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姜絮翻箱倒柜找东西时，无意间在衣柜最底层摸到一块软乎乎的布料，抽出来一看，竟是件灰蓝色的宽松卫衣。
袖口磨出了毛边，胸前印着的小熊图案也洗得发白，却是她穿越前最常穿的一件——高三那年冬天，江叙白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的，说是“穿上像只圆滚滚的小熊，挺好欺负”。
当时她气得追着他打了半条街，心里却甜得冒泡，后来几乎天天穿着，洗得都快变形了也舍不得扔。
没想到，18岁的衣服，27岁了，9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姜絮摩挲着卫衣上柔软的布料，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她抖了抖衣服，毫不犹豫地套在身上，长度刚过臀部，松松垮垮的，带着点慵懒的随性。
她对着穿衣镜转了个圈，镜子里的人影模糊又熟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吵吵闹闹的冬天。
“在干嘛？”
江叙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刚从客房出来——说是去拿文件，其实姜絮知道，他是被她翻衣柜的动静吵醒的。
姜絮转过身，故意在他面前又转了个圈，卫衣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好看吗？”她挑眉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促狭，“五年没见，是不是觉得你老婆穿旧衣服也好看？”
江叙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
他的眼神有些发直，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阳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颤动的睫毛和微张的嘴唇，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件卫衣，他记得。
记得她第一次穿上时雀跃的样子，记得她穿着它在雪地里追他的身影，记得后来她把它塞进行李箱，说“等念大学了还要穿”。这五年，他把它洗干净叠好，藏在衣柜最底层，像藏着一个不敢触碰的秘密，偶尔夜深人静时才会拿出来看看，闻闻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淡淡洗衣粉味。
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午后，看到她穿着它，笑着问他好不好看。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彻底重叠了。
“喂，回魂了，你老婆就这么好看吗。”姜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心里偷偷乐。
江叙白猛地回神，耳尖“腾”地一下红透了，像是被抓包了心事的少年。他飞快地别过脸，抬手假意咳嗽了两声，声音硬邦邦的：“丑死了，都旧成这样了，赶紧扔了吧。”
“才不扔。”姜絮撇嘴，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件衣服，意义重大。再说了，你刚才明明看呆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谁看呆了？”他嘴硬，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她，“我是在想，这衣服都变形了，穿出去丢我的人。”
“切，就知道嘴硬。”姜絮松开他的袖子，转身往床边走，“不跟你说了，我去给念念削苹果。”
她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江叙白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絮偷偷笑了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其实她没走远，就在走廊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没过多久，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衣柜。她悄悄探出头，正看到江叙白拿起那件灰蓝色的卫衣，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衣柜另一侧——那里原本放着的全是他的衣服。
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空荡荡的，显然是特意腾出来的。
接着，她就看到江叙白将那件旧卫衣叠得整整齐齐，轻轻放进了那个抽屉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还对着抽屉看了几秒，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才关上抽屉，转身走出了房间，脸上带着点若无其事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小心翼翼藏衣服的人不是他。
姜絮靠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嘴上说着“丑死了”“赶紧扔了”，转头却把它放进了属于她的专属抽屉里。
她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嘴上嫌弃她吃得多，却总会在买零食时多带一份她爱吃的；嘴上吐槽她笨手笨脚，却会在她摔倒时第一个冲过来扶她；嘴上说着“谁管你”，却会在她生病时跑遍整条街给她买想吃的粥。
五年过去了，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姜絮抬手摸了摸身上的卫衣，布料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刚才触碰过的温度。她低头笑了笑，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得赶紧给那父子俩削苹果，不然某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该找借口来“监督”她了。
厨房里，念念正坐在小板凳上，拿着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看到姜絮进来，立刻举着画纸喊：“妈妈！你看我画的全家福！”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小人，一个高的，一个中等的，一个矮的，都咧着嘴笑，头顶上还飘着几朵歪歪扭扭的云彩。
“画得真好。”姜絮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个穿灰蓝色衣服的是妈妈吗？”
“是啊！”念念用力点头，小手指着那个中等的小人，“爸爸说，妈妈以前总穿这件衣服，像小熊一样！”
姜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原来，他连这个都跟念念说过。
她拿起苹果和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想，或许不用等太久，那些被隐藏的、被压抑的、被小心翼翼守护的心意，都会像这件旧卫衣一样，在时光的沉淀里，慢慢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而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然后，一点点把那些空白的时光，都填满属于他们的印记。
窗外的阳光正好，厨房里弥漫着苹果的清香，一切都朝着温暖的方向，慢慢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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