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年前,郭氏摔伤,郭大伟对外称其怀孕流产,此后便不能生育;
一年前,邻居发现郭氏夫妇开始频繁吵架,甚至动手;
八、九个月前,街坊听到有一妇人去陈莲儿家大闹,说她抢了自己男人;
与此同时,或这之后不久,郭坊邻居看到郭氏与一男子过从甚密;
大约半年前,郭氏失踪,被猜测与该男子私奔;
三个月前,郭大伟与陈莲儿同居。
宋连把几张纸铺开用浆糊贴在公堂一面墙上,又将陈莲儿与那男子的画像贴在墙纸中间,围绕二人展开了上述时间线和人物关系的梳理。
“甲丁,你见到那个陈莲儿本人,觉得她身高有多高?”
甲丁回忆了一下:“与郭大伟站在一起时,到郭大伟耳畔?”
宋连大致心算一下,在陈莲儿画像旁写了个“≈170”。
“你刚才说,据邻居回忆,那俊美的男子比郭氏高出一头。”他又在那男子画像上写了同样的“≈170”
他再问甲丁:“现在看出什么了?”
甲丁挠头:“二人身高差不多?”
宋连摇头,将两副画像取下来,对光慢慢叠在一起。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抛去一男一女,发型、衣着各不相同,两张画像的眉眼、鼻型、嘴型竟然十分相似,几乎重合在一起!
“妆容、画家的笔触,都会产生一些误差,但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皮囊可以改变,但骨相不能。同一个人的五官无论如何描画,有一些特性是不会改变的。”
甲丁看着那重叠的面容,和“≈170”的身高,恍然大悟。
这次发出的是“啊!”的感叹。
02
“郭氏摔伤可能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她明明没有怀孕,郭大伟却一口咬定她流产再也无法生育。
郭氏已经死了,真实原因只能提审郭大伟。
但可以肯定的是,郭大伟早在一年以前就认识了陈莲儿,两人背着郭氏交往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东窗事发,被郭氏发现了。
于是郭氏去陈莲儿住处大闹。
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就十分奇特了。很可能在郭大伟与陈莲儿共同密谋之下,陈莲儿女扮男装,去勾引郭氏。
至于为什么是书生打扮,这就又要说回郭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这也恰恰证明了,这个主意很可能就是郭大伟出的,因为只有郭大伟才最了解自己的妻子。
我想,郭氏大概读过书,至少识字,她能被‘书生’吸引,必然是听得懂诗词歌赋、经学典籍的。她向往仕人阶层,因此看不上商人身份的丈夫,再加上不孕不育的很可能是郭大伟。
老公指望不上,也不会有下一代,不但如此,还发现丈夫出轨……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貌若潘安,满腹经纶的俊美书生。
这男子既然是为郭氏量身打造,必然戳中了郭氏的心尖,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郭氏万万想不到,她满心满意的贴心小奶狗,竟然是要她命的恶狼。
陈莲儿伙同郭大伟杀了郭氏,将其尸体藏于祠堂石像上方,却不想被同样偷腥的卫灵秀偶然撞见,卫灵秀的尖叫引起元英才的恶念。”
这是两起因为偷情偶然连接在一起的命案,它们本质上并无关联,却在机缘巧合下共同完成了一出“地渊祠诡案”始末。
03
宋连完成了他的推理,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
只是甲丁还有不同意见:“可就我观察,那陈莲儿虽身高相符,却十分柔弱,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提起一把斧头砍人了!况且,根据陈莲儿邻居所说,郭氏‘离家出走’的时候,陈莲儿又出远门了,走了有一个多月。”
无论当时案发第一现场在哪里,如今都不可能再找到任何有效线索,至于陈莲儿出远门这件事,则不足为信。
“当务之急,是先找陈莲儿前来审讯。这陈莲儿能女扮男装在郭氏面前不露马脚,必然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从地渊祠发现卫灵秀命案至今,已经过去数日,恐怕我们早已打草惊蛇了!”
傅濂再次下令,差甲丁带几名衙卒前去陈莲儿家中拿人。
04
陈莲儿租住的地方在观桥附近,距离宣化门只有一个街区,距离地渊祠也不过几百米。
当众人抵达时,早已人去屋空。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衣柜、木箱都已经搬空,生活用品也都没有了,甚至连茶盏这类物件也都带走了,显然是有充分准备。
只剩下一柄斧头,因为太重的关系不方便携带,被留在了家中。
这斧头形状与郭氏伤口浇筑出的模具完美吻合,就连斧刃磨损的印迹都一模一样。杀人凶器十拿九稳。
宋连下意识想翻勘验箱,里面有鲁米诺试剂可以显像斧头是否有血迹残留。可惜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
甲丁:“宋检法,你在找何物?”
