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怀璧慢慢剥莲蓬小口品尝,初次吃却忘记择出莲心,她的五官瞬间僵硬了。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重新剥了一个举到斟昀之面前。
“少爷也尝尝。”
斟昀之定定地看着她,眉宇间流露着迟疑。
苏怀璧另一只握着荷花的手赶紧举起来:“我手干净的!我出门时洗过了。”
见他没有动作,她又举着往前了点,眼神示意他尝尝。
斟昀之手指捻过来:“多谢。”
见他默不作声的咀嚼却并没有什么异常,苏怀璧面色顿时露出失望,又在他看过来时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条街上熙熙攘攘,每走几步就有一处卖荷花的小摊子,她天生爱花,见着各色各品种的花就心生喜爱地看两眼。
斟昀之总能察觉到她视线所在,于是便停下给她买几只。
直到她的怀里塞满一大捧荷花,她才反应过来,斟昀之好像在哄女孩子开心?
不对,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这荷花肯定是什么线索。
只是不知道原主给他的罗盘改成什么样子,吸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左看右看也没从这捧荷花里瞧出什么端倪。
原主:清心诀念十遍,不要在凡人身上留下过多视线!
苏怀璧:为何?
原主:此种哄女子的不入流把戏竟也能让你多看他两眼,呵。
苏怀璧:你不觉得这荷花是斟昀之罗盘给的线索吗?
原主:...啖狗屎。
苏怀璧:你怎么还骂人呢!
原主:总之,少琢磨他,你只需要利用他就好。
苏怀璧没见过猪跑,但是吃过猪肉,她明白原主的担忧。
无非是觉得关注一个人太久,便会不自觉爱上他。
对此,苏怀璧无言以对,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自己和原主共用一个身体,她可不想哪天和帅哥亲着嘴,突然出来个原主推开自己,再来上一句:啖狗屎。
说是二人一同置办,结果自己抱了满满一怀的荷花,反倒是斟昀之一个王爷纡尊降贵地又是买家用又是买被褥。
不过她跟在身后当跟班,斟昀之倒也没催促,左右置办的物什之多,老板们见他出手阔绰,眉飞色舞地唤来伙计帮忙送到他们府上,半点用不上自己的样子。
日头还早,二人不知不觉走到集市处,集市喧嚣,来往人也多。
摊子上的菜蔬在这个季节也依旧新鲜,斟昀之弯腰挑挑拣拣,一开始苏怀璧还想跟着挑点东西,后来眼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到处看。
她眼睛没有目的的转,却没成想和一个头发凌乱的小乞丐对视上来。
那小乞丐登时跑到她面前。
苏怀璧这才发现是名个子只到自己腰的男童。
“姐姐,行行好,我妹妹得了重病,求您治治她。”
男童一阵哭腔,闻者忍不住受到感染。
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对话,慢慢插进苏怀璧和斟昀之中间看戏。
苏怀璧看了眼若无所觉的斟昀之,回头掏出碎银子递给男童。
谁知男童摇摇头并不接过,反而上前想要拉着苏怀璧的手,后者下意识一个闪身,还是叫男童拉住衣角。
荷香扑鼻,令人怔愣片刻。
男童轻声,仿佛只说给她一人听:“姐姐一定是神仙,一定可以救我妹妹,姐姐跟我来。”
苏怀璧呆呆的,跟着他往前走。
一直走进人迹罕至的破庙里,男童高兴地拍手:“到了!”
苏怀璧看着一个身形肥壮的年轻男子,进门后细心地关门,手拿麻绳逼近。
她温柔一笑:“小乞儿,你那重病的妹妹呢?”
男童声音有些粗粝:“这不在这儿吗?我的好妹妹。”
“放心吧,我会再找个神仙治你的。”
苏怀璧冷笑一声,早在碰上那个卖莲蓬的老翁就感觉不对劲了,原主是书里的大女主,她的话自然可信,她曾说过,只要自己想,那世间万物生灵都会对自己无防备无恶意。
可那老翁却能用个坏莲蓬欺骗自己,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竟在这个小乞丐身上察觉到和老翁一样,有种令她说不出来的难受之感。
她听着原主的提醒,那小乞丐用了迷药,果然下一瞬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莲花香,幸好这种凡物已经对半神体魄的赤兔无用,不然还真会中招。
她默不作声,没惊动斟昀之,想着自己悄悄解决掉这个麻烦,于是假装中招跟着走远。
这个团伙能在斟昀之一个手染鲜血无数的将军眼皮子底下拐人,倒是有几分厉害。
不过在赤兔的实力下,只能算是小儿科。
如今,正好拿他们几个试试自己的训练成果!
