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姆把鸡崽子放进院子里散开,自己在木墩子上剁草叶子,等会儿好去喂鸡,周故跨进院门,几只小鸡崽又围到他脚边上,周故便被堵在门口,没敢乱动,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
花卷追上来,一进院门,周故脚边上的鸡崽子就四散开来,周故这才得以脱身。
周阿姆在周故刚进门就望过去了,见周故心情不错的模样,便开口问道:“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
周故还不知怎么跟周阿姆开口,听见周阿姆问话,也只是从屋里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接过刀开始剁菜叶子。
“这是想清楚事了?”
周故听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下看向周阿姆,神色认真的说道:“阿姆,我,我要娶述哥儿。”
周阿姆也没出声,坐在一旁,把地上趴着的花卷捞起来抱在怀里,用手梳理着花卷身上的毛发,摘掉从在山上带下来的刺果子。
周阿姆一直不吭声,周故也开始着急了,放下手中的刀,看向周阿姆,急切的说道:“阿姆,我想清楚了,我,我喜欢述哥儿!”
“你个死脑筋不开窍的,非得要我跟你说述哥儿要被别个娶回家了,你才知道急!”周阿姆见周故这副急切的模样,伸手点着他的额头,用力戳了几下才收回去。
周故也不敢出声,只抬手摸了摸被戳弄的额头。
周阿姆瞥了他一眼,把怀里的花卷放回到地上,又重新开始顿草叶子,一边说着:“既是有心要娶人家哥儿,我过两日先带你在镇上置办媒人礼,去问问人家是什么个意思。”
把草叶子用撮箕装好,撒在新围起来的鸡圈里面,出来看着周故继续道:“说不准你喜欢人家,人述哥儿还瞧不上你呢!”
周故正欲开口反驳,李昀述已经同意此事了,但想到这么讲对他名声不利,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见花卷的木碗里没水了,周阿姆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准备进屋做饭了,周故赶紧跟上一起进了灶房里。
周故进门后也不开口说什么,就一直跟在周阿姆身后,反倒是周阿姆要干活被他拦着不怎么方便,抬手抽了他一下,问道:“你若无事就去把火给升起来,跟在我后边干什么?”
“阿姆,这,娶他要多少银两啊?”周故用手搓着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周阿姆斜看他一眼,把他赶到灶孔前,手里一边洗着菜一边说道:“这媒人礼花不了多少,剩下的就是要再准备些东西送去人家里,两边合对个生辰八字,就要正式下聘了,村里的聘礼都是三四两,后边定好日子结亲,也要再花费四五两银子。”
“昨日给你的银钱,就是留着你娶妻的,这么算来也大概够用!”
“阿姆,我自己也赚了些银钱,家里剩下的谢谢银子,还是留着操持家中事物吧!”周故听着周阿姆这么说,心里默默算了下自己手里的银子,想来也够用了。
周阿姆听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
大集刚过,镇上人不算多,却也有好些小摊小贩在街边卖东西。
周故背着空背篓,被周阿姆拉着进了一家糕点铺子,糕点价格不算便宜,店里人也不多,两人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周阿姆看也没看,直接让人给包了一包红糖,一包饴糖,另加一份白云糕。
这是常见的媒人礼配置,家底稍微好些的人家都会买全了,只有少数穷苦人家,只买一包红糖,就当做媒人礼了。
伙计一听就明白了,手上动作利索的装着东西,还一边跟周阿姆搭话,拉拉家常。
周阿姆跟伙计聊着,周故有些无所事事的在店里转悠,到处看看,最后走到了边上,站在一边的糕点夹子前面。
另一个伙计跟过来,开口道:“这位客官,想要些什么?我们店里的点心,种类繁多,你想要什么味道的,保管能在这儿给你找到。”
周故没说话,只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去招呼别人,但这个伙计瞧着周故的打扮,不想穷苦人家,定是买得起点心的,便向周故一一介绍起店里的糕点:“我们这儿有绿豆糕,豌豆黄,桃酥,,最近这桃酥是卖的最好的,许多姑娘哥儿都喜欢这味道,不如买些回去,带给家中夫郎尝尝?”
周故知晓这不过是店里伙计的推销手段,本无意听这伙计的说辞,但听见最后一句‘家中夫郎’,却是想到了李昀述的面容,开口说道:“没有夫郎!”