宋连叹口气:“找我的工作搭子,我的灵魂伴侣……”
甲丁点着头“哦”了一声,也十分遗憾地说:“李公子毕竟不在开封府当差,没理由要求他时刻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
宋连听出不对,疑惑:“李公子?”
甲丁:“李士卿李郎君啊。”
宋连无语:“他为什么会是我的灵魂伴侣啊!”
甲丁摊手:“我等肉眼凡胎,也看不到你魂魄啊……”
“不是,灵魂伴侣它不是那个意思,它跟灵魂没关系,它是……”
宋连越解释甲丁越迷茫。
蒜鸟蒜鸟。
衙卒喊来了街道主任和房东,房东称陈莲儿三天前就已经退了租离开了,说是要去外地投奔亲戚。
三天前……正是甲丁蹲守的时候。
“哎呀!”他懊恼地猛拍大腿,“都怪我!让她发现了!这女人着实了得,装得毫无破绽,大意了啊!”
宋连拍拍他安慰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狡猾且穷凶极恶的人,她善于伪装,能一人分饰两角不露破绽。确实很难对付。”
甲丁依旧很自责,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从怀中又掏出那两张画像:“我这就去找那画师,让他画个几十张,传递至相邻州县。”
他正准备出发,门外闯进来一个男人,正是郭大伟。
“大人!我来投案!”
郭大伟一路跑到宋连面前,扑通跪下,又说了一遍:“我来投案!”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这屋子已经空空如也,郭大伟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面露失望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这屋里的主人竟然跑路了。
可这种失落没有持续很久,再看宋连时,眼神又坚定起来:“我来投案,内人郭氏是我所杀。”
05
“我与内人郭氏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据说她家从前也是做生意的,家境十分富足。当时她已有婚约,是家中资助的一名穷书生。她父亲出钱供书生读书考功名,书生也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回来娶她。
那书生努力用工,真的考中了举人。内人家中得知喜讯,花了大笔银钱张罗酒席,筹备女儿的婚礼。却没想到那举人老爷反悔了。他受命去了别处做官,扔下内人一家再也没有联络过。我丈人因此落下心疾,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女儿又落得个被悔婚的坏名声,只能‘下嫁’。
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是个粗人。她对我有诸多不满,日子过得勉勉强强。婚后几年一直没有子嗣,她觉得是我不行……因此更加看不上我。很快,街坊邻里也有了议论,我们面子上过不去。五年前,内人意外摔伤,当时我们心生一计,就说这一跤把孩子摔没了,落下了病根,以后也很难怀上。
这方法果然有效,大家对我们的看法从嘲笑变成了同情。
这样又勉强过了几年,我就认识了莲儿。
莲儿也是苦命人,自幼被爹娘卖给人贩子,颠沛流离,费了好大力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她做过织女,做过酒肆舞姬,一点点攒出了自己的生活。我们聊得甚欢,渐渐产生情愫。对她了解越多,便越觉得她的不易、她的过人之处。
我在内人眼中缺失的,在莲儿那里都能得到补足。
我也曾试探着提出和离,可她不同意,还明确告诉我,她不接受我纳妾,说我一旦纳妾,别人就又会说她闲话,笑她不能生育。
眼看和离不成,我与莲儿就始终无法名正言顺,一旦内人报官,莲儿就很可能会因为毁坏我们夫妻婚姻而受刑,无奈之下,莲儿想出一计。
她得知内人喜欢读书人,于是扮作书生去勾引。原本只希望能教唆她与我和离,可没想到她还是不同意……
自我们结婚之后,她百般羞辱我、瞧不起我,我都忍了,可一想到往后余生都不能和所爱成眷属,要过着几十年反复煎熬的日子,就绝望不已。
终于某日,莲儿再次扮作书生与内人见面,尝试尝试说服她与我和离。我听说妻子背着丈夫与外人苟合,即便被丈夫打死也是无罪的,于是决定偷偷跟去,想“捉奸当场”。
但不知为何,内人竟然发现了我与莲儿的关系,反要挟我要去报官!这怎么能行呢!一旦官府查出莲儿,她也难逃死罪。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能叫莲儿替我受惩罚。于是我将妻子郭氏砍杀,尸体装入木箱,吊在那神像上面。
那祠堂一向破败,还有诅咒传说,原本就无人敢去。做了那些之后,我又时不时在附近散播一些危言耸听之辞,让周围的人更加畏惧,不敢靠近。
直到……我听见茶坊的说书先生,讲了青面罗刹女的话本……”
郭大伟:好你个郭氏,敢背着我偷腥!我要告到官府!
郭氏:好你个郭大伟,你才偷腥,我要告到官府!
陈莲儿:安能辨我是雌雄!
宋连:你们宋朝佬还是太超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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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5 是她先出了轨还是你先劈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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