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gos较为中二地打趣道,而台下唯一的观众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陆末一攥紧病号服的衣角,只觉得这个玩笑冰冷刺骨。
“所以呢?”少年蹙眉,有些不耐回道。
Tragos顿了顿,他在手机另一头瘪了瘪嘴改用更直接的表达:“学校的股东、校董会什么的......算了,网上都能查到,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学生.…..”
他斟酌着用词:“皇室贵族、世家豪门的后代如果选择在帝国完成学业,首选一定是德林斯维加。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所谓的'贵'只是指他们校服十多套,假期能在私人岛屿开派对吧?"
Tragos讽刺地敲下这行字:“钱?学校当然有钱,每年学生活动的预算都以亿计。但庸俗的人们只看到钱,却忘了与钱并肩的还有权。”
“特权啊,特权......”Tragos意味深长地重复着。
陆末一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么说吧,”Tragos打了个比喻,“就算明天有学生持刀伤人,或者直白点说杀了人,你也绝不会在网上看到任何消息。”
“即便有只言片语,也只会是学生间的小摩擦。”
Tragos天真地表示困惑,他问陆末一:“学生打架多正常啊,青春期的孩子小打小闹,这没什么吧?”
“你说呢?”
“这和我......”陆末一正要反驳,打字的手突然顿住。
徐阳呢?徐阳不是自杀,但外界知道的只是自杀......所以,真的有一群加害者被保护着吗?
恰在此时,Tragos如同读心般道:“玩具,你忘了吗?徐阳课桌上涂鸦。”
他继续打着字,仿佛在和少年讨论今天的天气:“可能日子太枯燥无聊了吧?”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对陆末一解释,“锦衣玉食,前程无忧,生活缺乏波澜......导致学校里的人们总喜欢找点乐子,玩一些无伤大雅的游戏。”
“对了,这个游戏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狩猎游戏’。”
无伤大雅?
那什么才是他们在意的?是游戏够不够刺激吗?是‘玩具’的惨叫够不够悦耳吗?是关心他们无聊透顶的生活能不能因此得到点缀吗?
泪水在陆末一眼眶打转,少年感觉有一颗针悬在自己喉间。
“所以,哥,他是他们的‘玩具’,对吗?”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谁知道呢。”
“自己来德林斯维加斯找答案如何?”
“怎样?要来我们学校玩玩吗?”
“你成绩不是很好吗?考进来吧,参加完高考后去参加德林斯维加的自主招生。每年还是有那么小几百个名额专门留给像你这样......有潜力的学生。”
Tragos如同伊甸园的蛇,诱惑着陆末一摘下树上的红苹果。
“为什么找到我?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详尽,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陆末一发出这个本以为不会有回复的质问。
出乎意料地,对面很快回道。
“我可看不上他们,不过正巧我也需要点乐子罢了。”
这个回答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倒是流露出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不过,我是谁不重要吧?不管我背后藏着什么目的,现在能让你触碰到真相的,你能相信的,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陆末一闭上眼,那人说的没错,现在能够帮他的人只有Tragos,但是......他连一副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何谈报仇?
他低头,看向自己苍白瘦削的手腕,苦涩着对Tragos道:“我连医院都出不去,一个病人能做什么?”
“......”
“是吗?”
“天意弄人,真是可怜。”
冰冷的文字读不出那人的同情,但即使Tragos在陆末一跟前面,少年都不觉这人脸上会显现任何怜悯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养病吧。”说完,Tragos似断网般再没发来任何消息。
真是奇怪,之前明明这么蛊惑陆末一复仇的人,在听到少年生病后态度竟转变得如此干脆。不说放弃却也未再劝诱,仿佛之前的热情都是假象。
Tragos将手机随意丢在檀木桌面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他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期待:“好了......”
“真希望这几个月,能过得快一些。”
几个月后的德林斯维加一定很热闹,还有那人那边也是如此。
而同一轮月亮也被另一个少年仰望着。
陆末一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咔哒”一声,房门被轻轻扭开。
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只有母亲会这样,先在门口停顿一下,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他的世界。
女人走到他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问他想吃什么而是将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他单薄的肩膀上。
陆末一转过身刚喊道一声:“妈。”
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女人泛红的眼眶,那强忍泪水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担心起来:“妈,你怎么了?是不是......” 他以为是家里又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者是他的病情......
其实陆末一早就不想治了。
看着父母为了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奔波劳累,看着那个本不富裕的家因为他的病而日渐拮据,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沉重的付出。
何必呢?不说回报,他简直就是一个累赘。
“没事,没事孩子,是好事,是好事!” 女人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声音带着哽咽却如释重负。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陆末一的手,那力道甚至让陆末一感到些许疼痛。
“还记得一直资助你们福利院的那人吗,听说他通过院长知道了你的事,这次他捐给福利院的钱里多出了一笔给你的手术费!”
“之前还不确定所以我不敢和你说,但今天医生已经将方案定下,所以......”
“末一!明天咱们做几项检查,后天可以进行手术了。”
......做什么?
陆末一彻底愣住,大脑瞬间宕机。
隐约记得几天前母亲好像是提过一句要和医生商量手术方案,但当时的他根本无心顾及那些事情。
“后天手术”这几个字在他脑中反复回荡,那笔像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家头上让他甚至不敢去细想的巨额费用就这么......没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呆呆地看着母亲那混杂着泪水与欣喜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喜悦,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猛地冲垮他的心防。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想道谢,想说点什么,可这时的喉咙却像被堵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陆末一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他回握住女人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也像是在为自己曾经放弃生命的念头寻求原谅。
希望的光芒如此刺眼,又如此温暖地笼罩住他。
然而这幸运反而让他胆怯,让他有些害怕。
在他最绝望最摇摇欲坠的时刻,这份恩情,真的只是来自素未谋面的善意吗?
没有拥有便觉得无所谓,得到后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守不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手术很成功,恢复期也不长,”陆末一的声音很轻,少年微微一笑有些讽刺道:“明明是那么折磨人的病。”
一句话,裹挟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是对命运无常的嘲弄,那曾经将他们一家逼至绝境的疾病,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解决。是对好意的怀疑,那突如其来的幸运,背后标着怎样昂贵的价码现在依旧未知。是深深的悲切,健康的身体,这本该是生命最宝贵的礼物,如今却促使了他复仇的第一步,成了他与魔鬼交易的第一个筹码。
“你看,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他抬起眼,看向裴泽,“有时候,就连选择都是一种奢侈。”
“你有过那种时候吗?”
然而话音刚落,陆末一就猛地抿住了唇眼中掠过一丝自嘲。他摇了摇头也不等裴泽开口便自问自答道,“真是个蠢问题。”
少年扯了扯嘴角,“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
裴泽倚着靠背平静地看着陆末一。对于少年刚才那番关于命运的慨叹,他不置可否。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们是在讨论狩猎游戏,是在交换情报,又不是在探讨人生哲学。
那些关于命运什么的,选择什么的,于他而言不过是少年无力改变现状的懦弱,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只能宣泄情绪,而情绪是交换情报中需要被过滤掉的杂音。
他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共鸣,更没必要费口舌去分享自己的过往。
他的目标明确而纯粹那就是结束这场游戏。
就目前来看,裴泽认为陆末一提供的信息基本属实。至于少年是否还隐藏了其他关键细节,那就不得而知。
但这并不妨碍合作的推进。只要大方向一致,细节可以慢慢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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