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任务区域边缘停下。
这里曾经是个名胜景区。
残阳泼在斑驳的路牌上，原本写着“某某景区”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霉变的底层。
“都还好吗？”她回头问道。
林恩活动了下病变的手臂，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老毛病了，不碍事。”
他展开全息地图，蓝光映在他粗糙的脸上，“目标在一公里内……”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这里的辐射指数超标了七倍。”
阿波妮的凑过去看林恩仪器上显示的数据：“哇哦，这辐射强度够把我们变成外星人的了。”
虽然开着玩笑，但她的爪子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她有着西伯利亚虎的基因，动物的本能让她敏锐地嗅探到危险的气息。
白黎一向是不说话的，她只是用眼神示意前方灰雾中若隐若现的建筑群。
卡珊德拉熄火跳下车，目光眺向前方。
大家沿着卡珊德拉的视线，隔着防护面罩看向远处建筑群，那是一片仿古建筑的断壁残垣，现在到处是高楼大厦，这种制式的建筑早就被遗忘了。
曾经这里承载着人类的历史与文明，而如今朱颜已改，褪色的廊柱斜插在碎瓦堆里。
卡珊德拉深吸一口气，防护面罩上凝结出一小片白雾：“我们尽量速战速决。”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柔和了些，“都跟紧我。”
四人沿着破败的石板路呈菱形推进。
浓雾、辐射、先遣队的全军覆没和未知的危险。
阿波妮努力维持着轻松：“知道吗？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探险游戏。”
“只是这次的怪物是真的。”林恩拿着□□低声回应道。
卡珊德拉举着脉冲枪，脉冲枪的扫描光束刺破浓雾，照亮那些仿古建筑，灯光之下，建筑群露出本来面目，残垣破壁裹在一种厚厚的银色丝络里。
这种银色丝络，和他们在先遣队员的遗容录像里见过，但这是什么呢?某种金属?
“等等。”白黎突然停下脚步，她将匕首横在众人的胸前。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根横贯小路的银色金属质细丝上，那条丝线细得几乎看不见，阿波妮极速刹车，险之又险地避免撞上那根丝线。
卡珊德拉示意队伍停止。
卡珊德拉小心地蹲下身，扫描仪对准细丝，扫描仪显示不出内容，开始报错。
“不对，这不是普通金属……”
阿波妮全身肌肉绷紧：“里面有东西在动！”
她的直觉，那让她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阿波妮一激灵”，正在疯狂报警。
仿佛是应证她的话，石板路的缝隙里，无数针尖大小的银色蜘蛛潮水般涌出。
“打开防护模式！”卡珊德拉大喊。
高压瞬间开启，电弧在四人防护服表面跳跃闪烁，将四人围成严防死守的法拉第之笼。最先扑来的蜘蛛在噼啪声中爆成金属碎屑。
林恩挥舞着□□，舌舔过蛛群，烧出金属的焦臭。
“尝尝这个！”阿波妮旋开特制驱虫剂，淡绿雾气所过之处，蜘蛛像醉酒般打转。
蜘蛛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地吻上来，反应最慢的林恩不可避免地被蛛丝缠住。
阿波妮弹出虎爪割断林恩周围的蛛丝，“大块头你该减肥了！怎么站着不躲！”她的声音不复轻松。
林恩感激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道谢，地面震动起来。
石板路拱起，从其中的裂缝中，更多的银色细丝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编织成一张巨网。
“后退！”卡珊德拉刚发出警告，整段路面突然塌陷。
林恩反应笨拙，他的右脚被细丝缠住，噼里啪啦的高压电居然对蛛丝无可奈何！锋利的蜘蛛丝立刻开始切割他的防护靴。
阿波妮毫不犹豫地再次扑过去，弹出虎爪，继续帮林恩割断细丝，但这次根本来不及，更多丝线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让她心急如焚。
白黎立刻跃入蛛网中心，化作一道黑色旋风，她的每一刀都精准切断蜘蛛网的交点，但新丝线增殖的速度比她破坏更快。
整条街道的银色细丝发出阵阵嗡鸣。
远处传来绵延不绝的窸窣声。
就在细丝即将缠上众人时，阿波妮的虎耳猛地竖起，她捕捉到一种细微的声音，类似普通蜘蛛受惊的声音，“对了！蜘蛛！”
这些机械蜘蛛再如何也是蜘蛛，或许可以试试……
她闪电般掏出一颗频闪手雷，“大家快闭上眼睛！”
手雷瞬间炸开，刺目的强光爆发，整条街道在强光中纤毫毕现。
细丝由无数小蜘蛛组成，在强光下，所有蛛丝瞬间溃不成军，围绕众人的蛛丝笼消失了。
那些针头大小的蜘蛛遇到了无法战胜的“恐惧”，急速缩回地下裂缝。
林恩喘着粗气拔出陷在石板里的腿：“这玩意……怕强光？”
阿波妮尾巴警惕地扫过地面，快速解释,“我的直觉，也就是‘阿波妮一激灵’告诉我，这些机械蜘蛛还保留了普通蜘蛛的习性。”她踢开脚边一只仍在抽搐的蜘蛛，它的八只机械复眼正冒着电火花。
“结果确实如此，可惜没有多带几颗频闪手雷。”
卡珊德拉望向街道尽头若隐若现的主建筑，那里的银色细丝正在以让人不安的速度重新编织，“这恐怕是暂时的,它们在重新学习适应。”
白黎收起匕首，陷入了沉思：“先遣队日志里说的‘进化’……就是这个。”
阿波妮甩掉爪尖残留的蜘蛛丝：“那看来我们得比它们学得更快才行。”
林恩握紧火焰了喷射器，憨厚一笑：“那就比比看。”
