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端着酒杯望着窗外绚烂的夜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他对这个世界的熟悉感，或许并非完全来自于凌恒。《一夜弃夫》本就是一篇同人文，而写这篇同人文的作者，极有可能是他那个不着调的小助理。
同人文么，故事剧情天花乱坠，但是背景和人设大部分参照了现实世界。像极了“午后遇见你”的甜品店，作为圈内好友的蓝汐和陆曦，这些本就存在于现实世界，只要稍作加工和修饰，陌生又熟悉的复杂感扑面而来。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白芨并未回头，直到一双坚实的臂膀环上他的腰，后背贴上炙热的胸膛。他身体不自觉地一僵，撇去救白杭那晚看似玩笑的亲密，凌恒于他还是止步于以礼相待。
白芨感受着肩头压下来的重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有些痒。他微微缩了缩脖子，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卸下了周身的僵硬，腰间的力道顿时收紧了些许。
“悠悠是你的人？” 白芨侧头问，出口的语气很轻，却带上了笃定，他不等凌恒回答便接着说，“她是那件事之后出现在我的身边，在这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想来，她的出现本就满是巧合。”
凌恒只是沉声笑了，半晌才“嗯”了一声，没做过多解释。
白芨嘴角带笑，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真到了这一刻，倒也没那么急于寻求答案。他安静地等着凌恒开口解释，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程悠悠，他那个风风火火上蹿下跳，一刻不得安宁的小助理，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精明。他第一次见到俞风时，总能从对方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那都是凌恒刻意的安排。
白芨以前觉得程悠悠的大大咧咧或许是性格使然，天生的乐天派，这一刻他才恍然，那不过是她无所畏惧。当然，他能感受到程悠悠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是受了谁的嘱托，也是出于真心实意。
何况身在娱乐圈，又有谁不是如履薄冰？
每次稍有风吹草动，他和工作团队、经纪公司严阵以待，总以为又是一场脱一层皮的硬仗时，下一秒便能风平浪静。思及此，白芨无声浅笑，这可都是托了程悠悠“背后之人”的保驾护航呢。
凌恒松开怀在他腰间的臂膀，将人拉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接过他手里空了的酒杯，边满上酒，边轻声道：“她很喜欢你，不需要我刻意的安排。”
“嗯？”白芨撇过头看着凌恒，眼里仍有些不确定，他垂眸思索，想起了一直被他忽视的细节，程悠悠成为他的助理，似乎是公司直接给他安排的人，他就没在意过程悠悠的背景。
白芨恍然笑了，掀起眼皮瞧他：“但悠悠是你的人，这总没错吧？”
凌恒：“……”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张扬的笑意，眼前的这张脸，他默默地注视了数年。那时候的白芨，带着迷茫、彷徨和醉意撞入他的怀抱，悸动中仿佛命中注定的宿命感，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白芨没有错过凌恒脸上一闪而逝的失神，答案早已不言而喻，既然开诚布公地撕开了记忆的口子，这件形同虚设的马甲，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他想了想调侃道：“怎么了？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凌恒看着他神色沉静，低声道：“她是我姑姑的女儿。”
白芨微愣，了然：“难怪。”
如果当初那件事曝光，可不是身败名裂四个字就能形容的悲惨下场，那必定是万劫不复的炼狱。对于当时的他，只因一部剧爆火而踏上新晋顶流的开端，娱乐圈的活靶子，工作团队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绝无可能自掘坟墓，对外透漏半分。
凌恒见他面色似乎心有余悸，轻抚他的后背道：“都过去了。”
白芨垂眸，凝视着手中的酒杯，低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凌恒坦然道：“什么叫午夜梦回？大概说的就是那时的我吧，那种心有余悸的后怕和无力感，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
凌恒沉默着，许久才道：“也是我疏忽了。”
白芨看着他皱起的眉宇，才浮上心头的压抑莫名就烟消云散了，竟然有些想笑，语气也变得十分轻松：“有时候还是会梦到那几天发生的种种，经纪公司、工作团队、包括我自己，都曾几天几夜不敢合眼。毕竟那时的我，也不过是刚起步的新人，赶巧拍摄的电视剧爆了。”
“CHU高层有几个是悠悠很交心的朋友，她若想知道的事，他们不会瞒着她。”凌恒见白芨瞬间眯起了眼睛，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芒，轻笑着补充道，“她知道分寸，或许你比我更了解她的性子。”
