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意倚靠在窗边，正和身旁的人说着话。看见裴泽一行人，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嬉笑打趣道：“哟，哪来的妖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个“您”字用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可以说特指克里斯。
这算不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打趣完，闻知意带着疑惑再次问道，“你这是改主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按照传统学生会的宣传部会和话剧社一起准备话剧，宣传部长需要上报本次预支出金额以及提交相关文件，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报告。”克里斯这话是对着闻知意说的，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看向闻知意身旁那人。
被克里斯点到的宣传部长吓得一哆嗦。
女孩狠狠弯下腰，结结巴巴道：“对、对、对......对不起！我忘了！”
“真是的，克里斯你吓着我们小玥了。”就在这时陈翡走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在此期间还不忘逞口舌之快，“快起来，那人明明就是自己想来又不好意思，现在还......”
话还没说完，他瞥见闻知意那看热闹的眼神以及微微扬起的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感受到身后有冷意传来，他顿了顿。
陈翡缓缓转身，对上克里斯的视线后他轻咳一声，赶忙改口道：“还......还，还亲自督导，对，亲自督导。会长日理万机到现在还要亲力亲为亲自来督导我们，真是太负责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力晃了晃身前那人的肩膀。他声音低切道：“小玥，你说是吧？”
宣传部长：“嗯？嗯、嗯。”
裴泽在一旁看的直摇头，贺铭则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
克里斯的目光在陈翡脸上停留了两秒，看得某人后背直发毛，随后他淡淡地移开视线，似乎懒得计较陈某人的愚蠢言论。
他重新看向闻知意，语气恢复公事公办，“流程不能乱。最好今晚能确定大致方向，以便后续推进。”
闻知意倒是全程笑吟吟地看着这场闹剧，听了克里斯的话她眨眨眼：“当然没问题~有会长大人亲自监督，我们的效率一定会特别高！”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接了克里斯的话，又暗中踩了陈翡一脚。
陈翡：“......”果然主角都是多灾多难的。
“好了，好了。”闻知意拍拍手，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玩笑就此揭过~时间紧迫，大家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之后我们就开始讨论本次话剧演出的具体事宜，今晚必须把它定下来！”
目前音乐室里站着十三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除却裴泽认识的几人外，其余人都来自学生会宣传部和闻知意刚刚接手的戏剧社。
那个被克里斯吓得说话结巴的宣传部部长名叫邱玥，是个红牌学生，和裴泽他们同一届。剩余的人中，绿色铭牌和蓝色铭牌各占两人，几人阶级分明地坐在一旁。
一圈下来，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
闻知意走到前方，笑盈盈地抛出核心问题：“那么，各位，我们这次校庆话剧的主题是——新生。大家有什么大胆或者有趣的想法吗？”
众人思考片刻后，
“《麦克白》怎么样？也算是......体现了心灵的挣扎以及表现了主人公无比渴望新生？”一人有些犹豫地说道。
随即立刻有人反驳：“那更像是堕落和毁灭吧？和‘新生’的主题太牵强了。”
“那不如演《浮士德》？”另一个学生会宣传部成员推了推眼镜说道，“浮士德追求知识和新的体验，不稀与魔鬼交易，也算是一种，嗯......对旧我的超越和新生？”
“代价是灵魂永堕地狱的新生吗？太阴暗了，校庆还是应该积极一点吧？”立刻有人摇头否定。
“《玩偶之家》总行了吧，娜拉出走寻找自我，这总是积极的新生了吧？”
“可那是女性觉醒，和我们‘跨等级交流’的核心要求有点偏题啊......”
