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光有些紧张，他抬眸看着坐在陆末一身旁的两人。
只一眼，他就被闻绥冷着的脸吓得缩了回去。这个平时总是有颇多情绪的少年，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目光无声地落在孙成光身上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反倒是宋眠笑得温和，少年温声道：“成光同学别紧张，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着，他甚至还体贴地往前递了瓶水，“看你吓得脸色都白了，喝口水压压惊。”
“不，不用。谢谢......”孙成光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但是宋眠恍若未闻，他自顾自拧开瓶盖，再次将水瓶递到少年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没关系，喝吧。”
孙成光不敢拂了宋眠的面子，他僵硬一笑接过水瓶低声道别后便踉跄着离开。
闻绥目光从陆末一头顶越过，他戏谑地看着宋眠，勾唇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宋眠也回以微笑，目光疑惑似在询问少年看着他做什么。
而离开的孙成光手机收到一个收款信息：银行入账帝币10，000.00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裴泽尽收眼底。
“裴泽！过来了！”
“就来！”
下一幕开始。
第N次NG后，
“停！”闻知意蹙眉，扔下剧本，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余钟，你的台词是‘你的眼睛像落满星星的湖水’，要有感情！不是背书。”
“抱歉，抱歉。”
余钟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他不是不会演，而是不敢看裴泽的眼睛。每次对上那道平静的目光，他就觉得自己像被看透原形毕露。
“算了，休息一下吧，大家都调整一下状态。”
别墅后院，
孙成光坐在后花园的椅子上抽烟，赵明走来开口问道：“干嘛呢？跑这后面来。”他东瞧瞧西看看，“在这一会儿要是开始排练听都听不见。”
孙成光大手一挥，无所谓道：“哎，等会儿再说，不是说休息二十分钟？”
“来一根？”
赵明想了想也是，“来一根吧。”
少年在孙成光身旁坐下，接过烟将其点燃。
“怎么？心情不好？”
他以为孙成光在为先前误伤陆末一的事烦心，正想宽慰两句，却听对方没好气地开口：“那个余钟有毛病吧，演这么多次都演不好，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演这么个重要角色。”
“呃......”赵明噎了一下，他确实也因为反复重拍跑得腿软，但他不像孙成光这样愤懑只是无奈地笑笑，“可能......还没找到状态吧。”
“呵呵，你倒是任劳任怨。穿着个厚衣服拿着个实木叉东跑西跑。”孙成光白他一眼。
“唉，来都来了，能和那群人打交道就忍忍吧。”
“哼。”
“反正我瞧不上他。”孙成光嗤笑一声，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鄙夷的语气倒是让他想起一件事。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一边问：“诶，我突然想起来......你知道那事不？”
“嗯？”孙成光挑眉，被勾起了兴趣：“哪个？”
“就......关于余钟的事情。你不知道？”赵明反问。
孙成光摇了摇，他凑近了些，烟也忘了抽：“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我看他们群里面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赵明习惯性地铺垫了一句，手在左右两边的口袋里摸索，却摸了个空，“哎，手机在包里没拿出来。”
“什么群？”孙成光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消息群。”
“我一会儿拉你，我们学校的吃瓜群，我都忘记是谁拉我进去的了，里面人不少有一千多个。”
“行行行，先不说这个，你直接说什么事。”孙成光打断赵明的回忆，催促少年赶紧说正事。
赵明放弃了拿证据的念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什么，学校之前的贫困生申请资料你知道吧？”
“昂，知道。”
“哎，那表你自己回去看我直接说之后的事啊，那表复述起来太麻烦了，我直接说重点。”
“他们都说......余钟他妈，当年不是单纯跟人跑的。好像是他爸残了以后，他妈就在外面......做那种不太干净的生意，后来才跟一个‘客人’跑了没影儿了。”
赵明啧啧道：“你也知道，那种小巷子里的人......啧啧啧，为了钱啊什么事做不出来。”
孙成光瞳孔微缩，夹着烟的手指一顿。他幸灾乐祸挑眉，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赵明见他有反应说得更加起劲，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都说了群里发的不知道啊，应该十有**吧。”
孙成光吸一口烟说：“继续，还有呢？”
