍俊不禁,这人上一秒还在卖惨求温暖,但真给了他温暖,就又和被烫着了似的赶紧缩回龟壳里,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沈瑶没忍住又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上一口后,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
次日早,两人用过早膳后便出了门。沈瑶带着他在新落成的公主府内游玩。
此时已入盛夏,树枝上却才抽出嫩芽,盛开的花不过都是些盆景。园中刻意制造繁荣,却还是给人一片萧索之感。
沈瑶对园林方面完全没有研究,工匠们给她布置成什么样子她都照单全收。和兰云意逛完一圈后,沈瑶问他:“如何?”
沈瑶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奢望兰云意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然而兰云意却突然若有所思起来,捏着下巴突然头头是道地开始评论和提建议。
沈瑶刚开始没当回事,只当这人又在吹她的彩虹屁,但听着听着突然听出点门道来,便忍不住正眼看了他几眼。
兰云意以笑回应,然后拉着沈瑶返回公主府花园,当场实践古代园林艺术的理论。只是随意挪动了几个花盆而已,花园的样子便焕然一新。
沈瑶虽然还是不懂其中玄妙,但也能由此看出兰云意的品味之高,因此忍不住道:“驸马当真了不得。”
身为武将,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竟然还略通园林和风水的艺术。沈瑶又忍不住问:“……驸马还有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该不会还会画画吧。”
兰云意拱拱手,谦虚道:“自然是会的。余幼时家贫,有些傍身的雕虫小技,后又时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府第,耳濡目染之下便知晓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让公主看笑话了。”
虽然他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他要是有条尾巴,估计这时候能甩上天。
沈瑶看着这井井有条的院子,心情好得不得了,笑着牵起了兰云意的手,道:“油嘴滑舌。”
……
中午,两人不打算回府而专门在外面寻了家酒楼休息吃饭。
原本兰云意想去那家在城门前的酒楼。沈瑶想起昨日的尴尬场景不禁默然,遂又找了个借口让兰云意改变了主意。
昨日的桂花糕没来得及吃,沈瑶今天特地带了出来。菜都上齐了,兰云意却不吃,把沈瑶做的桂花糕摆在眼前,只顾着吃那些桂花糕。
沈瑶很是受用,即便知道这可能是对方的虚情假意却还是忍不住感到高兴。她又给他夹了点菜,说道:“驸马吃些菜。”
兰云意道:“我爱吃些甜的。”
沈瑶笑而不语,然后又听兰云意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公主亲手做的桂花糕,我肯定是第一个吃到的。”
沈瑶一噎,然后“唔”了一声,假装没当回事地继续吃饭。
兰云意嘴角含笑地正式看向她,沈瑶却假装没注意到,躲避着他的视线只顾着吃。
兰云意默然,眼睛垂了下来,再一睁眼时,目光飘向不远处的阿沅。
阿沅突然绷直了身子。
若放在平时,阿沅得到他的指令会立马半低下头,将此事默默记下然后掉头去查,而这次却这般模样。
再看看他身边的夏果,手里搅着手绢,一幅头恨不得埋进地里的样子。兰云意瞬间了然,放下筷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
茶杯轻轻磕在桌上,“哒”的一声,像是敲在沈瑶心上。
屋内良久没人说话,兰云意也不吃饭,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茶,直到碗中茶水一滴也不剩。
然后他才终于开口,道:“阿沅。”
阿沅“咚”地一声单膝跪下:“属下在。”
“我之前不曾正眼打量过你,今日看你,却觉得你似乎也是颇有几分姿色。”
阿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脸色已经惨白。
沈瑶“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道:“食不言,寝不语。”
兰云意看向她,道:“公主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沈瑶冷冷地瞥他一眼:“若驸马就喜欢胡思乱想,那本宫跟你解释也是白费口舌。”
兰云意笑道:“公主真会给自己省事。”
沈瑶饮茶,道:“无理取闹。”
前世时她包养的小明星也都这样,大多数时候都很听话很乖巧,也会撒娇;但是真要钻起牛角尖来,一个个全都摆出要跟沈瑶鱼死网破的架势。
沈瑶才没心情和他们玩这些,晾着兰云意在一旁干生气也不哄。
桌上餐食撤了下来,沈瑶听说这家酒楼有曲可听所以才专门等着没有急于离开。
随着底下人声躁动,一声惊堂木“啪”的一声划破酒楼里喧闹纷繁的声音。杂音瞬间消散,只听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突然道:“……书接上回,日子一到,那兰云意不得不出塞。”
沈瑶的眼角一抽,看向对面的兰云意。
兰云意没看她,目光往楼下看台的方向瞄去。
“没了这乌云盖顶,瑶公主与澄心终于是得了灿烂。”
“但就算真心相爱又如何,瑶公主这般终究无法给澄心名分,为了补偿澄心,公主将那万两黄金送上灵山……”
沈瑶放下了杯子。
只听那说书人给事实穿上花衣,又带上发钗,增添了一堆细节,情节给安排得纷繁复杂多姿多彩。明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到了他嘴里真就成了公主与澄心情真意切,与兰云意逢场作戏。
不久前澄心突然出席沈瑶的宴席,让所有贵宾皆知沈瑶与澄心关系匪浅,也是沈瑶“宠妾灭妻”的铁证。
兰云意笑眯眯地看着站台,听到精彩处还忍不住朗声大笑鼓起掌来,全然一副在听别人故事的样子。
沈瑶头皮发麻,终于熬到说书人讲评结束。她说道:“这些话本故事,当不得真的。”
兰云意道:“很精彩不是吗?澄心这和尚,装模作样隐世多年,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沈瑶心说都是自己害的,但她不敢言语反驳。
她道:“本宫与澄心还有阿沅,都没有什么。驸马切莫多想,伤了我们夫妻二人的和气。”
兰云意恭恭敬敬地给沈瑶添上水,道:“公主何必解释,兰某岂是那种会随意怀疑自己妻子之人。”
沈瑶继续解释:“本宫并非赠予澄心万两黄金,而是将钱财交予他使用,数目也不足万两。另外澄心在宴席上出面,也是因为当时有人不服……”沈瑶想了想,决定稍微抬抬兰云意的地位,道,“彼时将军又不在,我一介女流颇遭非议。所以请澄心师傅出山,实属无奈之举。”
沈瑶也开始掩面卖惨,惹得兰云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沈瑶道:“阿沅可以作证。”
兰云意猛地转头看向阿沅。
阿沅:“?!”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写。这个说书的胆子还是太大了一点,我写完了才意识到,他其实可以用借古讽今的手法来说书。暗戳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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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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