“她是你妹妹，又不是我的。”白芨放下酒杯嘀咕一句，他当然不会真的责怪程悠悠，这丫头要是没点分寸和眼力见，也不可能在他身边待上这么久，还毫无破绽。
随后他想了想又问：“那时候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所以你是从她那知道了被偷拍的事？”
凌恒皱眉，白芨有一点估错了，CHU作为顶尖的娱乐经纪公司，对当时的白芨可谓十分重视。醉酒事件发生后，程悠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白芨遭到了偷拍和威胁，即刻着手调查那晚的事。
“所以一开始她以为是同行陷害恶意竞争？气得发飙了？”白芨忍不住乐了，大小姐发飙铁定天崩地裂，他重重咳了一声保持淡定，单手支着下巴道，“查了才知道另一个当事人，竟是她的好哥哥？”
凌恒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白芨煞有介事地感慨，程悠悠人脉再广，背景再硬，如果他当时遇到的不是凌恒，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解决，“或者换句话说，我算不算因祸得福？”
“嗯。”凌恒低笑点头，“原本她就打算等事情水落石出后，亲自解决此事，既然有我的一份，没必要把她牵扯其中。”
白芨垂眸若有所思：“你认识CHU的楚总？”
凌恒并未否认：“有些交情，我找他谈过，他同意将事情交由我处理，条件是你和工作团队从此不再过问此事。”
白芨低低“嘶”了一声，难怪事后经纪人耳提面命，让他和工作团队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往后谁也不许再提。能和CHU的顶头大BOSS谈交情的人，凌恒在现实世界的身份果然非同凡响。
“那悠悠呢？是她自己找楚总谈的？”白芨问。
凌恒轻笑：“算是吧，我只是顺水推舟。”
白芨眯起眼睛瞧他：“我怎么听上去……你原本还有别的安排？”
凌恒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十分认真：“能威胁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悠悠是最好的人选。”
白芨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心跳渐渐失速，他别开视线，耳垂微微发烫。他并不是一个甘愿被人束缚的人，但凌恒那场还未来得及实现，却又恰到好处的“蓄意”安排，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甚至，有些心动！
他的一帆风顺和星途坦荡，离不开程悠悠和凌恒的保驾护航。
不过一想到这篇撒满狗血的同人文，出自这位大小姐之手，他又忍不住腹诽：“我就说嘛，《一夜弃夫》这个低位面小世界的存在，根本不是巧合，凌恒作为天选之子，又怎么可能是完全架空的存在？敢情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全都是关系户呢。”
“小女生的恶趣味你莫要猜，一猜一个不吱声。”系统1226当下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似乎还沉静在系统001考核官的支配中无法自拔。
白芨笑笑不置可否，事到如今再计较程悠悠的恶趣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他和凌恒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他也不可能拿任务世界的事质问程悠悠，依他看，罪魁祸首还得是那个吃饱了闲得慌的主神。
深夜的大宅逐渐恢复宁静，唯有亮着夜灯的庭院，空气中飘荡着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宣告着真正的暴风雨正要来临。
白杭单手枕着后脑勺，刚刚脱离轮椅的身体，经过半夜紧张刺激的抓捕任务，此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困意席卷大脑，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白芨瞄准目标时那双冰冷狠厉的眼眸，便在眼前挥之不去。
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可闻，他豁然睁开双眼，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呼吸逐渐急促。白日里不愿宣之于口，自欺欺人般回避的问题，这一刻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涌上心头。
自从那场爆炸中苏醒过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陌生，昏迷时那漫长得永无止境、虚虚实实的梦境。其实他很清楚，有秘密的不是只有白芨，还有——凌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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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0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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