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里,沈昭嘻嘻哈哈地调笑叶启。
她压低了声音,绷着脸道:“我不认为想给姐姐买最好的东西是一种罪过。”
叶启半跪着朝她扑过来。
她灵活地朝旁边闪开,撞在了木桩上,让整个小帐篷摇摇晃晃。
叶启爬起来,一字一句道:“好笑吗?”
沈昭扮了个鬼脸,继续她的模仿游戏:“我不喜欢我姐姐用的东西沾了血。”
叶启倔强地仰起头:“你再说一句,就没有下次了。”
沈昭双眼笑如弯月,张开双臂抱住叶启,在叶启象征性的挣扎下,狠狠亲了一口他的侧脸:“我就是高兴嘛。”
叶启脑中精密运转的齿轮一下子卡住了,他脸颊如同一滴红墨水在水中晕染般层层扩散,只能反射性地说出:“你干什么啊?”
沈昭松开双手,笑吟吟地望着叶启:“表达我很开心,我很感激,我也很荣幸。”
叶启脸色泛红,但仍一本正经道:“我也是。”
沈昭膝行几步,拉住叶启的手:“你能多叫我几次姐姐吗?”
叶启本因为沈昭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请求,最后居然就这?他正经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裂隙。但他努力地尝试想把这个称谓叫出口,却再也不能像当时那么顺畅。
那两个字如同带刺的玫瑰,卡住了他的声带,让他发声不能。
沈昭没有继续勉强,只是握紧了叶启的手,启唇,缓缓道:“弟弟。”
而后,一滴眼泪顺着她微笑的眼角落在了他的手背,滚烫,湿润。
落在了他的心里。
他本能地注视她的双眼,氤氲的泪水中,是对被接纳的幸福。
他被耀眼的光芒所灼伤,下意识低下了头。
而那紧握的双手传递来的颤意,让他下意识张口。
却只别扭地说出:“早就叫过了……”
沈昭的幸福像是要满溢了出来:“哪有?今天明明是第一次。”
听到这句话,叶启却眯了眯眼,阴阳怪气道:“第一次?”
沈昭歪了歪头:“不是吗?弟弟,不要狡辩!”
“明明第一次就叫了。”叶启低声愤愤道。
“你说什么?”
“我没有。”
“你肯定说了。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我没有。”
陈馨在帘外听着家里的打闹声,手里握着一张浸染着血迹与伤痕的通行证,望向远远撒入防空洞的一小缕微微星光。
防空洞的另一隅,是徐徐漫步的杨书剑。
他一日往常朝军区宿舍走,但却没有撩起门帘。
停驻片刻,他还是走向了角落里纪霖的病房。
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静静地站在一旁。
营养液的管路蜿蜒垂下,直直没入淡青色的血管。缓缓滴落的液体,在寂静无声的夜晚,仿佛让整个篷房都充满了滴答流动的声音。
一滴,又一滴,宛若秒针转动,时光流逝。
他缓缓拿出纪霖珍藏的那张卡片。
泛黄的塑料卡片昭示着漫长的岁月。
那是一个实习生胸牌。
其上印着寸照。
高马尾,蝴蝶结,微笑。
其旁是几行小字。
临床医学,沈昭。
他微微颤抖着手将那一张卡片押入箱底,关上柜门。
随后,又迅速将门打开,一眼看向底部,拿起卡片,放入纪霖的枕下。
而后,他仍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拿出卡片,四处张望。
最后,他半跪在纪霖床旁,将那一张卡片收入了怀中,将衣扣一颗一颗系上。
他的声音低如耳语。
“纪霖,她出现了。”
“三点水的沈。”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的昭。”
“戴着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他注视着纪霖,似乎在等待他做出什么反应。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的嘴唇依旧紧闭,脸色依旧苍白,睫毛静静地下垂着,连它投在眼睑的影子都没有一丝颤动。
“她很聪明,跟你说过的一样好。”
杨书剑清浅地笑了笑。
“我可以帮你找药。”
“但我没办法帮你追人呀。”
他眼前闪过那一瞬间如太阳直射双目的悸动。
闪过叶启在会议桌旁被他捕捉到的眼神。
还有周希提起她崇敬又羞涩的儿女情长。
“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守不住人。”
他看着柜子里为数不多的药品,隐藏在阴影里的手不由得收紧。
他有些茫然无措。
声音微微有一丝沙哑:“她答应来救你了。”
“如果,如果还是不行,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白色的床单浸染了一浅一深的水渍。
“对不起……”
“纪霖,对不起……”
他再也无法直面好友的面庞。
他胸口微烫,哑然张口,那些没吐露出来的字句,都流入了无人知晓的夜幕。
关于糖果与衣物的计划已告终幕,但样本量却远远不够,没有办法得到科学的结论。
沈昭就此事悄悄问白树成,他只是老神在在地说:“很快就够了。”
而后沈昭就被其耳提面命,思考唤醒“睡美人”的方法。
白树成还调侃道:“快让我看看神经内科的魅力。”
沈昭被师傅气得跳脚,从而搜肠刮肚,上下求索,设计了一套重复经颅磁刺激 金刚烷胺 多感官整合刺激的治疗方案。
简而言之,就是电他 吃药 情感互动。
