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情没想到她会知道若汐，也没想到她会知道这具身体不是她的，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嫂嫂……”她其实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化为了这两个字。
“是不是？”顾苒想露出一抹笑，可她怎么努力都难以做到。
宁情别开脸，“嫂嫂何故这么说？”
顾苒见她不愿回答，心里的猜测落实了几分。
“我到龙伏小镇的时候遇到了花精族的人，他们把我认成了他们的初任族长，并且他们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我想除了样貌，他们没有别的方法。”
宁情继续沉默。
顾苒一直看着她，继续说，“除了他们，还有路门的少门主路琛。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我的眼神，还是能猜的到一点的。沈寻告诉我，妖灵族和望仙族曾有一个恩怨，这个恩怨应该与这位族长有关吧。”
她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宁情听她说的这番话，表情越发的不自在。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然后看向顾苒，轻轻点头，“是，是她。”
顾苒忽的笑了。
她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宁悯为了若汐，不惜把她的魂魄转移到若汐的身体里。可是她终究不是若汐，她只是一个让若汐的身体活过来的工具而已，只是一个装在陌生的容器里，在别人眼中是其他人的替身而已。
宁情见她这般笑，很不好受。
“嫂嫂……”
“我不是你嫂嫂，你应该知道。”顾苒打断她，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这两个字。这两字对她而言是一种羞辱。
宁情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一时间，四周静默。谁也没有再出声。
良久，顾苒起身，对宁情道，“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宁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顾苒什么也不想听。
“这里是兰陵，你是鬼族公主，如果被神祠的人发现了，会有危险，还是尽快离去吧。”
“那……你呢？”
“我不会回去的。”
宁情明白了她的坚决，只好起身，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却迟迟没有拉开门。
宁情看着门，低声说，“我不会告诉悯哥哥的。”
说罢，她又回头看了看顾苒，见顾苒转过身，背对着她。她只好拉开门，走了出去。
宁情走了，屋里只剩下了顾苒一个人。
她单手撑着在桌面上，眼睛却通过窗户看向外面。
她就一直这么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回过神。
顾苒拿起掌柜给她的牌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下楼把牌子归还，付了银两，转过身，看见沈寻提着酒从酒柜那走过来。
顾苒一愣。
同时，沈寻也看见了她，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到这来？”
沈寻提着酒，见到她也有些意外，“我帮爹来买酒，他喜欢喝这家的酒。”他看着顾苒，问，“真巧，你怎么也在这？祁念呢？他没和你在一起？”说着，他还四处看了看。
“我遇见一个朋友，谈了点事。”
“哦……那你们谈完了吗？”
“嗯，她已经先走了。我现在打算回去。”
“那我们刚好一起。”
回去的路上，顾苒走在沈寻身边不言语。
沈寻低眼看了看她，看她神情不好。
“怎么了？不开心？”
顾苒依然不作声。
她在想这些天的事，试图从其中理出一点逻辑。
突然，她问沈寻：“沈寻，在你眼里，我是谁？”
沈寻步子微顿，但还是往前走。他看着前方，而后不解地看向顾苒。
“这话什么意思？你就是你啊。”
顾苒闻言，停下来，抬头看着他。
她记得一点那夜若汐对沈寻的感觉，也记得沈寻告诉她他知道自己不是类人族，更知道琉璃花与她之间的关系。从这三点，她就能感觉沈寻一定是知道什么的，而这个也一定与若汐有关系。
“你曾说你知道我不是类人族，知道琉璃花与我的关系，那你应该知道我究竟是谁吧？或者说，你把我认成了谁。”
沈寻也停下来，转身看向她。
她的目光凌厉，里面有着寒光。
沈寻知道这次想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他轻轻叹气，随后点头。
顾苒见他点头，觉得一颗心降到了冰点。
其实祁念上午问他喜不喜欢沈寻的时候，还有那位女子告诉他沈寻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的高兴她一清二楚。
当时祁念问她，她虽然一时愣住，但还是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
她是现代人，虽没谈过恋爱，但分的清，也是懂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
所以，在祁念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想回答的是她对沈寻是心动的。不在乎别的，单单是对这个人，是有喜欢的。
可是现在她看见他点头，才明白过来是这么的啼笑皆非，心里苦涩的很。她本来是想回去后找个机会与他说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原来都是为了……”顾苒突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她好像在他的面前失去了勇气，没有面对宁情时的从容。