看着越来越近的胖男人和小乞丐,手上又是麻绳又是匕首的,她上前一步。
那胖子朝小乞丐喊道:“怎么回事,不是中了药吗?”
“肯定中了啊,大哥,这娘们故作冷静呢。”
“上!”
苏怀璧摘下荷花的花瓣射向两个贼人,破庙前花瓣雨铺天盖地朝一个方向飞去,几个呼吸间就将二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原主:杀了便是,净学些凡人之仁。
苏怀璧:骂的挺温柔,不过我留着要找线索...
突然,破庙门“吱嘎”一声再次打开,她眼神一冷,这破庙挺热闹,竟然还有帮手!
却见来人一脚踹开破门,手中持剑,神色带着焦急。
斟昀之很恼火,自己只不过见这荷县的菜蔬罕见,便多留心挑了一会,没成想一个愣神的功夫,苏怀璧竟然不见了。
他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过。
直到有个小女童拽住自己的衣角,悄悄指了指方向。
他拐进小路,果然远远看见苏怀璧和一个小乞丐的背影,身后还被一个肥硕脏男人鬼鬼祟祟的跟着。
那一瞬间他心中再次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一刹那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中了迷药,竟然在陌生地方如此大意丢了人。
但看着那肥硕油腻男掏出麻绳狞笑的样子,他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赶紧杀掉这两个拐子。
怀中罗盘再次轻轻摇摆,他在嗡鸣声中一跃而起冲到破庙前。
然而他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有些裂开,只见自己担忧的女子正怜惜地看着怀中光秃秃的荷花梗。
见到他来,露出湿漉漉的双眸,活像是头受惊委屈的小鹿。
只是配上地上昏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有种诡异的和谐。
斟昀之扫视她一眼,眼见她没有受伤,悄悄松了口气。
但还是将担忧问出了口:“你可有大碍?”
苏怀璧摇摇头,用花梗指着地上两个人。
斟昀之拿起落在地上的麻绳,干脆利落地绑好两个歹人。
为避免太过引人瞩目,斟昀之拽着两人,带着苏怀璧,一路七拐八拐的回到了住宅。
*
斟昀之拖着两个歹人便进了一间空房,苏怀璧见他再次也用不上自己,索性去找公山研玩。
没成想公山研紧闭房门,见到她来,杨忠从门口的栅栏上起身,又看到斟昀之拖着两个人往空房间走,立刻起身想要跟过去。
苏怀璧不解,自己和斟昀之不过两个时辰不在,这是怎么了?
杨忠压低声音道:“苏姑娘,连荷想打胎,公山大夫不同意,两人现在谁也不理人呢。”
自从连荷道出自己的境遇和怀孕女子的下场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毕竟她既然有勇气逃出来,视腹中胎儿为孽种,自然不会有什么母爱。
更何况,母爱不过是激素使然。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公山研会反对,乃至生这么的气。
同为女子,她应该也会感同身受才是。
苏怀璧看向公山研和连荷紧挨的房间,轻轻呼了一口气,甜甜地敲门。
门内传来声响,公山研打开房门,声音闷闷的:“进来吧。”
房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坐在圆桌旁。
圆桌上铺满了她一路携带的药材。
公山研像是被抽空气力,“阿璧,你莫劝我,我是不会给连荷打胎的。”
“...为何?那孩子本就不该出生。”
“我知道,可是,大元朝的医者有古训:凡为生命,皆是天意,医者禁打胎。况且打胎药余毒对母体的损伤太大,我们刚把她救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公山研轻抚药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苏怀璧震惊,大元朝不能打胎这个设定是从哪冒出来的,她不记得有这个细节...
苏怀璧踟蹰道:“若是...若是你将利害关系说与她听呢。”
“阿研,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大夫的规矩,但有一点敢肯定,便是医者心怀正义。”
“连荷忘不掉遭遇的苦难,也知道腹中孩子是以她苦难血肉为生的。”
“这个时代打胎凶险,普通老百姓都清楚,更何况她呢,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要打胎。”
苏怀璧叹了一口气:“那必然早就想好后果了,连荷肯定不怕死。”
公山研本就内心动摇,她何尝不厌恶孽种,什么祖训也不过是说给自己听听的。
此刻被苏怀璧这么一分析,她更有些沮丧。
苏怀璧抱着她的肩膀,温柔道:“不然我们再给连荷几日后悔的余地,兴许她就改变主意了呢。”
公山研点点头,刚要说话,便听到门外连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们不知连荷听去多少,只听连荷声音决绝狠厉道,
“不会!我不会改变主意。”
“我知自己一条贱命,想要报仇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可这是我作为女子的尊严。”
“...不,这是作为人的尊严,宁可死,都不要被肮脏的血肉寄生。”
“求您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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