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泉庄子回来后，旬假结束，国子监的日子照旧。但江屿那粗壮的直男神经，最近却总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撩拨着，让他有点不自在。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周楚骁这小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就是……好像更粘人了？看他的眼神更深了？偶尔还会说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以前也粘人，现在……江屿皱着眉琢磨，现在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有时候深得让他心里发毛；帮他整理书箱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触感，总让他莫名其妙起一层鸡皮疙瘩；看他热得蔫了吧唧，凑过来用扇子给他扇风时，那呼吸好像都刻意放轻了，扫在他颈侧，痒得他想躲。
江屿那粗壮的直男神经再迟钝，也感觉出几分不自在来。他将其归咎于“弟弟青春期到了，情绪不稳定，需要个人空间”，于是非但没开窍，反而开始有点下意识地躲着周楚骁，生怕这周楚骁说出什么更奇怪的话来。
最要命的是那次，周楚骁又用那种湿漉漉、仿佛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眼神看他，低声问：“哥哥近日下学，为何总走那么快？都不等我了。”
江屿当时正被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弄得心神不宁，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扭头，直愣愣地问出口：“你最近老碰我干嘛？”
话音落下，他清楚地看到周楚骁脸上原本委屈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对方的耳根。周楚骁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眼神飘忽地落在一旁的书架上，声音都绷紧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呃……天、天太热了，哥哥身上……凉快。”
江屿：“？？？”
不是哥们，就这？就这理由？江屿看着周楚骁那莫名红了耳朵，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的样子，心里那点刚升起的不自在和疑虑“噗”一下全散了。
哦，原来是天气热，把他当人形冰鉴了。
他就说！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青春期小孩行为异常点也正常。自己躲着他，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似的。
于是，江屿那点刚冒头的警惕心瞬间被老父亲心态覆盖，他大手一挥，甚至带着点补偿心理，哥俩好地拍了拍周楚骁的肩：“嗐，早说嘛！热你就直说，哥给你扇风！”
他却没看见，在他转过身后，周楚骁迅速敛去脸上那点不自然的红晕和慌乱，目光沉沉地落在他毫无防备的背影上，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这日散学，江屿正想脚底抹油开溜，却被一个老太监恭敬地拦住了去路，说是陛下召见。
养心殿内，龙涎香静静燃烧。
皇帝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西凉质子，语气听不出喜怒：“江伴读，近日与六皇子在国子监，一切可好？”
江屿心里打鼓，老老实实回答：“回陛下，一切都好，六殿下天资聪颖，学业精进，待人也温和。” 他赶紧猛夸一顿周楚骁。
“哦？朕听闻前几日旬假，你们去了老三的庄子？玩得可还尽兴？”皇帝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落在江屿脸上。
江屿心头一紧，连忙将烧烤、看戏等事拣能说的说了。
“楚骁与宏轩相处得如何？”皇帝又问。
“二位殿下兄友弟恭，相处和睦。”江屿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问：“江伴读，你觉得……六皇子此人如何？”
来了！江屿精神一振，知道这是送命题也是送分题，立刻开启夸夸模式，从智商夸到人品，从勤奋夸到谦逊，恨不得把周楚骁夸成古今第一完人，语气真挚无比，完全发自内心家长滤镜。
皇帝听着，面上不显，心中却思绪翻涌。他召江屿来，确有试探之意。周楚骁近来表现太过出色，令他欣慰之余又生出忌惮。这个质子看似蠢笨直率，但言语间对周楚骁的维护毫不作伪，似乎真的只是个被周楚骁笼络住的单纯棋子，问不出什么更深的东西。
最终，皇帝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江屿的生活起居，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走出养心殿，江屿才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时入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蝉鸣聒噪得让人心浮气躁。国子监的学堂里更是闷热得像个蒸笼，江屿感觉自己像条快要脱水的鱼，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案上，内心对着系统疯狂咆哮：
【007，我要死了……热死了！这古代夏天是人待的地方吗？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冰淇淋也没有！我想念我的空调WiFi西瓜，想念我的肥宅快乐水，想念我的抹茶甜筒暴风雪啊啊啊——！】
系统冷静地泼冷水：【宿主，根据环境数据显示，当前气温约为摄氏二十九度，建议您静心凝神，心静自然凉呢～^ω^】
【静个鬼！我热得快要中暑了！】江屿哀嚎，【好热，好想吃冰淇淋啊……一口就行……】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虽轻，却足够让身旁一直留意他的人听见。
