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雨细密如针,丝丝缕缕,不像是雨,更像是层层的薄雾,烟雨中,仿佛为京城笼罩了层黛色。
寒子胥回到京城已经有了些许时日,沈皓已经知晓了沈曜的动作,开始有了防备,因此近日沈曜一直未有计划。
直至今日,寒子胥本想询问沈曜是否有了计划,却看见一女子从沈曜屋中出来,那女子作家妻打扮,在雨中步履稳重,未打伞,只是一味地步伐疾速。
他习过武,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家妇,而是杀手。
寒子胥放弃了询问,转身跟了上去。
柳寇看见寒子胥离开,来到了沈曜待的书房附近,这段时间沈曜一定会有所动作,她与寒子胥同在王府,便商量好这段时间一定要紧盯沈曜。
不久,柳寇看到沈曜的侍卫去到了他的书房。
柳冠见着薛让手里撰着东西,看样子不是平时的事务禀报,而是有其他事情。
柳寇来到了书房外面,轻轻地捅破了窗纸,便见侍卫递给了沈曜子一张纸。
“现在礼部已经变成我们的了,这是愿意效忠我们的新名单。”薛让道。
沈曜接过纸看了一眼,“都安排了吗?”
“在安排了。”
薛让回答后,沈曜拿着纸走到了香炉旁。
沈曜身体一顿,向薛让问道,“信送到宫里了吗?万不可出差错,否则便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请殿下放心,我已送到,此外我还派了其他人支援莺,这次必叫沈皓有去无回。”
沈曜听后掀开了香炉,拿着名单准备放进去。
这是沈曜卖官的证据,错过了这次,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柳寇眼看沈曜要毁掉证据,推开门,抢了过来。
在沈曜与侍卫错愕之时,柳寇将名单攥进手里,疯狂地向外跑!
待沈曜反应过来,命府中所有人追了上去。
柳寇身上还备有毒药,撒向他们后,跑到了街上,王府的人不少,还有隐藏的暗卫,倒下一批后,剩下的人仍对她穷追不舍。
街道一片混乱,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只能拼了命向前跑,忽然撞到了坚硬的身影,倒在地上,她抬头看是熟悉好看的脸。
柳寇立即爬起来,躲在了花烛身后,“帮我,不然别想我再给你解药!”
花烛将她护在了身后,打量了追她的人,他见有薛让便知这些都是沈曜的人。
花烛虽然疑惑,但在动手时,还是拔出了刀相助。
柳寇看着花烛与他们缠斗,但他们毕竟人多,花烛估计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柳寇拿着名单向寒迁的住所跑去。
寒迁受沈皓的控制在大理寺没有实权便只好待在自己的院中,听到急匆匆地敲门声,寒迁立即跑出来,打开了门。
“你怎么了?”他见柳寇发丝凌乱,上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便知她是着急赶来的。
“去宫里报信,有人要害太子,快去!”
太子死了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完了,寒迁听后立即回屋穿上了官服,看着柳寇道,“你与我一起去。”
柳寇将手里的名单给了他,“这个给子胥哥哥,我有些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你一定要快......”
她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便看了薛让还有其他暗卫,“快跑!”
柳寇推着他走,“你放心,我会用毒,我可以拖住他们,我进不了宫,只能你去......”
寒迁看着她,仿佛回到了那次寨子的选择,最后他又道,“要小心。”
寒迁走后柳寇拦住了他们,她已经没有毒了,“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薛让看着她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要与二殿下做对?”
柳寇看着他的眼眸渐红,“她害死了族长,这仇我一定要报!”
“你倒是懂得感恩,二殿下待你不错。”薛让拔出了剑。
“那又如何?不是他,我照样可以过得好。”柳寇逐渐闭上了眼睛,她想她要去见寒见了。
随着兵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柳寇睁开了眼睛,薛让倒在了她面前,花烛的面容出现在了她面前。
柳寇逃了后他便收手溜走了,他猜到她会来这里便又赶到了这里。
“你倒是狠心,说跑就......”
花烛话还未落下柳寇将他推向了一边,倒下的暗卫刺向了她,紧接着她绿色的纱裙渲染上了红色。
“柳寇!”花烛先抱住她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其他暗卫赶过来,花烛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你走吧。”她不明白她方才还利用了他,他为何还要来救她。
花烛不语,只是一味地与他们缠斗,最后落得了一身伤,直到最后一个暗卫倒下,他过来抱住了她,“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就是大夫,没用了已经。”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花烛看着她,目中只剩下茫然的空洞。
柳寇看着他,她不明白他只是疑惑,可是疑惑怎么会哭呢,她先伸出手先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然后笑了,她忽然悟出了花烛曾经说的那番话的意义,“众星拱月,筑路凿梯,我也是那梯......”