那伙计听后本想再说些别的,却又听周故到:“包一份桃酥。”
“好嘞!”
“我现在就给钱,你把东西直接给我就行。”
伙计虽然疑惑周故为何这么说,却也依言包好点心直接递给了他,说道:“二十五文,客官您拿好!”
周故从钱袋里数了二十五个铜板递过去,又把点心揣进怀里放好,才抬脚朝周阿姆走去。
周阿姆还在柜台处站着,跟伙计聊闲,点心已经包好放在柜台上,但瞧着应该是还没结账。
周故走到周阿姆身边站定,周阿姆瞥见周故回来了,也赶紧止住话头,打算结账了。
“阿姆,我来吧!”周故见周阿姆正欲掏银子结账,连忙按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看着柜台处的伙计说道:“结账!”
“红糖一包,二十文,饴糖一包,三十文,白云糕一份,二十文,一共七十文文。”伙计看着几份点心清算着价钱,随后帮周故把东西放进背篓里。
周故从怀里掏出钱袋结账,等点心都放好后,才看向周阿姆道:“阿姆,走吧!”
出门后,周阿姆又带着周故去买了两斤肉,又去布庄挑了一身红布,这才往村里赶回去。
两人回到村里,周阿姆赶紧走到院里准备给鸡喂食,鸡崽子吃的不算多,前些日子割回来的草叶子也还剩着点,只用再剁碎了丢进鸡圈里就行。
周故走进堂屋后放下背篓,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到桌上,等取出最底下的糕点时,周故把那包桃酥掏出来看了看,又仔细的揣进怀里,抬脚往外走。
剁好草叶子,周阿姆在给鸡喂食,正背对着周故站在鸡圈里。
周故避开周阿姆的视线,蹑手蹑脚的往院门外走去,眼看着周阿姆快转过身来,周故赶紧闪到院门外边遮住身子。
周阿姆拍掉手上沾着的碎叶子,把撮箕立在鸡圈门口,抬脚走进堂屋,看见桌上的东西,却没见周故的身影,只当他回了房间里,把东西收好就进灶房里准备晚饭了。
周故站在院门外仔细听了听,直到周阿姆走进堂屋了,才抬腿往村头走,末了又折回来把花卷叫着一起出了门。
正值日落时分,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村里人,周故便从小路绕到村头李家屋后,从屋后只能看见院门前面,周故在想用什么办法叫人出来时,却正好看见李昀述端着盆水从屋里出来,把水泼到了院门外边。
周故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避开李昀述,瞄着院门前边的空地扔过去。
李昀述抬着盆往院里走,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动静,转过身查看,没看见什么,却看见一个石子掉到院门前面。
李昀述走过去把石头捡起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却又有一个石头砸到自己旁边。
瞧着像是从后面扔过来的,李昀述退了几步找到院门前的空地,朝屋后望过去,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屋后的坡上,朝自己招了招手,环顾四周,没人看见这一幕,李昀述这才放下心来。
李昀述回到屋里把木盆放下,往灶房瞥了一眼,李秀芹正在灶台上忙活着,李贵坐着灶孔前看着火,见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李昀述又悄悄出门,从另一边绕到了屋后去。
周故在后面坡上扔石子,本来看见李昀述朝这边看过来,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后面却看见李昀述转身进了屋里,一时间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处。
没一会儿,周故又瞥见李昀述出了院子,却又不确定他是去哪儿,只能在原处等着。
周故坐在地上,从地上捡起土块捏在手里,捏碎了扔到地上,又捡起土块继续捏碎,等了半天想着之后再来,正欲起身,却听见身侧传来动静。
周故侧头看过去,发现来人是李昀述,欣喜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那包桃酥递过去,见李昀述不肯接,只能扯过他的手,把点心塞进了李昀述的手里。
怕东西掉到地上,李昀述只能拿在手里,随后看着周故问道:“这是?”
“今日去了镇上,这是给你带的。”周故把东西递过去之后就往边上挪了两步,侧过身子,没再看李昀述。
“我不要。”说着,李昀述想把东西还回去,却被周故躲开了。
“给你带的,你就拿着吧!”周故往后退,躲着李昀述递回来的点心,又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个,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周故就从一边的小路走了,只留下李昀述一人,拿着那包点心站在原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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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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