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弱，却依旧垂着细丝，朦胧了山中景色。
“今日得空，就去收拾下屋里的箱子，把厚实衣裳都翻出来放着。”周阿姆见周故一直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开口让他找些事做。
“好。”
周故答应着，起身回了房间，收拾着装衣裳的木箱子，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想着要找个时机再去观察一下李昀述，看看那动作是不是巧合。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连续下了两日才停，但天气也凉下来了，连周故都在身上添了件外袍。
雨天是乡里人能安心歇口气的时候，就在家里坐着，修修院门屋顶，周故也趁着这两日，把屋里有些损坏的家伙器具给修好了。
雨停了，地上还有些潮湿，周故就把东西搬到柴房门口，坐在门槛上继续做在镇上人家定好的柜子跟椅子，又用剩下的木材又雕了几根簪子出来。
“阿故，可想吃豆腐了，今天有人推车来卖，我去村头换点豆腐回来，晚上打汤吃。”周阿姆端了碗黄豆从灶房里出来，冲周故问道。
“行。”周故应了一声，看见周阿姆手机端着的黄豆，突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一边对周阿姆说道:“阿姆，我去吧！”
舀水洗过手，周故接过周阿姆手里的碗，继续道:“我去就行，您回房里歇下。”
“那行。”周阿姆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管，自从他周故伤了腿后，自己愈发猜不透他的想法了，不过瞧着他也是个有主意的，就不干涉这些了。
村头前面都一片空地，时不时有货郎摊贩挑着东西在空地那儿叫卖，路上周故瞧着许多人都端着碗，装着黄豆糙米什么的往村头走。
周故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头，快到村头，路过李家，周故装作不经意的往院子里撇了一眼，堂屋大门开着，却没瞧见屋里坐着人。
突然看见李秀芹抬脚从里面出来了，周故赶紧侧头往前走，怕跟李秀芹对上眼。
刚走出记几步路，就被李秀芹叫住了。
“故小子也是去村头换豆腐？”
周故转身，瞧见李昀述低着头跟在李秀芹身后，手里也端着碗黄豆，许是害怕黄豆撒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里，慢慢的挪动步子。
周故瞧着这一幕险些笑出声，于是移开目光，看着李秀芹说道:“是，阿姆用作晚上打汤。”
“那快走吧，去的晚了还怕人家卖完了。”
“婶子先去吧，我走的慢些，跟在后面就是。”
李秀芹听着这话瞥了眼周故的腿，说道:“那婶子先去了，故小子你慢慢来。”
说完李秀芹就快步往前走，李昀述也紧跟着一起，周故侧身给两人让了路，自己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却见李昀述突然转身看了看周故的腿，又赶紧跟上李秀芹的步子往前走。
周故虽说自己有的慢，却也是保持着一样的距离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一手端着碗，一手背在身后，一瘸一拐的走着，碗里的黄豆却是一粒都没撒出来。
到了村头，瞧见一堆人都挤在一处，想来那儿就是换豆腐的地方了。
周故过去时李秀芹已经换好了豆腐在空地边上跟人聊天，李昀述双手端着碗站在一旁等着。
跟李秀芹聊天的婶子是个嗓门大的，周故远远就听见那婶子惊叹道:“这述哥儿瞧着是比之前好些了啊。”
李秀芹回道:“就说我们述哥儿是个有福气的，现在看着多灵光啊。”一边说着，李秀芹一边示意李昀述跟人打招呼。
“婶子，好。”
听着李昀述慢慢悠悠的说了几个字，李秀芹一脸欣慰的看着他，然后转头跟那婶子继续说道:“瞧着现在好多了吧！”
那婶子在李秀芹转头时笑着附和，周故却是看见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屑。
剩下的话周故没再听，挤进人群去换豆腐，再出来时，李秀芹跟李昀述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之前那个婶子站在原处，又拉了个人讲着什么。
周故路过时，正巧听见她拉着身边的人满是不屑的说道:“这李秀芹，教了自家傻哥儿几个字就来人面前招摇，怕是就只会说那几句话了。”
周故步子不停，撇了一眼两人也离开了。
“阿姆，豆腐换回来了。”
“放灶台上，再拿个碗盖起来，免得落了灰进去。”
照周阿姆说的放好，周故走到门口把东西收好放进柴房，看到角落的捕兽夹，又想到什么，抬脚出门准备往后山走去。
恰巧周阿姆从柴房门口进去，碰到周故要往出走，出声问了句:“又去后山？”看柴房里木柴不多了，继续说道:“若是得空，砍些柴带回来。”
周故想起自己在后山好像也不曾遇见村里其他人，现在天冷了也只看见有人在前山砍柴，从没在后山遇到人，就开口问道:“阿姆，怎么不见村里人去后山？”
周阿姆正要听后撇了周故一眼，才说道:“后山是我们家的私山，自然没人去，况且前山的柴也够村里人使了，来后山砍柴，被发现了还要落人口舌。”
