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能看出来的东西,没道理兰云意看不出来。
这个裴恒,也跟沈瑶印象里的相差甚远,态度过分谄媚,气质也完全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清浅,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沈瑶的滤镜当场碎了个稀里哗啦。
回到客厅后,只见兰云意还是热情洋溢地请人下榻兰府,裴恒连连拒绝,道:“盛帝让裴某暂时下榻公主府,皇命如此,不得不从啊。”
沈瑶心道,她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
但是古人一向对盛帝抱有十足的尊崇,谁也不会轻易拿“皇命”当挡箭牌,裴恒这般说那大概率就是确有其事。
兰云意忧愁不已,扼腕叹息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小侯爷有所不知,兰某府上有位大厨,极擅长做粥,兰某真想让裴小侯爷尝尝我府上的药粥。”
裴恒毫无察觉,被兰云意的热情所感染,拍拍兰云意的肩膀一脸“哥俩好”的样子笑道:“改日一定,改日一定。”
沈瑶叹了口气。
最终裴恒住在了公主府。
他的造访令很多人都感到了不安,这人之前从未参与过朝堂斗争,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立场如何能力怎样。众人都怕又来了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所以都急忙地想要探听消息,就连那一直对沈瑶颇有微词的陈铭陈县令午间也特地为此事造访将军府,屯田军也委托上周燧等人前来打探消息。
沈瑶和裴恒吃饭,也正有此意。她在吃饭时有意无意地试探了裴恒对当今圣上的态度,发觉他对圣上颇有微词,甚至对皇帝的生活作风也感到十分不满,尤其不满他耽于女色之事。
说到他父亲,他也只觉得迂腐,认为他父亲对皇帝忠诚乃愚蠢。
沈瑶由此推测,裴恒大概率不是个对皇帝听之任之的角色。
但皇帝对他还是颇为宠幸的,毕竟历代监察使都是帝王亲信。
傍晚回去后,沈瑶突然不见兰云意,找了好久才在后院里找到了他。
兰云意在角落里,蹲在地上像是在给植物换土,白色的背影勤勤恳恳。沈瑶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然后小心地走上前,轻声问:“驸马,做什么呢?”
兰云意回过头,脸上还沾了点泥。沈瑶伸手给他拂去,边说边看向他手中干的活:“什么事还需要劳烦驸马亲自动手。”
沈瑶转头一看,兰云意手中正掐着一把艳红色的石榴花,另一只手上抓着已经被他扯烂了的石榴花的根部。
沈瑶:“……”
石榴花是帝京最常见的花,但在西凉并没有。如此看来,这花大概是裴恒送的了。
沈瑶以为裴恒就送了些金银珠宝器具等俗物,没想到还有如此有情调的东西,但现在这花在兰云意手里已经死透了。
沈瑶叹了口气:“驸马有什么不满说出来便是,你行事如此极端诡异……本宫,不喜。”
兰云意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沈瑶突然觉得自己说话似乎有点过,于是赶紧找补道:“本宫不能理解。”
兰云意的神色缓和了些。
沈瑶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倒是可以说与本宫听听。”
兰云意拍拍手中的土站起身,叹了口气道:“知实,诚知不若澄心师傅之美。”
沈瑶:“?”
兰云意:“陈县令偏袒我,阿沅畏惧我,裴小侯爷更是有求于我,所以他们都说我比澄心师傅貌美更甚。”
“如今公主乃西凉城最尊贵之人,如今又有帝王文书做后盾,澄心对公主心怀不轨,西凉城内大小官员与靖王对公主心存畏惧,那裴小侯爷对公主更是别有所图。”
“公主被这些奸人环绕,恐怕日后所受蒙蔽,更甚知实。”
沈瑶:“……”
沈瑶:“滚。”
……
兰云意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沈瑶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让他不开心,所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次日该陪他还是陪他,两人一起洗了洗马,傍晚时分兰云意将家里的账本交给了沈瑶。
沈瑶问起宋清清,兰云意只道她已经启程回京,让沈瑶不必再忧心。
盛夏已过,眼看着就要入秋了。越是靠近冬天,金国的军队就越不安分。兰云意返城的时间间隔只会越来越长。
都说小别胜新婚,就算他们立场不同,沈瑶也还是在这次送行的时候感觉到了。兰云意给她说了不少话,明里暗里都是说那澄心居心不良,那裴恒更是要小心,全都是妖艳贱货,可信的唯有府衙里的那些又老又丑的家伙们。
沈瑶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家说的其实都是真话。”
兰云意似乎没反应过来,又或者知道了沈瑶说的是什么,却压根没想到沈瑶竟然是这么想的。
沈瑶道:“往生极乐虽好,可本宫只求今世滚滚红尘帐暖梨香。本宫都这般说了,将军可明白?”
