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丫头刚上班，下手没轻重。”
老爷子看了眼金渐层，缓缓俯下身。
“要是粘鼠板那种胶，涂层油或许能扒拉下来，但看它这样，只能剃毛喽。”老兽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伸出剪子，“也算给它长个记性。。”
“哇呜呜呜...”
橘猫僵直身体闭着眼，紧张得吱哇乱叫，不小心牵到带着胶的毛，疼起来呜呜咽咽，硬生生喊得老兽医都不敢下手。
裴岁眉头越皱越紧。
“造孽。”老兽医吸了口气，还是狠下心把剪子推上去，“裴先生、小秦，来帮忙搭个手注意下，裴先生家这猫劲儿不小。”
小兽医早就跃跃欲试，自然不会客气，裴岁也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洛闻时看着更紧张。
刑场上押犯人的构图，诡异在宠物医院上演了。
他再也不乱动胶水了！！！
洛闻时心底只剩下这个念头。
“猫就是天底下最爱犯贱的动物。”
老兽医絮絮叨叨：“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模样知道错了，下次还敢，所以留点心吧。”
洛闻时：....
猫猫心虚别过眼。
等到剪刀真的伸到跟前，他反倒不敢挣扎了，害怕等会干干净净的剪刀捅出个血窟窿，还没出院就得住院。
“是钝头的，猫猫别怕。”姓秦的小兽医见他这副样子实在可怜巴巴，已然忘了眼前这看似无害的橘猫有怎样的丰功伟绩。
“你觉得它听得懂？”
老兽医刚处理好洛闻时的左前爪，失笑收回手，却看到洛闻时被这么安慰，居然明显没有刚刚紧张。
“还真能听懂啊...”老人家愣了下，奇道，“那我刚刚说猫作死，他也听得懂？”
洛闻时知道自己生杀大权都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刀上，唯唯诺诺低下头，把苦果打落往肚子里咽。
“下次别胡闹，把自己粘柜子上，这大晚上人小裴陪着你在这折腾。”
老兽医也不管洛闻时听没听懂，只觉得这橘猫既然如此通人性，也能容得下他碎碎念。
“也就仗着小裴给你兜底，尾巴能翘上天当横梁使。”
“我没事。”裴岁温声安慰蔫巴巴的洛闻时，“洛洛安全才最重要。”
听到他这话，金渐层羞愧低下猫猫头，眼睛水汪汪的，软乎乎叫了声。
“师父别念了。”小秦心软地捧起脸，不争气开始倒戈，“猫猫这么可爱，淘气点也没什么。”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些落寞：“我越看越觉得，他真的很像我之前很喜欢的有个up主，可惜那个up已经不在了。”
洛闻时浑身一震，若非剪刀寒芒逼近他的右爪，他肯定会蹦起来。
“...是谁啊？”
鲜少主动提问无关事项的裴岁突然问出声，语调里带着些许颤音。
小秦没料到裴岁突然提问，有些不好意思：“是个美食博主，很可爱的男生，您应该不认识，前段时间出事走了。”
“真可惜，他才二十岁啊。”
糟糕的预感应验，洛闻时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兽医九成是自己的粉丝。
原来隔着网线，还有人惦记着他的死，这感觉太奇妙了。
裴岁不语，可洛闻时能体会出来，他现在心情比自己的小粉丝还要糟糕。
这就很稀奇，裴岁上次反应这么大，还是有人提及他早死白月光，难道说...
他早死的白月光，也是个年轻的视频博主！
要不是半边身体还粘在柜子上，洛闻时一定要好好拍拍自己聪明的小脑袋。
他简直就是名侦探再世，好睿智！
女孩很快收起脸上的落寞，笑道：“扯远了，重点是洛洛...他是叫洛洛对吧，真的很可爱。”
“嗯。”裴岁也神色如常，提起金渐层，眼底重新带回笑意。
“他很可爱。”
老兽医无奈看了眼金渐层粘在柜子上的爪，也只有年纪不够大，才会被猫猫狗狗无辜可爱的外表欺骗，忽略掉他们拆家的本质。
就比如他手上这只...
傻乐的洛闻时不明所以，绿莹莹的猫眼冲着老兽医眨了眨。
好吧，确实很可爱。
老兽医控制住面部表情，下手动作轻柔了些许。
“好了。”他放下剪刀，举起洛闻时，示意裴岁上前看。
洛闻时瞧着边上还有女孩子，顽强用大尾巴挡住自己的下半身，扑腾着挣脱开老兽医的桎梏。
终于解脱了，他都快要感觉自己粘死在上面。
“再清洗下就可以了，他真聪明。”老爷子以为自己被猫嫌弃，讪讪开口，“只粘到毛皮，身上肉一丁点都没事，刚刚叫这么大声，我还以为有什么呢。”
旁边的小兽医自愿加班熬太久，又恰巧在这时打了个哈欠，被师父不由分说赶回家睡觉。
“我能试试吗？”裴岁见时间太晚，老兽医也精神不佳，开口问道。
“猫大部分都怕水，到时候主人很容易被抓伤，不过...”
