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门铃响时，姜絮正在给念念系围裙。小家伙听说要和新阿姨一起烤饼干，兴奋得把小熊围裙穿反了，小尾巴翘得老高。
“妈妈去开门，你乖乖在这儿等着，不许偷吃面粉哦。”姜絮捏了捏他的小脸，走到玄关。
开门的瞬间，她愣了一下。门外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衬衫，头发梳成利落的低马尾，手里拎着个帆布包，笑容温和得像春日的阳光：“江太太您好，我是王秀兰。”
“王阿姨快请进。”姜絮侧身让她进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王秀兰走进客厅，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的念念身上，眼睛亮了亮：“这就是念念吧？真可爱。”
念念有点害羞，却还是奶声奶气地喊：“阿姨好。”
“哎，好孩子。”王秀兰放下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个小铁盒，“阿姨给你带了点自己做的山楂糕，开胃的，尝尝？”
姜絮看着她自然的动作，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生疏的拘谨，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之前还担心遇到那种油滑的保姆，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王阿姨快坐。”姜絮给她倒了杯温水，“我们先聊聊？”
“您说。”王秀兰在沙发上坐下，腰杆挺得笔直，“我在这行做了十几年，带过不少孩子，做饭做家务都还行，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姜絮笑了笑，“主要是照顾念念，他早上要喝温牛奶，不能太甜；中午的辅食得软烂点，他肠胃不太好；下午睡醒要吃点小点心，最好是自己做的，干净。”
她顿了顿，想起江叙白的口味：“对了，先生喜欢吃辣，但最近胃不太好，得清淡点；我没什么忌口，就是……不太会做饭，可能得麻烦您多担待。”
王秀兰听得认真，还拿出小本子记了下来：“您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念念的辅食我每天换着花样做，保证营养均衡；先生的菜我会做半份辣的，半份不辣的，慢慢给他调理；至于您……”她笑了笑，“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教您做点简单的，比如番茄炒蛋、清蒸鱼什么的。”
姜絮没想到她这么细心，心里更满意了：“那太好了，我正愁学不会呢。”
“不难的，多做几次就会了。”王秀兰合上本子，“那待遇方面……”
“月薪一万二，每月休四天，法定节假日另算。”姜絮直接说，“如果做得好，年底有奖金。家里有专门的保姆房，您要是住得惯可以住这儿，不想住的话，每天车接车送也行。”
王秀兰显然没想到待遇这么好，愣了一下才说：“江太太，这待遇太高了……”
“不高，”姜絮摇头，“您能把念念和家里照顾好，比什么都强。”她看着王秀兰，眼神真诚，“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就希望您能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对念念上心点。”
“您放心！”王秀兰的眼眶有点热，“我一定好好干！”
聊完正事，姜絮起身：“我带您看看家里吧。”
“好。”
王秀兰跟在姜絮身后，仔细看着别墅的布局。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厨房很大，厨具一应俱全，角落里还放着个崭新的烤箱。“看来江太太喜欢烘焙？”王秀兰笑着问。
“以前喜欢，现在手生了。”姜絮有点不好意思，“以后可能要麻烦您多指点。”
二楼有三间卧室，主卧最大，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阳光洒在上面，生机勃勃；隔壁是儿童房，墙上贴满了奥特曼贴纸，小床上堆着几个毛绒玩具；最里面是间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很少有人住。
“这间客房……”王秀兰犹豫了一下。
“先生以前住这儿，”姜絮坦然道，“现在我们住主卧，这间空着，您要是住家的话，可以用这间。”
王秀兰点点头，没多问——干这行久了，她最懂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家人的氛围很温馨，男主人虽然不在，但女主人提起他时，眼里有光，这就够了。
三楼是书房和健身房。书房里有整面墙的书柜，一半是剧本，一半是儿童绘本，书桌一角放着个相框，里面是昨天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格外甜。
“这照片拍得真好。”王秀兰由衷地赞叹。
姜絮看着照片，心里暖暖的：“昨天刚拍的。”
从三楼下来时，念念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拿着块山楂糕，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她们下来，举着手里的山楂糕说：“妈妈，阿姨做的这个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但不能吃太多，会酸牙的。”姜絮走过去，擦掉他嘴角的渣子。
王秀兰看着她们母子互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带过那么多孩子，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是在爱里长大的，眼神干净，性格开朗，跟女主人也亲得很。
“王阿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上岗？”姜絮问。
“我今天就能行。”王秀兰拍了拍帆布包，“行李我都带来了，要是您不嫌弃，今晚我就住这儿，正好给您露一手。”
“那太好了。”姜絮喜出望外，“我正愁晚上不知道做什么呢。”
王秀兰笑着走进厨房，系上自带的浅蓝色围裙，动作麻利地打开冰箱：“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看冰箱里有新鲜的虾和排骨……”
“您看着做吧，我们不挑。”姜絮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熟练地处理食材，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以前总觉得“家”是冷冰冰的房子，现在才明白，家里有等待的人，有饭菜的香，有琐碎的烟火气，才算是真正的家。
影视基地的临时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江叙白坐在长桌一侧，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剧本上，《爱如潮涌》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像是洇开的血痕。
□□导演用红笔敲了敲剧本某一页：“叙白，你看这场戏——男主在暴雨里找到女主，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巷口，手里攥着他当年送的旧怀表。这里的情绪很关键，不能只是愤怒，得有疼，有那种‘怎么又是你’的无力感。”