“还有啊，你猜他十八岁前怎么活下来的？真就靠打黑工？批发市场那地方......他一个半大点的人，能干什么正经活儿？有人说他是跟那些老板、工头......咳，反正关系不清不楚的，不然他那些夜班钱，还有身上偶尔出现的好东西，哪来的？”
烟雾缭绕中，孙成光脸上的厌恶从对少年表现的不满变成夹杂着优越感的瞧不起、看不上。
“怪不得......”孙成光的声音带着冷冰冰的了然，“我就说他身上那股子劲儿让人不舒服，怎么演都不得劲。”
“怎么这骨子里带来的东西，装都装不像。”
“是啊，”赵明附和道，随即又想起另一桩，“哦对了，听说他这次助学金不是没戏嘛，好像是被人举报材料不实，有隐形收入......估计就是以前那些不干不净的钱吧。”
“烂泥扶不上墙。”孙成光冷哼一声，“自己一身腥，还总想着往人前凑，看着就碍眼。”
赵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顺势拿身边人做对比：“你看陆末一不就申请上了？人陆末一看着不比他干净，不比他......” 他本想说不比他强，但话到嘴边，觉得这对比本身似乎就抬举了余钟，便换了个说法：“......不比他像样多了？至少人家穷得明明白白，骨头是硬的。”
“陆末一？”孙成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也就那样吧。”
听着孙成光不太对劲的语气，他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你也不喜欢他？”
“那倒不至于，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他......运气挺好？”孙成光意味不明道。
赵明显然也想到那些围绕在陆末一身边，他们触不可及的那一群人的名字。
他扯扯嘴角，带着点认命的调侃：“害，人和人没法比嘛。这学校又有几个能像陆末一那样得那些有钱人青睐的呢？咱们呐，不是余钟就算好的了。”
赵明将自己和孙成光同余钟划清了界限，他们仿佛站在一个安全的高度，共同俯视着那个在泥泞中挣扎的人。
“那倒也是。”孙成光语气笃定，附和着。
“像他那种，为了点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看着吧，迟早彻底烂在泥里。”
说完孙成光便蹭起身。
“走吧，回去了，时间快到了。”
“行，走吧。”
两人掐灭了烟走出两步，孙成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一把拉住赵明的胳膊。
“回去记得拉我进群啊。”
赵明被他扯得一晃，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孙成光却没那么好打发，他故意板起脸，用半真半假兴师问罪的语气道：“有吃瓜的群不叫我，你几个意思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赵明被他逗笑赶忙解释：“诶呀，诶呀。之前那群死气沉沉的，几个月都没人放个屁，我给忘了！这不是最近因为余钟那点破事，群里才突然热闹起来，我也是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当然从那天开始群里陆陆续续有了不少瓜。”
这个解释让孙成光勉强接受。他松开手，嘴角勾起带着点期待的笑意:“行，这回饶了你。赶紧的回去拉我，让我也看看都有些什么炸裂消息。”
两人并肩走进别墅。下午两人的谈话无人知晓，而那个群里的流言就像蒲公英被名为“闲话”的微风吹散，种子轻盈带着顽强的生命力，悄无声息地飘向每一个适合它生长的角落。
傍晚时分，排练终于结束。
闻知意拍着手，元气满满地总结：“今天大家辛苦了！明天我们继续攻克第三幕！”
她话音一顿，脸上绽开一个更加明朗的笑容：“对了，明晚各位有空吗？为了庆祝我们这半个月的辛苦排练，也给大家打打气，我请大家吃饭！在松山湖畔离这不远，几公里路，算是小小团建一下，大家务必赏光啊！”
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人附和。
“哇！闻姐大气！米其林三星餐厅说请就请！”
“肯定有空啊！”
“太好了，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大多数人都欢呼起来，疲惫被兴奋取代。赵明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孙成光，挤眉弄眼，意思是“看，跟闻知意混就是有肉吃”。
一群人中当属陈翡最兴奋，他几乎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睛亮得惊人：“闻姐！能点越前蟹吗？金枪鱼也行！我不挑！”他是个实打实的吃货，排练的疲惫瞬间被美食的诱惑冲刷的一干二净，少年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要点什么菜了。
裴泽心情倒也不错，不过他的目光越过兴奋的人群落在贺铭身上。他想到的不是美食，而是明天或许能找到机会和贺铭聊一聊。
正当他在心中盘算着明天如何自然地引出对话，身侧一个带着冷冽苍兰香的人影靠近他。
那缕熟悉的冷香钻入鼻腔，裴泽微微勾唇，随后他听见那人说：“聊聊？”
裴泽侧过头，“行啊。”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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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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