裴泽的手指一嗒一嗒地轻轻打着节拍，他听着众人的话陷入了思考。
所有决策都被一一驳回，一时间关于剧本的讨论陷入了僵局。音乐教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找不到一个能同时满足主题又符合学校“跨等级交流”的要求还能够让众人信服的方案。
闻知意想了想，蹙着眉头开口道：“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完完全全按照这些名著的走向来排演。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借鉴灵感然后改编......”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少年的声音打破了陷入沉寂的音乐教室：“那这个方案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开口的人是裴泽。他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之前那副随性的模样收敛了不少，少年认真地看着再坐的几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就像闻知意说的那样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同时，我觉得‘新生’未必总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魔力，“一种被迫的甚至充满痛苦的开端，是否也算是一种‘新生’？我们不从结尾来看，我们直接取开端。”
这个反向的思考角度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裴泽没有卖关子，直接抛出了他的答案：“我提议，我们可以排演 《弗兰肯斯坦》。”
“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他继续解释道，少年目光扫过在场不同等级的学生，“不就是一种极端意义上的新生吗？他被科学家以非自然的方式强行创造出来，获得了生命，但这新生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孤独和恐惧。最终，那个可怜的怪物走向了毁灭。”
“他渴望被接纳、渴望连接、渴望得到人们的认同，却因为异类的身份和外表被无情拒绝。他的悲剧，恰恰能完美地折射排斥和偏见可能带来的巨大伤害。”少年声音清晰而坚定，大胆的表述了自己的想法。
“探讨这样一种充满争议和反思的新生。”他总结道，“我觉得远比单纯歌颂美好亦或是破茧成蝶更加美好，也更能引发思考。而那个怪物我认为可以由五个不用阶级的学生共同来扮演，等级就是怪物，他们就是那个被拼凑出来的怪物。”裴泽语调加重，巧妙地将故事推向跨等级交流这一主题。
“S、A、B、C、D——每一个等级，都是构成这个怪物的一块碎片，一种特质，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他的话语像钉子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等级本身就是怪物的一部分，他们，就是那个被这个森严体系所拼凑、所撕裂、最终走向毁灭的怪物。”
裴泽发言完毕，教室里的氛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但这一次，却是僵局被打破新的波澜产生而带来的寂静。
每个人的反应都有所不同。
啪、啪、啪。
这时，一个富有节奏的掌声响起，闻知意无比激动，少女完全不顾形象，闻知意兴奋得站起来脸上洋溢着发现宝藏的欣喜：“好！这个好”
“裴泽同学！天才的想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物的新生！充满痛苦和挣扎的诞生，这才是真正有力量能刺痛人心的艺术！太契合了，太契合了，我决定了!就按裴泽同学的提议来！”
话语权最大的闻知意已经激动的拍板定案，他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况且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他们也找不出理由来否定。
当然，前提是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话剧，而这个剧本也只是为话剧而准备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余下的人各自心怀鬼胎。
克里斯侧目盯着裴泽亦如他之前那样。裴泽知道这么多事情后依旧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提议，他不认为对方是单纯只为这次的话剧，那他究竟想干什么呢？面对裴泽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去评估。
这一次，这人又想做什么呢?
这个疑问在克里斯心中盘旋，带来一种极其陌生的、脱离掌控的感觉。而克里斯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哇哦，《弗兰肯斯坦》！刺激！这可比什么情情爱爱或者英雄史诗带劲多了。”他拖长了语调，语气轻佻，完美扮演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
然而，若是有人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那双看似漫不经心笑弯了的眼睛里藏着一种近乎痴狂的锋芒。他的眼神并没有四处乱瞟，而是死死地贪婪地黏在了裴泽身上，仿佛要将他剖之入腹。
有趣，真是有趣。
陈翡在心中飞速打着算盘，他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更加灿烂。少年心底的警觉和兴奋被彻底点燃了。裴泽的这一步，打乱了不少既定节奏，不过这样也不赖，对此他喜闻乐见。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像一只发现了有趣猎物的狮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裴泽身上，少年无比期待着接下来的精彩发展。
至于陆末一，他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情绪。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少年内心的不平静。事情顺利地推进了，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好，裴泽的想法竟然和他不谋而合。
以裴泽的声望和影响力，轻而易举便能做到他需要耗费极大心力才能达到的效果。
明明应该高兴，但是事情太过顺利，他反倒感到不安。
但无论如何，齿轮咬合，命运的转轮已然开始扭动......
未来究竟如何当下的人不得而知。
这两天开学超级忙，后面还有军训我只能找零碎时间来写所以更的字数还有时间都不确定可能会晚一些，这里先给追更的友友们说声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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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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