他们的计划成功后,便不会再有奴隶了,他们将会有真正的自由。
柳寇挣扎着从怀里拿出了解药给他,“这个可以解你们的毒,就不需要再要我的解药了。”
花烛握着解药,心痛到颤抖,“其实你的毒我找人看过了,已经研制出了解药,我还来找你取药,是因为我想见你。”
柳寇虽然对于情感比较懵懂,但想见你她在话本中看见过,对与喜欢的人才会想见,她当时不过就是受话本的影响,一时兴起,她的心里没有情爱,她的心里只有复仇,还有他们的计划。
“沈曜要杀沈皓,你该回宫了。”
“还有,忘了我吧......”
花烛看着她闭上了眼睛,抱着她痛哭。
他将柳寇安顿在了宫外的住处,然后回到了宫里。
他还未到太子殿便看见寒迁跑出来,“你回来得正好,我听说太子殿下去了苏侍郎的老宅,说是有流落在外的家室在那里,苏府是我抄的,哪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家室,此事不对劲,你叫些人手与我一起。”
花烛叫上了人手与寒迁一起来到了苏老宅,这座宅显然没有人住过,门外已经结了一层蛛丝。
寒迁扒掉蛛丝,推门时发觉门锁在里面。
花烛踢开门,便看见院里倒下了不少尸体,寒子胥站在房门前,刀上,身上的血不断地往下滴落。
他面前仍有不少人,花烛立即下令将他们围住,这次他们带足了人马,这群人最后全部被他们生擒。
寒子胥见已经没了威胁,才让开,屋里的沈皓推开而出,其他人纷纷行礼,寒子胥正要弯腰时,沈皓拦住了他,“免了。”
沈皓一直以为寒子胥此人并不堪重要,没想到今日居然肯舍命救他,“你要什么奖赏,我皆可赐你。”
“我确实有事想求太子殿下。”
寒子胥伤重,沈皓便让他们到了屋子里。
寒迁想起了柳寇给的纸条,给了寒子胥,“柳寇让我给你的。”
寒子胥看着纸条便知此次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寒子胥先将之前的证据拿了出来,他先将沈曜够买毒药的记录的拿了出来,“这是沈曜下毒谋害皇上的证据。”
随后他又拿出来了账本,“这些是沈曜陷害良臣贪污的证据。”
最后他拿出了寒迁的字条,“这是沈曜陷害苏侍郎买卖官员的证据,这里面都是沈曜的人,只需要与官员表对应即可。”
沈皓没想到他竟然能掌握这么多证据,而这些全都是对他有利的证据,“你想要什么?”
寒子胥正色道,“只要太子废除贱奴的制度,我便将证据呈给太子,有了这些证据沈曜便再不能威胁太子殿下,殿下还可以将忠臣放了,恢复往日的地位,其他皇子便也威胁不了您。”
沈皓打量起他,没有卑微祈求,也没有威胁,说的桩桩件件都是利息互换,他不禁冷笑,“真是不该小看你。”
一向玩世不恭的沈皓,此刻难得严肃认真。
寒子胥此前一直在为沈曜做事,寒子胥若是站在他这边,又怎么会想法削弱他,寒子胥这是把他当做了棋子,此消彼长,削弱他,才能让他陷入如今的境地,才会需要他的证据。
此人不仅胆大,还心思缜密,他实在低看了他。
“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怕我杀可你吗!”沈皓几乎要将牙咬碎。
“殿下若是生气,我可以死,只要肯让天下的奴隶皆得到自由。”寒子胥平静道。
沈皓见他如此,偏又无法,这些证据他确实需要,只得冷静下来,“我可以放了你,你的族人我也可以想办法安顿,废除贱奴制度,我不能。”
寒子胥坚持,“那我便毁了这些证据。”
一旁的花烛道:“非殿下不愿,殿下还只是太子,此事非同小可,要皇上才能决断,但皇上仇恨寒氏,此事根本不可能。”
“那便先按殿下说的做,我要一纸承诺,待太子登基,便让天下之人平等,再没有任人期压的奴隶。”寒子胥道。
沈皓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叫人拿来了纸笔,写好后,盖上了太子印,寒子胥将它收了起来,最后将证据都给了花烛。
花烛拿着柳寇给的名单时愣了愣,然后交给了沈皓。
沈皓拿到证据后,如寒子胥所言,彻底扳倒了沈曜,恢复了往日的地位。
沈皓召寒子胥来到了宫中,想留他在身边,寒子胥拒绝了沈皓抛来的橄榄枝。
游春的日子要到了,他还有想赠春枝,想相伴的人在淮城,他向沈皓辞行后,骑马踏上了归路。
沈皓信守承诺将寒氏的人安顿好后,又恢复了寒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只是寒迁回到大理寺后便辞去了官职。
春日的雨依然还在下,不大,如针织的薄纱,朦朦胧胧,街上晦暗潮湿,总有些无端的压迫。
寒迁走到一屋檐下,蓄积的雨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身上,深色的水花不断地在他身上绽放。
春日的雨还是有些寒的,只见他面色无波,拉动门环,重重地叩响。
花烛开门见是他,面色一沉,“你来做什么?”