“小苒……”沈寻唤她，是他第一次唤她这个名字。他定了定神，随之说，“若汐便是我昨日告诉你的恩人。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确实以为是她。但很快我就发现并不是。你虽然与她有一样的外貌，但我知道你们不一样。所以，我并未把你当成她。”
“真的么？”顾苒看着他。
“所言非虚。”沈寻说道。他的目光缱绻，像一池温泉，若是陷的久了，便像是泥沼难以脱身。
顾苒垂下眼，没说话。
沈寻温柔一笑。
好半晌，顾苒才出了声，“那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沈寻闻言，眼眸微动，眸色暗沉下去。
顾苒未察觉到这点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等着沈寻回答。
“她，是个很好的人。”沈寻答道。
顾苒看着他，隐隐之中有所触动。她觉得是原主的意识，毕竟那天晚上她模糊中看到沈寻之时的那种感觉如此的剧烈。
鬼使神差的，她接着问，“你能与我讲讲与她有关的事么？”
沈寻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没想到顾苒会主动提与若汐的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对她所知并不多...当年我受门派的指派去执行任务，其间出了意外，我被人追杀，掉入泥潭，是若汐救了我。她在救了我后，对我百般照顾，还教了我保全之术。我很感谢她。”
顾苒听着他说，眼睛慢慢看向地上。
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正认认真真教一个孩童学习法术的模样，这个片段一闪而过。接着便是女子替孩童疗伤的画面。
顾苒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对，按他们来说，若汐是几百年前的人了，她已经死了那么的久了。而沈寻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他怎么可能认识若汐呢。就算是类人族可以活的久一点，也最多不过三百年的岁月，他怎么会遇到几百年前的若汐。可她转念一想，沈寻虽是类人族，但也有望仙族的血统，算是仙凡之躯，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再说了，她也不知道若汐是什么时候死的啊。
想着想着，顾苒觉得自己的思绪恍惚了一下，方才的疑虑便有些想不起了。
“你还好吗？”沈寻见她神情不对，担忧的看着她。
顾苒摇摇头，“我没事，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她转身便走，没有停步。
沈寻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他看着顾苒一步步往前走，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人海中，再看不见一点。他才转回头，与远处的红衣女子目光对视。
女子看见他，脸色明显苍白了一些，带上了慌张。她想说什么，但在对视的目光中，她深深噎住了。
沈寻没有与她多看，转身提着酒离去。
远处的女子看见他的身影不见，眉间的郁结更加浓重。
她知道这次是对自己的一次警告，她不该擅自做主。
凝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闭上眼，于风中站立，消失不见。
南临的冬天比人间要冷的多，寒风吹过，吹过发梢，吹过脸颊，只觉得刺骨。
顾苒从外面回来，看见两盏红灯笼被风吹的飘摇。
她搓了搓手，抬步走上台阶，听见祁念叫她一声：“小苒。”
顾苒看过去，看见祁念正站在石狮子旁。
瞅着祁念脸庞微白，浑身哆嗦的模样，想来他定是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
“天气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我在这里等你，宁情没做什么吧？”祁念见她回来了，心里便安心下来一些。
“她没对我做什么，日后想必也不会来了。”顾苒的脸色不好，她在风中走久了，此刻被冻得直打冷颤。
真奇怪，明明早上还有太阳，气温没有这么低，怎么突然就变了天，一下就直降了好几度。
“快进屋吧。”祁念伸手想扶她被她避开。
顾苒点点头，说了一句，“走吧。”便自己进了府。
祁念低头看自己伸出去的手，已经有些冻红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收回手，跟了进去。
顾苒回到房间，在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茶喝完，顾苒才缓下来。
她坐在屋里良久，念法诀将琉璃花拿了出来。
琉璃花在她的手心，也许是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便自己散发出暖意为她驱寒。
很快，顾苒便感觉不到冷了。
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顾苒心中赞叹。
琉璃花与她心意相通，听见主人这么夸自己，就更更卖力了。
顾苒也感觉到了，嘴角慢慢翘起。
她盯着琉璃花，盯着久了，眼睛眨了眨，困倦之意袭来。
她有些支撑不住，握住琉璃花，趴到桌子上慢慢睡着了。
琉璃花在她的手中，融入她的骨血。
这段时间要考试了，估计要等到放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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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化颜（八）：若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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