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光在窗棂上凝成霜色,悠真蜷缩在薄被褥里,像只受惊的幼兽。他的指尖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方才梦境中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血红的字迹在纸上蔓延,仿佛要将他吞噬。记忆如受潮的旧书页,在意识边缘微微卷曲,那些被刻意封存的锈迹斑斑的画面,正顺着冷汗浸透的后颈,悄无声息地漫过皮肤。
他翻身坐起,纸壳子拼的床板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桥洞里格外刺耳。裹着水汽的风裹挟着河水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远处传来易拉罐滚动的声响,顺着石板路一路滚向河边,这声音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实验室——冰冷的铁链摇晃声,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还有那些带着白大褂的人狂热的眼神。
"怎么又..."悠真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喉间溢出的叹息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昏暗的月光下,他腕间的旧疤痕泛着青白,那是当初在孤儿院挣脱束缚时留下的印记,至今仍清晰可见。明天就要启程去乡下了,理央此刻就在旁边熟睡,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均匀而绵长。她总是这样,将所有心事都严严实实地锁进心底,永远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悠真终于起身整理行李。背包最底层的青铜铃铛发出细碎轻响,那是他从孤儿院带出的唯一物件。铃铛表面刻着古朴的纹路,边缘有些磨损,轻轻摇晃时会发出空灵的声响。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将铃铛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一并封存。
暴雨如注的乡间土路上,理央拽着悠真的手腕跌跌撞撞地奔逃。泥浆裹着碎石不断灌入凉鞋,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铃铛声,那是"人鬼一如宗"信徒特有的追踪标记。理央绷带下的咒纹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蓝光,每一次发力奔跑都让她的脸色更苍白几分。
"该死,那次大火竟然没烧死光他们,残留的这几个还一直想抓住我们继续实验,这群疯子!"悠真咬紧了牙,雨水混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记忆中的那场大火仿佛还在眼前燃烧,冲天的火光中,他和理央拼了命地往外逃,身后是信徒们疯狂的嘶吼和铁链的撞击声。
"这边!"悠真突然转向右侧的玉米地。齐人高的秸秆在狂风中沙沙作响,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腐烂的枯叶味扑面而来。两人刚钻进青纱帐,身后就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悠真回头瞥见一抹猩红——是戴着恶鬼面具的信徒,手中缠绕咒文的铁链正滴着黑水,在雨幕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趴下!"理央猛地将悠真扑倒在地。铁链擦着头皮扫过,在玉米秸秆上留下焦黑的灼痕。悠真这才发现,那些铁链表面密密麻麻爬满类似蜈蚣的咒灵,正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来,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就在这时,悠真抬头,正对上一张扭曲变形的脸——是之前花街那个男人!此刻他双眼翻白,嘴角咧到耳根,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爬行,嘴里还不断溢出黑色的黏液,模样恐怖至极。
"啊!"悠真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理央。少女绷带下的咒纹瞬间亮起刺目的蓝光,她咬牙念出一段晦涩的咒文,地面突然裂开,藤蔓破土而出缠住男人。但更多的信徒已经围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咒灵的嘶吼声和信徒们的施咒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人影自空中掠过,撑着黑色长柄伞稳稳落地。伞面上的咒纹在雨中亮起柔和的光,低沉的男声划破雨幕:"接着!"黑色长柄伞旋转着飞向悠真,少年下意识接住,伞柄还带着体温。
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高大,板寸头下是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脸颊,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混□□的,而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好心人。但他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
"躲好。"他看了探头的悠真一眼,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等悠真反应,男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信徒。拳头裹挟着咒力挥出,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几片玉米叶。被击中的信徒发出惨叫,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了一片秸秆。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都精准地命中敌人要害。咒灵在他的攻击下化作青烟,铁链坠地的声响此起彼伏。偶尔有漏网之鱼冲向悠真和理央,都会被他及时甩出的咒具击退。战斗现场,雨水、泥浆、咒灵的残骸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惨烈而震撼的画面。
战斗结束得很快。最后一个信徒被踹进泥地里,瘫软在地失去反抗能力。男人甩了甩手上的雨水,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两人。他的目光在悠真的银发和理央绷带下若隐若现的咒纹上停留片刻,喉结动了动,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是高专教师,夜蛾正道。"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果,递到两人面前,动作略显笨拙,"你们身上的咒力...不寻常。"见两人警惕地后退,他将糖果放在旁边的石块上,"暂时安全了。"
悠真盯着男人脸上的疤痕,又看了看石块上的糖果,小声跟理央嘀咕:"能信吗?"
理央绷带下的手指悄悄画出防御咒文,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夜蛾正道:"不知道。但他刚才的战斗方式...还是挺正派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一直护着我们。"
夜蛾正道似乎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抖落伞面上的泥水:"附近有住的地方。"他顿了顿,补充道,"有热水,也有吃的。"说完,他转身朝田埂外走去,留给两人一个宽厚的背影。
月光被雨水打碎洒在夜蛾正道的肩头。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十分高大。悠真和理央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根据这个男人刚才打斗中还一直护着两人的表现来看,暂时跟着他应该比自己走掉要安全点。至少,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或许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庇护所。
雨渐渐小了,三人的脚步声在泥泞的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悠真攥着夜蛾正道给的长柄伞,伞面上的咒纹还在微微发光。他望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心中升起更大的疑虑--这些人究竟都扮演着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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