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管不来别人的想法,他收拾完这些,早已夜幕降临。
他回到房间,困倦地闭上眼睛。他的眼皮发酸,合上眼皮很快睡了过去。
夜半,沈邵偷偷摸摸推开林远山的房门。
沈邵首先摸了摸林远山额头的温度,待确定手上温度无异后诧异地贴上自己的额头。
林远山退烧了?
沈邵提了一天的心终于安稳地放到肚子里,他蹬掉脚上的鞋,爬上床,睡在林远山身后,以一个护卫的姿势,将林远山护在身前。
这一觉林远山睡得安稳,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毛茸茸的脑袋。要不是触感熟悉,高低得被林远山蹬到地上。
沈邵窝在林远山怀中,以一个孺慕的姿态寻求怀抱。林远山心里暖洋洋的,再做不出赶走他的行动。
有系统的帮助,林远山相信自己定能战胜这次疫病。
解毒丸慢慢地失去效力,林远山又开始发热,他慢慢离开床。
他刚开始动,沈邵便感觉到他的动静,睁开了眼睛。沈邵的手下意识摸到林远山额头,滑滑的触感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不同于昨日的温度。
林远山抓住他的手,轻柔地放到床上,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小邵,你再睡会儿。”
沈邵在他温柔的攻势下,脑袋上下点。
待林远山离开后,沈邵终于意识到手上除了光滑的触感,还有烫烫的温度。他从床上跳起来,拽上架子上的外衣,奔到门外。
林远山已经开始今日的安排,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异样,脸颊上的红色也容易被人误解为夏日的太阳蒸的颜色。
沈邵接过林远山手上的活儿,默不作声地替他干。沈邵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他虽成日被林远山气得跳脚,拌嘴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但对于自己的情感,总是羞于启齿。
林远山掐了掐他的脸,直把那一小块儿肉掐得红红的,才停手。
沈邵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问:“又在干嘛?”
林远山摆摆手,二世祖的模样,痞坏痞坏地说:“小邵邵~成日皱巴一张脸,小心变成小老头。”
沈邵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他哪有成日皱巴一张脸!
*
南方多产水稻,但优质的大米往往用于缴纳赋税,百姓每日所食不过是糙米籼米。
县衙每日早上是籼米熬煮成的稀饭。饭咽到肚子里,经由喉咙,磨得痒痒的,难受。饭桌上没有什么蔬菜,腌制的萝卜干搭配着荠菜,苦得生活都没有了盼头。
林远山机械地将食之无味的菜送进喉咙,闭上眼睛猛地灌进去一大口饭。他看了一眼沈邵,发觉他也跟自己一样吃不惯。
旬阳的大米到了何处?
这个问题太大,不是林远山目前可以解决的。
他便假装不知。
门外传来声响,林远山端着饭碗出去看,只见一个衙役跪在地上,哭着说:“大人,木羊上吐下泻,胆汁都吐出来了,大夫说让准备后事了。”
林远山转身将手上的饭碗递给沈邵,加快脚步,问:“怎么回事?别哭,站起身说。”
那个衙役擦掉脸上的泪,虽还带着哭腔,但好在能让人听清。
这个衙役名唤木德,与木羊是表兄弟的关系,因此关系也就相较别人更加亲近些。
昨日木羊一切如常,睡觉前他还讲这次回到家定给儿子闺女买东街的吃食。没成想他半夜便开始吐。
起初他只当是晚上吃坏了肚子,没当回事,后来竟连吐带拉了一整夜。等到早上,脸色发黄,便是连床都下不来。
木德赶忙请老大夫前来诊治,老大夫把完脉,只言可以准备后事了。
林远山只是县令,没有任何医术,可木德还是想来试试,于是便发生了早上这幕。
林远山:“大夫有没有说是什么引起的症状?也好能对症下药。”
木德摇头,“大夫说许是感染了疫病。可大人,木羊的症状跟疫病不同。”
林远山一路上担惊受怕,就怕是疫病开始变异。可这才短短几日,病毒能这么快发生变异?
一切只等见到人才能下定论。
林远山一行人赶到衙役居住的别院,屋内除了木羊,没有任何人。其余的衙役退避三舍,远远躲着这处,鼻子上挂着的布条又加厚了几层。
他们踌躇着看着林远山,互相推搡,动静大到沈邵都歪头看了他们几眼。
林远山抬腿迈向屋内,沈邵拉住他的手,不同意地看着他。
“小邵。”
沈邵只当听不见,倔强地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气氛僵持不下。
“呕……”
屋内又传出木羊难受的呕吐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吐出来,听得外面的人于心不忍。
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
屋外的人默默朝后退了两步,前排只剩担忧木羊的木德,和僵持不下的林远山沈邵二人。
木德提醒道:“大人。”
林远山拂开沈邵的手,应道:“这就来。”
沈邵瞪了一眼木德,挡在林远山身前,说:“你还烧着,我替你。”
林远山揉了揉沈邵的头,甩了甩不甚清明的脑袋,待眼前视线清晰后,哄道:“小邵,我如今病着,自是不用担心感染,我去便是最好。”
他弹了沈邵的脑瓜,戏弄他:“要是你病倒了,你放心谁看顾我?我的小管家。”
林远山鼓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沈邵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林远山的手。待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松了后,林远山抬脚迈向屋内。
木德随后跟上,怎料林远山叫停他:“你站在屋外等着就好。”
林远山高烧还没缓解,解毒丸的功效越来越弱,现在恐怕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的呼吸沉重灼热,走到门口扶住门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入。
沈邵看到这一幕,又瞪了一眼外面的木德。
只见木羊瘫在一片脏污中,脸色蜡黄,短短一夜,脸上好像褪去了大部分水分。
林远山对他有印象,他是昨日那个喝生水的胖胖的衙役。
木羊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双目无神地看向林远山。还没等林远山说话,他突然趴在床头,又是一阵呕吐。
这次恐怕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林远山连线脑海中的系统,问:“我可以预支积分吗?给他做一次体检。”
小狗支支吾吾,不是很情愿,“先前没有这样的特例。”
“乖,从我这里,便有了。”
小狗磨磨蹭蹭地自掏腰包给林远山补积分。
它也不想的。
可是林远山叫它乖了哎……
系统不愧是高科技的产物,体检结果很快发到林远山脑海。
竟是霍乱!