老兽医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要是愿意试试，我可以教你。”
“人老了就喜欢靠直觉，这猫和你有缘啊。”
洛闻时才不管缘分不缘分，在边上点头如捣蒜。
他现在对老兽医那双拿剪刀剪他毛，还绝育过无数只猫的毒手非常恐惧，虽然让死对头帮忙洗澡很丢脸，但是死对看着更顺眼。
温热的水流过洛闻时的身体，他没适应猫夜晚活动的生物钟，此刻已经有些疲倦，被水流的温度包裹，更是昏昏欲睡。
一双手轻柔摸在他的背上，洛闻时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人的时候，裴岁似乎拍他肩膀动作也是这么轻柔，只是伴随着温和接踵而至的，大部分不是好事。
“你怎么了？”那时的死对头表情多半无辜，配上他的脸，走过的人都以为这是对好兄弟。
可洛闻时刚刚由于直播事故被领导叨了顿，出来时黑着脸，眼圈差点红了，是个人都能看懂。
“被夸了。”洛闻时僵硬扯出个笑，可惜是欲盖弥彰，“嫉妒吗？”
“哦，这样。”裴岁揣着兜，笑着同他擦肩而过。
“洛老师下次被夸，可以开心点。”
他好听的声音飘散在洛闻时耳边，直接气得长相可爱的少年腮帮子鼓成仓鼠，恨恨冲着裴岁扬长而去的方向瞪了眼。
这种画面出现过许多次，所以洛闻时一直觉得裴岁行动上的好意，总伴随着言语上的不怀好意。
可现在的裴岁太安静了，只是安静地清洗着他身上的狼藉，猫敏锐的听力也仅仅能捕捉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不急不慢，让人安心。
金渐层边思忖着裴岁变成哑巴的可能性，安安稳稳闭上眼。
...
“睡着了？”技术指导老兽医声音压得一低再低，面露惊奇，“居然有猫洗澡能睡着。”
“他也很累了。”裴岁轻轻看向怀里的猫，把他放进烘干箱中。
老兽医：...
这金渐层根本就是自己作死作累的。
躺在箱子里的金渐层睡得很香，绒毛粘着光变得半透明，非但没因为外面的动静惊醒，脸上所剩无几的紧张，居然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小裴，来登记下病历。”老兽医依旧不敢高声说话，唯恐惊扰这只调皮的橘猫。
“好。”裴岁点点头，跟着老兽医进入办公区。
小兽医的位置上放着很醒目的挂历，是之前K站美食区官方投票出的十二个门面up做的周边。
现在已经是夏天，但是日历还停留在二月份的初春。
挂历上的up主头像是只眯着眼气呼呼的橘猫，up主本尊则是个眉眼弯弯的少年，长相可爱乖顺。
裴岁的呼吸放轻了些许。
“小秦特别喜欢这男孩的节目，年轻人那套直播我搞不懂，但这孩子应该算她偶像？”
老兽医也看到了那挂历，背着手唏嘘：“人死不复生，但总会给活人留念想。”
“嗯。”裴岁低低应了声，签单子的笔突然断了墨，让他干净的字迹显得有些纷乱。
“有时候宠物也是种念想。”老兽医笑着收起单子。
“有些人用它们念想亡者，有些人用它们念想得不到的人，但是它们也只是它们，不论如何都需要真诚的善待。”
“烘干也差不多了，带它回家吧。”
洛闻时正在一片黑暗里香甜地睡着，突然感觉到眼前点点光亮。
他懵懵懂懂睁开眼，发现眼前灯火霓虹，熙熙攘攘的行人从他身边匆忙路过。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已经到了后半段，他仰躺在裴岁怀里，仿佛被守护在霓虹之外的安全一隅。
“喵？”他回过神，想起来些事。
裴岁来的时候抱着食品柜，那食品柜在哪呢？
死对头这个败家子！
他不满地伸出爪子比划，见裴岁面露不解，心一横，作出自己粘在箱子时的囧态提醒他。
“是担心箱子吧。”
裴岁忍俊不禁：“太晚了，车停的比较远，食品柜先放在医院，明天再拿。”
洛闻时这才安下心，为自己帮裴岁省了这码事感到高兴。
既然这样，他今天粘在食品柜上的事，应该没人会追究了....吧？
可看着提起食品柜，裴岁脸上逐渐加深的笑容，洛闻时总觉着这事还没完，脊背忍不住发凉。
洛猫猫：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吧？
裴岁：（微笑）
洛猫猫：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吧？
裴岁：（微笑）
洛猫猫：（笑容消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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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猫猫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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