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姬钰眉头紧皱,来来回回将信看了数遍。凤君跪坐身边,神色惶惶。
陛下召见他有一炷香的功夫,一开始他还娴熟地为其捏腿,过了良久,陛下竟仍一言不发,沉着脸,手里拿着封信和玉佩反复摩挲。
陛下甚少这样冷着他,他不敢多看,又不想气氛如此沉寂下去,只得颤着音,询问:“陛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三殿下要在别处多玩些时日的密信早已传给太女,他和陛下也都知此事,可现如今陛下神色凝重,难不成是玥儿出了什么事。
他提着心,呼吸有些沉重。
姬钰倪了他一眼,把信递给他,淡声道:“你自己看吧。”
凤君细细扫过,脸色瞬间煞白:“这……她当时为何不说?”若是当时就说出这些,此人怎会被杀?!
陛下嗤笑一声,“若她当时就说,朕恐怕会当场将她处理。”
失魂一事事关重大,被有心人知晓,恐会加以利用带来祸患,而身死就不同了,毕竟所有人都不会把精力放在必死之人身上。
“那玥儿现在,已魂归固体?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凤君眼中水雾弥漫,险些掉泪,他这一生只孕育两女,不似后宫其余贵君般多女多子,又因他身子弱,母家庞大,陛下多加爱怜,太女和三殿下出生后就拟诏,封姬昭懿为太女,若有意外,三皇女姬昭禾继位,储君仅此二人,不再更改。
这一诏既稳固了朝堂,减少了皇室夺位之争,还彻底打消了其他贵君的小心思。
姬钰观察着凤君的神情,片刻后将人拉入怀中,轻拍他的背,“是啊,玥儿不会离开了。”
魂归固体后,为何会多了一身医术?
案上的两份密信,一份是三殿下在江南所作所为,一份是三殿下离开江南,去往西南路上义诊。
江南疫病或许是巧合得知药方,但在路上的义诊,可骗不了人,她派去的人假装百姓去看病,三殿下所说病症与药方全都正确,甚至还顾及药材昂贵,开的药方既便宜效果又好。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三殿下有这样大的才能,她自然高兴,但同时也不得不提防,女儿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女儿。
民间易容术稀有,但也不算难寻。
她没把心里的猜测告诉凤君,怕他担忧之余背着自己做些什么。
姬昭禾沿着去西南这条线义诊,打得是灵音坊的旗号,没有暴露自己真实身份。
一则是助力太女登位,二则是她实在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号,沈清棠和江德明提议的名号她又不太喜欢,只能这样,刚好“一举两得”。
就这样边义诊边玩走了半个月,才到达魏王封地附近。姬昭禾想着回去还要再去玩一遍那些地方,也就没买当地好吃的特产,一行人在附近的客栈处落脚,没想到椅子还没坐热,魏王的人就来了。
“殿下,我等奉魏王之命,接殿下去王府歇脚。”
姬昭禾连忙摇头:“魏王有心,不过歇脚就不必了。”
女主派人来接自己,属实让姬昭禾没想到,虽然她没刻意掩盖行踪,但根据古代的信息差,至少也要待上一天才会被发现吧!
魏渺一定派人暗中跟着她!
魏王手下仍长跪不起,一副“你不去我就一直跪在这儿”的架势,无奈,姬昭禾只好起身。
马车跟着来人抵达王府,沈清棠习惯性得拿起一旁的帷幕,准备戴上。姬昭禾按住他的手,把帷幕扔至一边,“别戴帷幕了,天气炎热,闷得慌。”她要闪瞎女主的眼!
想到原著里两人是官配,但此时女主的官配却在自己身侧,还成为了自己的主君,爱她爱的无法自拔,真的是爽文照进现实!
当然......如果不考虑后面的剧情的话。
姬昭禾下车,环顾一圈,西南地形开阔,女主的府邸建的也十分大,魏渺早已在门前等候,见三殿下出来,俯首作礼,面上温和:“三殿下。”
怪不得能当女主,这身高,这体型,绝不是健身几个月能达到的,姬昭禾惊骇,这要是两人起了冲突,自己铁定打不过。
她点点头,有些不爽,转身扶沈清棠下车。
魏渺不知三殿下为何上来就冷脸相待,只以为她脾气就这般,视线转移到马车上,车帘掀开,最先映入眼帘得是那只白皙骨节分明的玉手,她目光一滞,待沈清棠走出帘,目光更是直直不能移开了。
那张脸白皙红润,隐隐露出被宠爱过后的光泽,表情却淡然无波,让人联想到被初雪覆盖的松枝,尤其是那身白衣,在阳光照射下流云金线迸发出炫目的金光,尊贵又不失美丽。
与这里小巧玲珑,活泼好动的郎君完全不同。
更重要的是,这人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在脑中搜刮一圈,也没找到关于此人的记忆。
瞥见魏渺眼中闪过的那丝惊艳,姬昭禾脸色铁青,小气十足地钻进车里拿上帷幕,给人带上。
沈清棠一愣,却没多问。
魏渺也看出了三殿下的不满,堪堪收回**裸的目光,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殿下的主君了,果真如传闻所言,乃京都第一美人!”
