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泽：“……”不是兄弟你傻啊？我最多像个凑热闹的，怎么就成她同伙了？
秋娘愣了一下，陆霁川也是神情一怔，连忙开口：“庞缨你放开，她不是。”
庞缨疑惑地“啊”了一声，不过陆霁川既然吩咐了，他还是老实将林清泽松开。
林清泽无语地瞪了庞缨一眼。
陆霁川咽了口唾沫，继续给秋娘洗脑，“这命令是我母亲下的，我确实不知情。不如这样，我去和陈妈妈好好说道说道，让你继续留在这儿。”
命令？
莫非秋娘的失踪与陆家有关？
“留在这儿？哈哈哈哈哈哈……”秋娘闻言没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含了太多悲凉。她一把扯下面纱，即使夜色模糊，林清泽也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芙蓉面上两弯秋水眸，左边脸庞宛如无暇白玉，右边却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耳侧一直延伸到唇边。
陆霁川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去，神情一僵，道：“你这是？”
秋娘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嗤笑道：“我们这些人命贱如蝼蚁，想让我们如何还不是你们权贵一句话的事。那日若非陈妈妈于心不忍，只是伤了我的脸了事，恐怕我现在连性命都没了。你如今还同我说什么留下，真是，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那日，她突然被龟公死死绑住压到了老鸨屋内，一个小厮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同老鸨说什么大司马夫人吩咐，她得罪了陆家小公子，要让她从这里消失。
她知道陆霁川，可是陆霁川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过凤羽楼中，她又是为何突然得罪了他？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那小厮的本意是让她彻底消失，后来还是她的师父赶到，说了句何至于此，妈妈这才帮她强留下一条性命。
可她的脸还是被一支簪子深深划过，鲜血淋漓。
那簪子看着很是眼熟，可秋娘实在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那它。
妈妈让她赶紧离开，可她真的不甘心，她在等陆霁川来凤羽楼，她想问问那个人，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庞缨眸色微动，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林清泽蹙眉看了陆霁川一眼，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安抚秋娘道：“秋娘，你先冷静冷静，留在这儿也未必就是最佳选择。”
“你是谁？”秋娘突然开口，警惕地看着她，“你们分明是一伙的，打量着哄骗我！”
林清泽叹了口气，指着庞缨，“他先前还打算挟持我来要挟你，我们怎会是一伙的，你先听我说完。你若是愿意，我们不妨做笔交易。”
林清泽笑眯眯地继续诱哄，看起来像是拐骗小红帽的狼外婆，“如今就算你容颜未毁，留在这儿也不过是以色事人，即便届时赚够银子赎身，你又能存下多少体己？”
“不若你来跟着我，正好我有些疑惑想找你解答，只要你如实告知，我可以保你余生衣食无忧。至于你的脸，让他去帮你找上好的伤药来医治，尽量不要留下疤痕。”
陆霁川闻言挑眉看向林清泽，秋娘则神情恍惚地看着她，这个公子，他为何要如此好心地帮自己？
明明她如今容颜尽毁，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可是他却愿意让自己跟着他，甚至还说什么帮自己治脸的言语。
不是她疑心重，只是在凤羽楼中多年，来来往往的客人她不知见了多少，哪个不是因着她的容色而来，哪个人看向她时眼中不是充满了**。
这个公子他又想图什么呢，秋娘不明白，可她还是因着这一番话红了眼眶。
秋娘哽咽着开口，“公子此话当真，不妨先告诉我，你想问我什么？”
林清泽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第一个问题，请问姑娘可有自己绣帕子的习惯，绣出来的帕子上有什么特征？”
秋娘没料到竟是这种问题，拿着匕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有，我的帕子上会绣一个‘秋’字。”
林清泽神色一喜，继续追问，“半个月前，姑娘可曾丢过帕子，或者将帕子送给过什么人？”
“半个月前……”秋娘眯眼回忆，趁着她走神的这一瞬间，庞缨突然一剑挑飞她的匕首，将陆霁川拽过来。秋娘神色一变刚想逃跑，庞缨下一刻已将剑尖对准她的咽喉。
林清泽快步上前将秋娘护在身后，同时一把抓住秋娘的胳膊防止她真跑了。
陆霁川站在后方不冷不热地吩咐道：“庞缨，收剑。”
庞缨此时也猜到几分，点头将剑收回剑鞘。
林清泽拖着秋娘的胳膊道：“你无须害怕，他们不会对你怎样，”说着将秋娘带到一旁的树上靠着休息，“劳烦姑娘再想想帕子的事。”
此时楚慕年也带着婉冬出来找人，婉冬看见秋娘眼睛一亮刚想喊她，就被楚慕年一把捂住嘴。
婉冬指了指自己嘴，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楚慕年这才松开她。
庞缨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陆霁川见是楚慕年来了，面上照旧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拿着折扇简单行了一礼。
楚慕年冷笑着点点头，站到离陆霁川更远一些的位置，抱着胳膊靠在另一棵树干上休息。
秋娘思索良久，这才犹豫着开口，“好像是有一个客人，他那天拿了我的帕子回去，说要留作纪念。”
“你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林清泽连忙追问。
秋娘此时却是不愿再说，看向林清泽，“公子先带我回去，我再将剩下的告知公子。”
林清泽无奈一笑，“好，成交。”
婉冬闻言当即按捺不住，“公子，我……”
林清泽这才发现楚慕年和婉冬也来了，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院子今晚真是热闹。
林清泽让两人在这里等她，庞缨留下来看着她们，自己则带着陆霁川和楚慕年来到院子另一边。