江叙白的指尖划过剧本上“旧怀表”三个字，喉结动了动。五年前那个雨夜，姜絮也是这样站在巷口，手里攥着他送的第一支钢笔，笔帽都被捏变了形。她说“江叙白，我们完了”，声音比雨还冷。
“我明白。”他抬眼，语气平静，“是爱到极致的恨，也是恨到骨子里的在乎。”
□□挑眉，显然没想到他会理解得这么透彻：“看来你对这个角色很有共鸣。”
“算是吧。”江叙白没细说，翻开下一页，“后面这场吻戏，是不是可以再收一点？男主当时刚得知女主为了救他，把唯一的药给了别人，这种情况下的吻，应该带着点绝望的占有欲，而不是缠绵。”
编剧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闻言推了推眼镜：“江老师说得对，我之前确实写得太偶像剧了。其实他是怕失去她，又恨她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这种矛盾感……”
“就像手里攥着块冰，想扔又怕化了。”江叙白接过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既想让她疼，又怕她疼。”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张哥在旁边看得咋舌——这还是那个拍吻戏能把女主角逼哭的江叙白吗？以前他总说“演感情戏是工作”，今天却连“占有欲的层次感”都分析出来了。
讨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从人物动机到台词细节，江叙白几乎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最后拍板：“就按叙白说的改，下午让法务把合同备好，明天正式进组。”
签合同的时候，张哥在旁边小声嘀咕：“叙白，你刚才分析吻戏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是不是……想到嫂子了？”
江叙白签字的手顿了顿，钢笔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姜絮迷迷糊糊拽着他的袖口，睫毛上还沾着困意。他低头亲她额头时，她的耳朵瞬间红了，像熟透的樱桃。
“专心点。”他把签好的合同推给法务，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走出会议室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姜絮发来的照片——一个穿着浅蓝色围裙的中年女人，正蹲在地上跟念念搭积木，侧脸温和，念念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配文是：【王阿姨很靠谱，念念已经跟她混熟了。】
江叙白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手指放大，看到女人围裙口袋里露出的小饼干模具，是兔子形状的，姜絮以前最喜欢用这个烤饼干。他回复：【好，晚上我带点菜回去，让阿姨做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发送成功的瞬间，□□的助理跑过来：“江老师，李导说晚上一起吃个饭，聊聊明天的开机仪式。”
江叙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半：“不了，家里等着吃饭。”
助理愣住了：“可是李导特意……”
“推掉。”江叙白的语气不容置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告诉李导，开机仪式我一定准时到，今晚必须回家。”
张哥在后面追上来：“祖宗，那可是□□啊！多少人想请他吃饭都请不到！”
江叙白脚步没停，阳光穿过走廊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姜絮早上说“请保姆是为了让你安心工作”，可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看她会不会像照片里那样，正和王阿姨在厨房忙碌，会不会在他进门时，像念念一样，眼睛亮起来。
“工作是为了生活，不是吗？”他头也不回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家人才是日子本身。”
傍晚六点半，江叙白推门进来时，闻到的就是这样一股混杂着排骨香和甜橙味的气息。客厅里亮着暖黄的灯，姜絮坐在沙发上给念念讲故事，王秀兰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一切都温馨得像幅画。
“爸爸！”念念最先看到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扑进他怀里。
江叙白接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口，目光看向沙发上的姜絮。她也在看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意。
“回来啦？”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菜，“王阿姨做了松鼠鳜鱼，还有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嗯。”江叙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穿着件米白色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比早上看到时，更添了几分温柔。
王秀兰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江先生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菜刚做好。”
“辛苦您了，王阿姨。”江叙白点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谢意。
“不辛苦不辛苦。”王秀兰摆好手边的碗筷，“你们先吃，我去把汤端出来。”
餐桌上，念念坐在宝宝椅上，拿着小勺子自己吃饭，偶尔抬头看看爸爸妈妈，小脸上满是满足。江叙白给姜絮夹了块鳜鱼：“尝尝，王阿姨做的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
“嗯。”姜絮尝了一口，酸甜适中，鱼肉鲜嫩，确实比她做的强多了，“王阿姨手艺真好。”
王秀兰在旁边笑着说：“江太太要是喜欢，我明天教您做，不难的。”
“好啊。”
江叙白看着她眼里的期待，突然觉得，签不签那个剧本，能不能拿影帝，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在笑，身边的孩子在闹，厨房里飘着饭菜香，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最踏实的日子。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别墅里的灯光却像永不熄灭的星辰，温暖而明亮。剧本里的爱恨纠葛还在等着江叙白去演绎，但他知道，现实里的这份圆满，才是他穷尽一生也要守护的，真正的“爱如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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