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安越瑜笑着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陶致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安老师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陶致知笑了笑,他轻声道,“今日温校长也在。”
“看来我也可以算是有熟人了。”安越瑜微笑道,后世对于温琛的记载多着眼于他在教育方面的贡献,对于他的政治立场并无太多叙述,她也不知道温琛和陶致知究竟只是私交还说是有政治考量。
“今日与会者大都是我和温校长的好友。”陶致知一边说道,一边带着安越瑜走入庭院。
“多谢陶先生。”安越瑜也笑,她当然明白陶致知的好意,既然是温琛与陶致知的好友,那些人自然不会驳了他们二人的面子,哪怕是看她不顺眼,也不会直说。
“是我要谢谢安老师。”陶致知却是无奈地摇摇头,“安老师之事,却也是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人啊。”
安越瑜略一思索便也知晓,陶致知是历史上著名的“惧内”人士,对待妻子向来尊重爱护,他的两个女儿在后世也颇有建树。
只是他有几个好友在感情上却是实打实的“渣男”,有女票女昌爱好者,有提倡“女德”的腐儒……
“我也未曾想过,他们所觉得的人人平等从不包括男女平等。”陶致知叹息,他本以为朋友说他“惧内”是一种玩笑话,他没想到那些人是真的觉得他妻子过分,更没有想到,平日里一个个“君子之风”的人,会以那么恶意的话语攻击一个他们并不了解的陌生女性。
安越瑜没有说话,她总觉得她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的,一个立志救国的男性,一个新派的男人,不代表他就能尊重女性,他就愿意解放女性。
女性的价值在于丈夫、儿子和家庭,这样的理念可不止是中国有,这是世界共通的。在这个时候,外国那些顶尖的女子学校照样是培养“适合结婚”的女性。
没有人期待女性能做出什么贡献,能为世界创造什么价值,而也没有人能看到女性的光芒。
一切都是那么的“公平”。
你是女性,所以你可以一事无成。
你是女性,所以你应该一事无成。
解放女性,也是一场革命,只是它或许无法流血,仅此而已。
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嘲讽吧,安越瑜心道,陶致知是个伟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此,口号和行动向来是两码事的。
“对了,”陶致知突然开口道,“安老师若是有空闲,可否给我的两个女儿上上课?”
“什么?”安越瑜一愣,陶致知的两个女儿,一个后来成为了世界闻名的钢琴家,另一个则是成了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她教她们?这个现实吗?
“我两个女儿与安老师年龄相仿,现在都在女校读书,我打算送她们出国留学。”陶致知说道,“所以想请安老师教她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这个……”安越瑜蹙眉,“恐怕有些难度,陶先生,恕我直言,这个时候外国和国内一样,对待女性都有些‘偏见’,我其实并不了解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安越瑜倒也没撒谎,她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不在意别人的言论,后世对待女性也比这个时代好得多,要让她教别的女孩子如何去适应这个时代,她觉得她能把人教废了。
“哈哈哈,便是如此,”陶致知却是朗声大笑,随后才说道,“我是忧心日后两个女儿还是觉得相夫教子更好。
“之前徐行想要和我家结成亲家,说来惭愧,我也是考虑过的,若非安老师这事,我也没想到徐行想的会是让我女儿安安心心在家。”
陶致知冷哼一声,继续道:“相夫教子有什么好?有能力也施展不开,做了什么都是丈夫的功劳,丈夫善解人意些,丈夫就要被别人指责懦弱,丈夫凶些,那自己日子还过不过?”
安越瑜在旁边听得木了脸,她觉得陶致知这话给人听了,十之**那些喷她的人得立马掉头喷陶致知。
“陶先生高见。”安越瑜最后说道。
“什么高见不高见,不过是亲身经历罢了。”陶致知叹了口气,“我妻子支持我建立报社,当年助我颇多,甚至还亲自写文投稿,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妻子的成就,还要辱我‘惧内’,太过软弱。
“说什么‘陶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惧内’,还要说我妻子不明事理,这都是些什么话!”
陶致知的妻子?安越瑜回忆了一下,的确没什么印象,只知道陶致知自从妻子死后一直未曾再娶。
不过徐行……安越瑜想了片刻,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陶致知的大女儿陶琳的丈夫便姓徐,还是个家暴男。
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是因为陶琳是中国第一个登报离婚的女性!
不过现在看来,陶琳应该是可以避免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她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如果陶先生和陶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安越瑜说道,“下周有了新的法语老师以后,我应该会多出些时间,可以和陶小姐商量着来。”
“麻烦安老师了。”陶致知却像是松了口气,他没有跟安越瑜说的是,他大女儿对徐行那个儿子有些感情了,前几日还跟他闹了一次。
安越瑜总是踩着时间点来的,所以陶致知带着她走入屋子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辩论了。
“安老师来了。”温琛冲着安越瑜打了个招呼。
“温校长。”安越瑜微微颔首。
“先给安老师介绍一下在场的人吧。”陶致知笑道,“那边正在看书的人是范普,笔名范穆,算是我现在报纸的‘台柱’。”
范穆,未来学生最头疼的作家之一,全文背诵的常驻户,擅长散文和诗歌,他也写过很多小说,是中国侦探小说第一人,文风诡谲。
“范先生,您好。”安越瑜对着范普问好。
“嗯,安小姐好。”范普点点头,继续低下头看书。
“范普性格就这样,他不谈政治,不谈时事,所以很多时候在文会上也不喜欢说话。”温琛低声解释道。
安越瑜点点头,范普在文学界绝对是里程碑式人物,但是在后世名声不算特别大,主要就因为他生在近代却不谈政治,一辈子都没参与过任何党派,不支持任何主义。
“那边正在辩论的两个,支持安那其主义的是罗亦,支持革命派的是卢因。”温琛介绍道。
安越瑜点点头,这俩人她是真的不认识了,毕竟近代提倡什么主义的都有,再怎么离谱的理论都可以在这个时代获得一席之地。
“安越瑜小姐?”原本坐在一边嗑瓜子的男人主动走到了安越瑜面前,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我是云弥,俞泽的好兄弟。”
“你好。”安越瑜微笑着看向那个人,云弥,一个比俞泽还要离谱的男人。
近代著名翻译家、评论家、小说家,热衷于翻译外国的异色文学,靠着在报纸上毒舌评论他人作品得罪了大半个文坛,写的小说全是宗教神话类型——
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看不到靠谱的人。
“安小姐不必如此生疏,我是俞泽的好兄弟,你是俞泽的知己,我们也算是好友了。”云弥却是实实在在的自来熟,自来熟到安越瑜觉得诡异。
而温琛和陶致知的表情也说明,云弥的表情的确很不正常。
“毕竟我们是唯二支持俞泽事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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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文人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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