兰云意的睫毛上下动了动,没有说话。这时周燧等人有些等不及,走上来道:“将军,出发吧。”
沈瑶看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
“去吧。”沈瑶道,“祝愿将军顺利归来。”
……
沈瑶第二次为他送行回来后消沉了几天,突然领会了小时候学的那些古诗文中的思念和担忧之情。
并不是单纯的思念兰云意,而是真的害怕哪次他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深厚的爱情,但他们之间的这层夫妻关系到底还是会让很多感情变得不一样。
过了段时日,沈瑶调整好心态后就开始以盛帝的名号运营学校。彼时宴会上的那些药商和名医从各处为她招揽来了一些天赋不错但家庭贫困的男女。
小侯爷并非只身一人前来,还带了两名太医。盛帝年纪大了,时不时也想求一些延长寿命之法,并放言学有所成者,不论出身,皆可入太医院研修。
这是个大好的上升机会,一时间整个西凉城的风向大变。再加上西凉城的水土相当适宜中药种植,不到一个季度的时间,相关产业便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出现。
整个西凉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对镇守军来说也是个好事,毕竟医疗对于军队来说是大事,而且由于沈瑶与很多药商有重大合作,来往之间产生了大量的收益,于是西凉城也跟着富了起来,几个月的时间,即便有时朝廷没有按时拨款,镇守军也不愁军饷的问题了。
沈瑶因此声望颇盛,盛帝还特地派人来嘉许了她。
……
天已然入秋,沈瑶的生日到了。
兰云意此时又在塞外,虽然人不在身边却按时地来了信,并且沈瑶一起床时,就发现将军府府内上上下下挂满了新鲜的梨花。
香飘十里,十分招摇。一幅生怕被人遗忘的架势。
沈瑶不由得好笑。
这一天,前来送礼物的人似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靖王妃与沈瓒也来了,几个月的时间,沈瓒大概已经忘了那个令她伤心欲绝的男人,此时正面色红润在花园里奔跑。
沈瑶收回目光,看向靖王妃。王妃的目光也随着女儿奔跑着:“……这都多亏了公主。”她突然说。
沈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靖王妃解释道:“上月,您特地不来府上,我便让瓒儿将帝京送来的礼物送去了公主府。结果不知怎的,公主府上的那位贵客,第二日便来靖王府拜访了臣妾与靖王。”
沈瑶挑了下眉,这时沈瓒大概也疯够了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沈瑶脸色不太好,靖王妃也犹疑了一下,最后沉默了。
她似乎曲解了沈瑶沉默的意思,所以看向沈瑶的目光也变得有点警惕。两人之间气氛如此,沈瓒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然后拉着母亲的衣袖道:“母亲,我累了,我们走吧!”
靖王妃如获大赦,赶紧起身。
沈瑶也顺势起身,将人送出了将军府。
等靖王府的马车走远后,夏果实在忍不住道:“那裴小侯爷,明明有他自己的府邸却天天赖在公主府。是何居心谁人不知道,这靖王妃还当个宝贝似的,难不成以为是公主不让小侯爷走?!”
沈瑶看了她一眼,夏果立马沉默了
这事不能怪王妃,恐怕裴恒在靖王夫妇面前也是这么说的。如此一来既给自己赖在公主府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又再抬了自己的身价。
他也是算定了靖王妃不会把这件事直接摆到台面上说。
毕竟西凉城内谁人不知公主是个风流的人物。
看靖王夫妇这个架势,是十足看中了裴恒给自己做女婿。沈瑶这时候插嘴纯属吃力不讨好,所以她不会管。
只是负罪感还是不受控制地缠住了她,她忍不住回想自己在这件事上有没有责任……但理智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知道自己跟这件事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沈瓒喜欢谁,裴恒想勾搭谁,都是他们的自由。沈瑶也没有给他们创造机会,一切都是缘分。
孽缘也好正缘也好,反正都是躲不过去的。
就这样吧。
沈瑶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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