原来如此。
周故点点头，又转身回柴房拿了把砍柴刀别在腰上就出门了。
既然没其他人会来这，周故也就放松下来，一进山里就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周故在山底下捡了些干柴堆在一起，又找了颗合适的树砍断后把多余的枝丫砍掉，跟干柴一起捆起来，才继续往山上走着。
走到半山腰处，周故顺着记忆找到那个木牌，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上面除了一个李字，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盯着看了许久，周故发现那个‘李’字周边有淡淡的痕迹，上手摸了摸，木牌上的字迹被摸浅了些，周故的手指上也沾了些黑色的粉末。
轻轻用指腹捻了捻，感觉像是用木炭的粉末。
木牌的上字迹应该就是用木炭写上去的，不过容易被蹭掉，从不用深浅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有人又用木炭补过几次。
但村里确实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笔墨的，常用的就是木炭，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拿着木炭在门板上画东西。
周故扶着木牌看了许久，发现木牌上的‘李’字下面是个竖勾，但周故想起在这个时代，李字的写法下面却是用一撇代替了‘子’的竖勾。
周故看习惯了现代‘李’字的写法，而且两者只有细微的差别，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出这两种写法有什么不一样。
拖着捆好的木柴下了后山，一到家周故赶紧回屋里找出书本，翻找着里面的字，终于在一页找到了‘李’字，下面确实是用一撇代替了竖勾。
周故更加确信了李昀述跟他一样的事实，推眼镜的动作能够用巧合来解释，但这只有现代才会用的字体，难道也是巧合吗？
第二日又是镇上大集，周故吃过饭食跟着周阿姆一起去镇上，顺便把做好的柜子椅子带去镇上，东西太多不好带，两人就打算坐着牛车去。
牛车到底比走路要快些，两人到镇上时人还不算多，街上的位置也还空了好些，找个了地方支好摊子，周阿姆在这守着，周故就先带着柜子椅子给人送去。
等周故返回街上时，人已经多了起来，摊子支在里面些，周故挤在人群里，往回走的有些艰难。
突然旁边有人被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撞到自己身上，周故赶紧用手扶住，低头一看，恰好是李昀述。
李昀述抬头跟周故对上，又赶紧低下头，往后退开一些，抬手推了推眼角处，绊到李昀述的人也急忙转过身来查看，却突然叫道:“述哥儿？”
李昀述听见声音有些耳熟，回过头一看，开口喊道:“姐夫。”
周故听着这称呼，顺着李昀述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人正是之前在镇上给李昀述送糕点的男子，不怎么认识人，周故也就没理会，想到方才李昀述又做了推眼镜的动作，于是开口试探的问道:“你是近视？”
李昀述听后心里一惊，连忙扭过头看向周故，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身旁章祈回了一句:“在下不才，今年乡试未上榜，不曾考上进士。”
周故听到这话才想起，李昀述这姐夫是个秀才。
两人都知晓周故这话的意思，却没预料到章祈会误会，还接过话茬回应了，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能回句什么话合适。
“那确实是有些可惜了。”过了好一会儿周故才开口，不过眼睛却一直盯着李昀述，还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继续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昀述看到后，眼神闪躲着，最后低下头，不再看周故。
街上人太多，几人站在中间几乎是被人群带着往外走，眼下看着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几人就此分别，不过转身离开之前，周故冲李昀述无声的做了个口型:后山。
李昀述点点头，转身离开，消失在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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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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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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