周楚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侧过脸，看到江屿热得脸颊泛红，额角沁出细密汗珠的可怜模样。他默默将“冰淇淋”这个陌生的词记在了心底。
这些日子，周楚骁因学业和在皇帝面前的表现越发得到赏识，赏赐也如流水般送入毓庆宫，其中就包括珍贵的冰块和南方快马加鞭进贡来的荔枝、西瓜。
这天散学的钟声刚响，江屿正打算顶着日头赶紧溜回静思苑挺尸，就被周楚骁轻轻拉住了衣袖。
“小屿哥哥，”他声音轻软，带着点期待，“今日内务府送了些冰和荔枝过来，翠翠新做了冰镇酸梅汤，还用荔枝做了些小食，清甜解暑。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凉快凉快？”
冰镇酸梅汤！荔枝！！我去嘞去！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对快被热晕的江屿而言，简直是精准无比的绝杀。他犹豫地看了看外面毒辣的日头，又想了想毓庆宫那肯定有的冰盆和美味，那点微弱的“保持距离”的念头，在强大的生理需求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蒸发。
“去去去！”他斩钉截铁，为了冰饮折腰。
毓庆宫的书房内，冰盆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汽，将灼热的空气隔绝在外，凉爽宜人。翠翠手脚麻利地奉上沁着水珠的冰镇酸梅汤和几碟玲珑剔透的荔枝冻、荔枝奶羹，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江屿迫不及待地灌下半碗酸梅汤，那冰爽酸甜的滋味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驱散了所有燥热，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周楚骁坐在他身旁，拿起一颗饱满红艳的荔枝，纤长的手指仔细地剥开粗糙的外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然后极其自然地递到了江屿嘴边。
“小屿哥哥，尝尝这个，说是今年岭南最早一批挂红的，极甜。”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眼神清澈专注，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互动。
江屿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润诱人的果肉，又看看周楚骁那副无辜表情，直男思维迅速完成逻辑自洽：小弟真懂事！帮我剥！真是没白疼他！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投喂，张口便将那颗荔枝含了进去。果肉冰凉滑嫩，甜汁充沛。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对方的指尖。
周楚骁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迅速收回，指尖那一点湿濡的触感和温度却挥之不去。
“唔！好甜！好吃！”江屿满足地眯起眼，由衷赞叹，完全没留意到对方瞬间微僵的动作和悄然泛红的耳根。
【滴！目标人物进行投喂行为，亲密值 1。当前好感度：36。】007的播报被江屿选择性忽略。
周楚骁看着他毫无防备、吃得香甜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和满足感，又继续耐心地一颗接一颗地剥着。
一个喂得自然，一个吃得心安，气氛竟有种诡异的和谐与暧昧。
不知不觉，江屿就在这冰爽甜蜜的攻势下，在毓庆宫消磨了整个下午，甚至还一起用了晚膳。
膳后，周楚骁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地说：“对了，小屿哥哥，前日父皇赏了我一匹大宛进贡的宝马，通体雪白，神骏非常。明日，我打算去北苑的马场骑马，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骑马？！
江屿的眼睛瞬间亮了！哪个男生能拒绝帅气的骏马呢？他连连点头：“去去去！我要去！我还不会骑呢！楚骁你教我好不好？”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周楚骁。
周楚骁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答应：“当然好。只要你不嫌我教得不好。”
“怎么会！你学什么都厉害！” 江屿毫无所觉，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纵马驰骋的英姿了，“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他仰着脸，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子，充满了期待。
那笑容毫无阴霾，灿烂得晃眼。周楚骁看着他的笑颜，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他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声音都低了几分：“……好。明日一早，我来等你。”
“说定了！”江屿开心地一拍手，又解决掉最后一颗荔枝，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他笑着挥挥手，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毓庆宫，满心都是对明日骑马的期待。
周楚骁却仍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莫名发烫的耳尖，眼底一片迷茫与悸动。
[减一][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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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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