林清泽知晓陆霁川已经看出她俩的身份，干脆也不装了，轻咳一声，看向楚慕年，“现在成两个人了，我这边没那么多银子，你先借我点呗。”
楚慕年摆摆手，“得了，好像借你你就会还我似的，我公主府不缺钱。”
林清泽嘿嘿一笑，看向陆霁川，“我提前说明，秋娘的银子和药你出。”
陆霁川收起扇子，笑着微微偏头，“卿卿，两个人都归你，结果你自己分文不出啊？”
林清泽刚想说秋娘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司马府害的，楚慕年率先在一边呛道：“这点钱都出不起，真是没用。晴晴你问他要什么钱，还不如干脆由我公主府出算了。”
林清泽听着楚慕年的霸总发言无奈扶额，陆霁川则是直接气笑了，“公主殿下多虑了，既然是卿卿的要求，就算司马府再清贫，我也会想办法为卿卿办到。”
楚慕年冷笑一声。
司马府清贫，那她算是勉强解决温饱是吧？
楚慕年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死绿茶”，林清泽揉了揉额角阻止他俩的炫富行为，“停停停，感谢你们俩的赞助，我先带她们去找老鸨。”
楚慕年和陆霁川这两人只要一见面就能掐起来，不见面也要明里暗里的内涵对方。老实说楚慕年就这德行，都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指望她能改了，不过陆霁川又是闹得哪一出？
林清泽懒得再搭理他俩，直接从俩人那里薅了银票，带着秋娘和婉冬跑去找老鸨。
多划算的交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和两个忠心的手下，毕竟她们的卖身契在她手上，忠不忠心由不得她们选择。钱也是薅了陆霁川和楚慕年的，她自己最多废了一点口水，林清泽甚至有点爱上这种感觉了。
她现在越发能共情曾经的那些老板，那些上位者，不过是施舍一点冷饭，再嘴上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哄骗旁人为自己效力时，那种洋洋自得高高在上之态。
原来这么有趣，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啊……
林清泽、秋娘和婉冬来到陈妈妈的房间，陈妈妈一见秋娘进来吓了一跳，当即问道：“你怎么还敢回来？”
林清泽微笑着坐在陈妈妈对面，随手把玩着桌上的玉簪，“陈妈妈，要谈一笔生意吗？”
陈妈妈惊疑不定地看了秋娘和婉冬一眼，犹豫着将面前桌上的妆奁合起来，“公子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林清泽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指着一旁站着的秋娘和婉冬，“本公子想给这二位姑娘赎身，妈妈开个价吧。”
陈妈妈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公子，虽然我不知你和秋娘有什么渊源，只是这秋娘得罪了贵人，我可没胆子随意将她处置。更何况，她的卖身契也不在我这儿。”
“怎么会？”秋娘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妈妈，“妈妈你不是说，师傅让我先走，卖身契他之后交给我吗？”
陈妈妈此时看向秋娘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傻孩子，那不过是我哄你俩的，你的卖身契现在恐怕归司马府保管了。”
“陈妈妈好本事，连我都骗过去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浅青色的衣摆率先卷入屋内，随着来人进门的动作卷起层层叠叠薄纱，金线绣成的花羽随着烛光流转，宛如浮光跃金。
来人将一支玉箫随手一转收回袖中，一双柳叶眼中暗含不悦，唇角微微勾起，明明是男子，却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他眼尾隐隐约约有几道细纹，每一笔都绘成岁月留下的痕迹。
秋娘见到来人，当即激动地含了声“师父”，男人笑着点头应下。
陈妈妈一见他，面色不虞地皱眉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说过最近不太平，你就不能安生在你那小院子里待着吗？”
男子闻言倒也不生气，好奇地打量了林清泽几眼，提步坐在林清泽和陈妈妈两人中间，“生死有命啊陈妈妈，我也想死，可惜了，阎王殿不收我。再说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你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走上绝路吧。”
秋娘闻言眸中划过一抹水光，婉冬担忧地在旁边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陈妈妈暗骂一声，“说得就你心疼，我不心疼似的，你知道培养她们花了老娘多少银子吗？可是你说说，她这次得罪的是谁？那可是……”
陈妈妈突然想起对面还有个林清泽在，赶忙噤声，不料下一刻林清泽就将她的话接下去，“那可是陆霁川。”
楚慕年：薅吧，反正是公主府的钱不是我的。
陆霁川：薅吧……不对这就是我的钱啊[爆哭]
秋娘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不管晴晴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她，目前这样对秋娘而言也是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
至于晴晴这边，论迹不论心吧，她还在成长当中。
陆霁川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前期他是真的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这也是他所处的背景带给他的枷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瑕疵，每个人的思想也注定刻上时代的烙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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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命贱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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