白黎已经走到了最前面，匕首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卡珊德拉深吸一口气，红发在雾中如火焰般跳动：“我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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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继续向建筑深处推进。
越往里走，四周的银色细丝越密集，像人的脉络，爬满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
卡珊德拉走在最前方，枪口始终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林恩紧随其后，壮硕的身躯紧绷着，手臂上的病变组织偶尔抽搐。
阿波妮在林恩旁边，虎耳不时抖动。
她看着无处无在的蛛丝，寒意顺着脊椎骨爬升：“这些丝……简直像是活的一样。”
白黎没有回应，但她的匕首一直紧紧握在手中，指尖不安地摩挲着刀柄。
他们在一间残破的大厅停下，古建筑的中央殿堂，现在只剩下了几根摇摇欲坠的立柱和褪色的壁画。
地上死着几具干瘪的尸体，他们穿着棱镜先遣队的制服。
“是之前的先遣队。”卡珊德拉蹲下身，检查其中一具尸体，“死亡时间……看起来并不久。”
林恩皱眉：“他们的样子像是被抽干了……”
话音未落，大厅的阴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戒备！”卡珊德拉低喝一声，四人瞬间背靠背站定，武器对准四周。
下一秒，无数银色的蜘蛛从墙壁缝隙、地板裂缝中涌出，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们的动作极其协调，仿佛共享同一个大脑，迅速形成包围圈。
“进攻！”
脉冲枪的蓝光在黑暗中炸裂，阿波妮的身影划出完美的弧线，林恩的重拳直接砸碎了几只蜘蛛的躯壳。
白黎的动作最快，她的匕首精准地刺穿每一只靠近的蜘蛛。
战斗很快结束，地面上堆满了机械蜘蛛的残骸，银色的□□渗入地板，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阿波妮喘着气，尾巴上的毛依然炸开：“这些玩意儿……比刚才的小蜘蛛难缠多了。”
林恩检查了下自己的防护服，发现有几处被腐蚀的痕迹：“它们的血液有强酸性。”
白黎甩掉匕首上的液体，冷冷道：“先遣队估计就是被这些东西耗死的。”
卡珊德拉没有放松警惕，她的目光落在大厅尽头的一扇半掩的门上：“那里面有东西。”
四人谨慎地靠近那扇门，推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银色蛛丝编织而成的“茧”，足足有三米高。茧在不断蠕动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孕育”。
更可怕的是，茧的周围连接着无数细丝，每一根都延伸向不同的方向，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建筑的网。
而在那些细丝的末端，悬挂着几十具干瘪的尸体——全都是先遣队员。
“茧在……吸收他们。”林恩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波妮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震惊地放大：“天呐……”
银色的巨茧像一颗畸形的心脏，在昏暗的光线下脉动。
阿波妮的虎耳警觉地竖起，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
突然，她身子一僵，“里面有人！”她指着茧内模糊的人影，声音因急切而拔高，“他还活着！你们看，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她下意识向前踏出半步。
白黎的匕首抵在茧的表面，刀刃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莎莎”声，她伸手拦住阿波妮。
“只是有一张人脸。”她冷冷道，“茧里的人可能早就死了，茧里不一定是什么。”
林恩的病变手臂突然不受控地抽搐。
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银色的纹路。
“操……”他咬牙按住手臂，“靠近它，我出现了病发才有的反应。”
卡珊德拉透过茧的半透明外壳，看清了那张脸——好熟悉，是在先遣队最后影像里，那个做出求救手势的队员。
他的眼睛紧闭，嘴唇张开，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停滞在呼救的瞬间。
“我们得试试，”阿波妮急切地看着卡珊德拉，她的耳朵激动地抖着，“再拖下去，他可能真没命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白黎的匕首停在茧上，黑发下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果破茧后出来的不是人……”
林恩的病变手臂突然自主抬起，五指张开贴在茧上。银丝立刻缠绕上来：“我感觉到……他在痛苦……”
阿波妮的尾巴缠上林恩完好的手臂。
“X事件之前的生还率是零。”卡珊德拉的脉冲枪开始充能，“但今天，我们或许能改写这个数字。”
“准备破茧。”她下令，“全员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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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妮的爪刃率先划开茧的外壳，淡蓝色的黏液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气味。
紧接着，林恩用蛮力撕开缺口，不知不觉间，他的病变手臂上的银丝与茧内的物质在悄然发生交换。