但杨书剑拿到方案后,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且不说金刚烷胺不存在于基地药品目录,沈昭所绘的经颅磁治疗仪抽象得让人无法直视,可以说就算是那台仪器就在眼前,对着这张图,也没有人能认出来。
他苦笑着问沈昭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沈昭半闭着眼睛,学着白树成的姿势竖起食指,配合着摇晃的脑袋,带着点装腔作势说道:“没有了。”
杨书剑皱着眉看了一眼吊着腿晃荡的白树成,又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的沈昭,有点责怪道:“少跟他学这些坏习惯。”
白树成立马插话:“我可没教她。”
沈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言归正传:“这是最成熟和最有循证依据的促醒方案了,成功概率最高能达到45%。”
紧接着,她严肃认真地说:“替代方案有,但是我不会。”
杨书剑有些怔然,眼里挣扎的情绪被沈昭所捕捉。
“我会尽我所能。”沈昭注视着他。
杨书剑敬礼:“交给你们了。”
过了几天,白树成突然对沈昭说:“你想要的东西要来了。”
沈昭“啊”了一声,问:“师傅,怎么了?”
“今天是管委会例会。”
“哦!”
“卫大委员长,可不是被动接招的人。”
“嗯……”
“但我们也可能会有一点小小的惩罚。”
“啊?”
白树成眯了眯眼,用手比了比:“一点点,不是亿点点,不用在意。”
沈昭不知其然,云里雾里,见师傅依然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附和道:“那行叭。”
政务区会议室,位于首座的便是卫可,管委会委员长兼政务委员。
两侧分列:
宁泊远,科教委员,主管科研与教育政策。
越明,财政委员,负责基地贡献点运行规则。
刘一鸣,基地开发委员,分管基地基础建设与发展。
高鸿,天然资源委员,分管自然资源开发与利用。
肖卓,军建委员,主管军队建设与基地安全。
杨书剑代纪霖,特组委员,负责军事特别行动组织与管理。
科教委员宁泊远还在罗列数据:“目前数据提示意识力觉醒与遗传因素的相关性大于0.05,没有足够证据提示正相关……”
在卫可的眼神暗示下,杨书剑克制地敲了敲桌面,打断了宁泊远的汇报。
“宁委员,特组队在三个月前的惨案中失去了一半以上的队员。”
“队长纪霖昏睡不醒。”
“而这之后,三个月时间,意识力觉醒者只有一个!”
“且不说其能否通过考核。”
他停顿了片刻,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臂暴露了他在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情绪。
“我想说的是,我们想要的不是相关与否,而是意识力觉醒率的提升。”
他说完,抿了抿嘴,眼神灼灼。
宁泊远叹气,推了推眼镜:“众所周知,基地的科研人才在惨案中死伤殆尽,我们尽可能寻找修复废墟下的研究手札,目前仍没有发现意识力猜想的相关结论。”
“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肖卓,肖大校,摔笔而起:“我不是来听抱歉的。
他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座的委员:“我是来听解决方案的。”
“是,我知道你们损失了很多人才。”
他情绪激动,眼含热泪:“难道我们军区就没有损失吗?”
他绕着会议桌行走,一边走,一边看各位委员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了?”
“杨清翔少将,基地第一战力,牺牲了。”
“李光烨上将,基地总司令,牺牲了。”
“还有纪霖,差点被基地放弃,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他扬着手,上下激烈地晃动着。
“我们牺牲了73%的有生力量!”
“而现在呢?补充了多少?”
沉默,无尽的沉默,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沉默。
终于,卫可站起身:“这是惨案发生的第三个月,也是废墟重建的第三个月,我理解大家的悲伤与焦虑,也感谢大家的勤奋与付出。”
“但无意义的指责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肖卓还想说几句什么,被卫可用凌厉的眼神所压制。
“本来关于窃密调查的事,打算放在最后说。”
她翻了翻众多汇报书,举起了自己所撰写的政务汇报,举了起来:“近期经探索队队长汇报,发现叶启、沈昭、白树成涉嫌窃密。”
她抬眼望向远处:“经调查,是一起因意识力研究设想引起的误会。”
会议室传来了纸张翻页的声音。
大家或是沉思,或是摇头叹息。
“关于科教部门的难处,考虑军区的需求。”
“我提议将此研究纳入管委会监管,督促研究进展,定期向我委汇报。”
她双手撑头,沉静肃穆:“现在,开始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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