寒迁面色平静地如同死水,眸中却透露着坚定,“我来带她回去。”
她指的是柳寇,那日他回去,以为柳寇会在屋里等着她,但是她没有,后来他打听到她死在了沈曜的手里,有人带走了她,按照那些人说的,他找到了这里。
花烛嘲讽一笑:“凭什么?你抛弃过她,当年火烧寨子你撇下她便走,这次你更是留她独自面对,你没有资格带走她!”
寒迁眼神有一瞬的失神,两次她都让他先走,他总是这样,没办法跟她站在一起。
“凭我与她一直是同一条路,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花烛看着他,眼中的怒意变得更甚。
他当然知道,从寒迁送出名单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他们才是一路的,寨子失火被抛弃,是柳寇自愿的,她分明可以将沈曜刺杀的消息先告诉他,但她却告诉了寒迁,就是为了故意让寒迁先走。
“她先看上的是我。”花烛不甘心道。
寒迁平静地看着花烛,“那是她情感懵懂无知,一直以来她都只有自己的目标。”
微风细雨里,寒迁身上是死一样的落寞。
那些送出去的桂花糕里藏着的心意,她还不知道。
没说出口话,便再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我来这里不是想要争论这些,她不喜欢待在这里,她说过她最怀念寨子的日子,我要带她回去。”
说到这里寒迁眼中露出了执拗般的坚定。
“你若不能送她回去就让开。”
沈皓地位刚稳,自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花烛去做,他不能离开京城,于是退到了一旁。
寒迁走到柳寇身旁,外面还在下雨,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抱着她走到了雨中。
接下来,他可以毫无顾虑地陪伴她了。
寒子胥一路快马加鞭,为了更快地赶回去,一夜未睡。
到了淮城外,正巧是天亮。
寒子胥将马栓在了山下的树旁,若他现在去折枝春枝还能赶在游春会送给柏灵。
柏灵离开酒楼后,一路出了淮城,历劫会有三重天雷劈下,为了避免误伤他人,她找到了人烟罕至的地方,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山上。
她刚攀上山顶,天色忽暗,无数的黑云拢来,她立在山顶,电闪雷鸣间忽而将她周围照的骤亮。
只是这雷迟迟未落下,悬而未决,柏灵心里开始打上了鼓,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爬到一半的寒子胥,眼见周围变得阴暗,察觉到不对,转身欲走,却在雷鸣的一瞬间看见了山顶的身影。
她身穿白衣,站在飓风与雷鸣之下,望着即将劈下雷,微皱着眉,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柏灵......”寒子胥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站在这些黑云之下,仿佛自己立于深渊,内心忽然涌现出了深深的恐惧。
他看着山顶,疯狂地向山顶爬去。
黑云之间忽然聚成了光柱,一声巨响,雷鞭打在了柏灵身上,除了疼痛,她还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流失,仅第一重雷劫她便倒在了地上。
她好待是仙躯,第一下她是抗住了,若是凡胎□□,早就殒命了。
寒子胥惊恐地看着她倒下去,眼前的路十分的陡峭,他只能靠手攀爬,与石头磨砺间,双手已经渗出了鲜血。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劈下,柏灵只觉得这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雷劫比她想得要难历,血腥压不住,吐出血来。
还有最后一重,不论成不成功,都会落在她的身上,她闭上眼睛,选择听天由命。
最后一声巨响后,她却没有感到疼痛,她回头,只见寒子胥笑着看她,“还好,赶上了。”
“子胥?”
柏灵茫然地看着他倒在地上,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这里才对。
她爬到寒子胥身旁,“你不该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你不该替我挡,你会死的。”
寒子胥看着她,眷恋的眼神渐渐变得悲伤,“你是仙是吗?”
“你知道?”柏灵惊讶地看着他。
“那日你喂我血时,我醒过一次......”
原来是那次,柏灵回想起来,“既然你知道为何要替我挡?”
“方才,你好像很难受,那一瞬间我便挡了,我......”寒子胥摸到了怀里的簪子,最后摸向了腰间的玉佩放进了她的手里,“可以保平安......”
柏灵握住了玉佩,寒子胥看着她,心想,若她是仙的话,那样漫长的岁月,要不了多久便会忘了他吧,如果会忘记,那唤一声也没关系吧。
“灵娘......
别太快忘记我......”
受了天雷的凡人之躯开始消散,柏灵的手里只剩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浸了血,竟在里面形成了血痕。
黑云驱散,晴空万里,只有她的眼下是一片潮湿。
第一世结束了~~!
预告一下下一世
能预知未来受人尊敬的国师?敌国地位低微不受待见的质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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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世(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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