茧从中间被撕裂开，那个“人”滑了出来，瘫软地倒在地上。
“他出来了！”阿波妮蹲下身，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还有脉搏，很弱，但是……”
话音未落，那具“人”突然痉挛着弓起，后背的皮肤“嗤啦”一声撕裂，露出底下银光闪烁的金属甲壳——八条锋利的蜘蛛腿从脊椎两侧刺出，像刀刃般钉入地面。
“阿波妮！退后！”卡珊德拉的脉冲枪瞬间开火，炸裂在变异体的胸口。
那张人脸缓缓抬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的眼睛睁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八只复眼，反射着冷冽的银光。
更恐怖的是，他的脸——那张本属于人类的五官，此刻竟像贴纸一样，被硬生生“贴”在了蜘蛛的背上。
他的喉咙里挤出电子的嘶哑声音，“加入我们……”
战斗一触即发。
林恩的手臂剧痛起来，银丝从他病变的皮肤下钻出，不停地扭动着。
“它在感染我！”他咬牙扯断几根，但更多的丝线从伤口里面涌出来。
他的半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阿波妮本想帮林恩割断蜘蛛丝，但蜘蛛人的进攻步步紧逼。
“这家伙皮糙肉厚！”她的虎耳因费力的战斗而抖动，她挡开袭来的蜘蛛腿。
白黎的匕首游走，每一刀都精准刺向要害，但那些小小的刺口几乎瞬间愈合。
“它会自主愈合！”她冷声警告，“要快速连续攻击！”
卡珊德拉在给脉冲枪蓄能，突然她的眼神一闪，捕捉到更可怕的一幕——整个大厅里原本静止的银丝正疯狂蠕动，像被唤醒的网络。
而在四面八方，更多的网、甚至可能更多的“茧”正在形成。
她大喊，“它们连接在同一张网上！攻击一个会惊动所有！”
蜘蛛适时发出高频叫声，所有银丝在同一刻剧烈摇动。无数蜘蛛向众人扑来！
林恩的病变手臂完全失控，银丝如血管般爬满他的半边身体。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喉咙里挤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加入……”
阿波妮拼着硬挨了蜘蛛人一击，借力回到林恩的身旁，她狠狠撞向他：“闭嘴啊！不许学它说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利爪徒劳地撕扯缠住他的蛛丝。
但已经晚了，银丝缠上林恩，他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蜘蛛人的电子音。
白黎的匕首突然转向，刀尖抵在林恩的肩膀上。
“砍掉手臂，或者死。”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波妮的爪子同时抵住白黎咽喉：“你敢！”她的尾巴却死死缠住林恩的腰将他往后拖，“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她声音开始发抖，犬齿咬破了嘴唇。
林恩的瞳孔骤然紧缩，在最后的理智消失前，他猛地抓住阿波妮的爪子——
“阿波妮……动手！！”林恩的声带里挤出金属摩擦声，银丝已经爬上他的肩膀。
阿波妮的爪刃悬在他肩膀上方不停颤抖，泪水接连落下。
“还记得，你第一次出任务吗……”林恩挤出微笑，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你说……”
阿波妮的哭嚎与爪刃同时落下：“不要说话了……林恩……你答应过要活到八十岁的！”
飞溅的液体中混着鲜红，林恩用仅剩的右手接住自己掉落的左臂，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对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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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妮的爪刃斩下，蜘蛛人的腿已经刺向众人。
卡珊德拉强压心里情绪，脉冲枪蓄能到最大，刺目的射线贯穿了它的“人脸”。
那张扭曲的五官像融化的蜡一般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形态——一颗跳动的、由银丝编织而成的“芯片”。
白黎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刺进去。
芯片，融化了……
整个大厅剧烈震颤，所有银丝像遭受电击般痉挛。
林恩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跪倒在地，而从他的断臂处喷出的居然不是血，是黏液。
“不会……停止……”蜘蛛人发出最后的电子音，“我们……”
它的躯体坍缩成一滩银色液体，渗入地缝。
墙壁上的银丝仍在蠕动。
卡珊德拉拉起林恩，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厅。“撤退。”她咬牙道，“现在就撤。”
阿波妮用肩膀顶住林恩，将他半背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鬼地方到底还藏着多少这种玩意儿？”
白黎收起匕首，黑色长发下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我们刚刚杀的……”她轻声道，“只是网上相连接的一只……而我们，惊动猎人的网了……”
远处，更深处的巢穴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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