沈清棠行了个礼,“见过魏王。”随后便缩至姬昭禾身后。
姬昭禾的身形挡住了魏渺向后望去的视线,也跟着笑:“魏王谬赞!魏王谬赞!京都美人甚多,有机会给魏王介绍一二。都说了魏王不必如此客气,本殿只是四处游玩,住在客栈就好。”
小样,比谁笑的更灿烂是吧?竟然还夸自己的小夫郎,瞧她没过世面的样子,她可没忘记这两人才是官配。沈清棠今天要是敢偷摸看女主一眼,晚上只能在榻上等着哭了。
毕竟现在他们俩才是妻夫!
魏渺没在意她说的介绍,再漂亮能有这位小郎君漂亮?
“那怎么行,殿下既然来到本王的地盘上,本王定要行地主之谊,殿下旅途劳累,先去修整,晚上本王备酒席,好好招待三殿下!”
魏渺豪迈地大手一挥,请人入府。
魏渺把一群人安排在最大的兰香居,姬昭禾进屋四处扫视一圈,还算满意,沈清棠摘下帷幕,坐在靠窗的小榻前,听见三殿下冷不丁地问:“你认识魏王?”
沈清棠茫然摇头:“棠儿极少出府,异姓王又非诏不得入京,何来认识一说?”
“那就好。”窗外隐隐冒出人影,姬昭禾快步来到榻前,将窗户稍稍阖上几分,眯着眼附身去看。
“殿......”沈清棠刚开口,就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半张小脸,“嘘。”
沈清棠被挤在窗边动弹不得,榻上那么大的位置,三殿下偏偏压在他身上去看,双腿.张开禁锢着他的腰......
直到人影离去,姬昭禾关上窗,腿一抬在沈清棠身边坐下,有些想笑:“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NPC?”
沈清棠听不懂,疑惑不语。
姬昭禾解释:“就是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劝人跟着他成就大业。”
“就像之前他劝你出逃一样,这次估计是要劝魏渺和他一起干翻皇室。”姬昭禾抖着腿,差点笑出声。
沈清棠一愣,心底冒出一丝寒意,他指尖下意识攀上姬昭禾的衣袖:“妻主知道他跟我说的话?”
姬昭禾大大方方地点点头,丝毫没觉得不妥,讽刺道:“他就不怕这举动被皇姐的人知道了?既然身为皇姐的外室,暗处肯定有皇姐的人盯着。”姬氏一家可能都有些偏执,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能让她人碰了,更何况太女明显还想要他,不然也不会让他跟着自己。
沈清棠又问:“那......太女知道,会不会处置他?”他虽不喜颜礼,却也不想他被如此对待。男子活在世间本就举步维艰,没了颜礼,灵音坊的那些男子该何去何从?
姬昭禾宠溺地勾了勾他的鼻,“那就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喽,”随即又问,“棠棠担心他?”
沈清棠攥紧妻主的衣袖,睫毛轻颤,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还是遵从内心,点了下头。额前发丝被温柔地抚去耳后,姬昭禾说:“只要他不背叛皇姐,应该不至于太惨,顶多床上受点苦头罢了。”
“棠棠,你最是听话,可千万不要学他,”三殿下靠近他的耳畔,一张大手笼罩在后脑上,柔和地抚摸着他的发丝,“若是被我发现你跟别的女子在一处,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沈清棠的身子早已被钉住,动弹不得,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寒意,那些话像蛇信般探进胸腔,深入骨髓,全身被冷汗浸透,起伏不定的呼吸间,他无声地吞咽下唾沫,勉强弯起唇,“棠儿,不会的。”
下颌被强硬地抬起,对上那凉薄黑沉的眸子,他想要避开,却无法,下一秒,那眸间的冷意顷刻消散,女人眼中闪起往日熟悉的亮光。
“棠棠那么乖,当然不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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