小狗窜上窜下地叫嚣:“汪,林远山,霍乱不是小病,没有抗生素这些现代药物,要想根治,绝不是花费一两个积分就能解决的毛病。”
林远山问它:“那要多少?”
“单是一人的抗生素,便要五积分。”小狗看出来他没有退缩,苦口婆心地劝解他:“古代也并非无法根治霍乱。林远山,你根本不知道积分的作用。一千万积分可以帮助你回到现代,且积分数会等额变成现代的钱。”
小狗偷瞄了一眼林远山,问:“你现在还决定要帮这些人吗?”
它色厉内荏地强调:“汪汪汪。我们是一体的。我赊欠总系统的积分,你后面都是要还的。”
回到现代。
回到现代……
林远山犹豫了。
他没有想到还能回到现代。
虽说在古代有机会可以封官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有人还可推翻朝堂,自立为王。
但这些,全然比不上现代的自由民主公正法治。
在现代,他考上了研究生,未来或许读博,读博后,出国交流,然后留校,一辈子搞落不了地的科研。也有可能研究生毕业找工作,考公。
一辈子碌碌无为,过着一眼可以望得到头的生活。
永无流传千古的美名。
可是那又如何,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碌碌无为的人。
在现代,见到达官显贵他不用下跪。他若有不满,在学校,可以投校长信箱,在外面,可以拨打市长热线。
而不是,求诉无门。
系统小声问:“汪~你想明白了吗?”
林远山点头。
他要回去。
床上的木羊又经历了一波呕吐,空气中弥散着难闻的呕吐味道,苍蝇嗡嗡嗡围着他飞。
林远山愣怔地看着床上了无生机的人,想到他昨日的鲜活。
木德说木羊回去要给他的闺女儿子买糕点。
若是失信,孩子该多么伤心。
*
“山儿,你怎么坐在村口?”
“我在等爸爸来接。”
可是直到奶奶去世,他才见到那个姗姗来迟的父亲。
迟了十来年。
*
“你说,一千万积分,也不差这五六个,对吧?”
系统不可思议地吼叫:“汪!积少成多,况且后面若再有感染的病人,你救还是不救?汪!”
林远山哄它:“安啦~我后面努力做任务,一定可以补回来的。”他释然地笑了笑,“就当是我脑子烧糊涂了,不清醒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霍乱的源头阻断。林远山不知这次霍乱的爆发与水源污染有多大的干系,但是若霍乱爆发,水源一定会受污染。
系统提醒道:“抗生素不能完全根治霍乱,只能缩短病程,减少腹泻和排便量,他还是需要补水的。”
林远山将手上白色的药丸送到木羊嘴中,好在木羊这时陷入短暂的昏迷,省去了解释的流程。
林远山站在屋外,吩咐木德:“你去准备米汤和淡盐水,不要喂他吃东西,他醒了就让他喝米汤和淡盐水。”
木德得了命令,不再无头苍蝇一样乱着急。林远山看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一定不要用生水。”
昨日跟木羊在一起值班的衙役听到这话,大胆地抬头问:“大人,木羊是因为喝了生水的缘故吗?”
是有这样的可能,但不能完全下定论。
林远山看着他们,一脸认真地说:“极有可能。”
这个时代太落后,旬阳又在远离政权的南方,霍乱没有明确的典籍记载,大夫望闻问切后十有**将它归类为疫病的升级版本,没有药物治疗,自是躺在床上等死。
林远山的积分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估摸着百姓的心理,若只是喊口号,听进去的自是寥寥,自然没有事情教人来得彻底。
待林远山离去,衙役围在一起,面面相觑,角落有一人问:“就喝个生水,连命都搭进去了,不能吧?”
另一个也不敢相信,“县太爷也不是大夫,该不是唬我们的吧?”
“可是,县太爷唬我们,为着什么呢?总不能是图个乐子吧?反正我信县太爷,我是不敢再喝生水了。现在就连手,我都是洗个好几遍才敢吃饭。”
“那是你怕死。”
“你就不怕?”
自是怕的。
林远山走在路上,脑海突然传来机械声音的播报:【十积分到账,请宿主再接再厉。】
林远山眼看着积分-1-1-5。
林远山闭上眼。
眼不见心不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衙役前来报告:“大人,大夫们闹着要走。”
林远山脚步踉跄,沈邵扶住他的肩膀,他拍拍沈邵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就不能单纯地让他快乐一下!
霍乱的诊治方法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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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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