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主的下落终于在晚间传来,苏怀璧在院子里躺着摇椅吃着点心,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大少主的效率,速度快得就像早就为这一天准备过一样。
此时的城主府内外灯火通明,主殿客厅地上跪着一个麻衣男人,年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脖子上有勒痕,一副神情麻木的样子。
城主高坐主位,见凶手这副拒不配合的模样瞬间暴起:“二少主到底在哪!”
康川走上前:“父亲息怒,侍卫发现凶手的时候他正要上吊,孩儿赶紧审问他亲朋街邻,只是...”
“只是什么?说!”
康川一脸难以启齿,“...只是那些人见到侍卫又匆忙改口避而不谈,孩儿再三审问才知晓,孙朗的妻子曾被二弟强行带走后便再也没回过家——”
本没有表情的孙朗听到这儿猛然抬头,破口大骂:“住口!你住口!不准你提瑶娘!他该死!死得好!哈哈哈哈哈...”
城主脸色一僵,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盛怒,整个人冷静下来。
“你说永儿死了?尸体呢?”
“当然是被我扔进郊外的野狗堆了哈哈哈哈。”孙朗的模样有些癫狂,眼底笑出泪花。城主却不想再听下去,一个手势便有人上前处理这个杀人凶手。
可惜了!自己年过半百却只留下两个儿子,他考察了许久终于发现只有康永能承受得住大量天血石的滋养,自己这些年给他喂了不少天血石和无数天灵地宝养的身体,就为了有朝一日拿这孩子的身体来继任城主,好让他一直保持城主的地位。可惜了这个身体!
他看向仅剩的大儿子。眼下剩下的这个不中用,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赤兔了。
康川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后背冷汗直冒,唯恐城主发现什么端倪。
好在城主只是看了一眼便对下方的秦王说道:“老夫年过半百痛失小子,让王爷看笑话了,恕老夫有心无力不能陪王爷了。”
接收到城主眼神的康川连忙上前送客。
斟昀之看着城主的背影若有所思,脑海中一直浮现他看向自己怀中的眼神。
*
本以为事情“水落石出”后自己就自由了,没成想她还是得在斟昀之的监控之下,好在目前为止他还是不能确定罗盘指针到底指向苏怀璧还是林桑桑。
然而桑桑却不等人,她已多日未归家,听说找到了杀人凶手后悄悄瞪大眼看向怀璧姐姐,转而兴高采烈地拉着苏怀璧就要回村。
然后被斟昀之一胳膊拦住。
“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不是都洗清嫌疑了吗!”
“本王说过,你们二人中有妖,没查清到底是谁之前,谁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那你倒是查啊,什么王爷,又不是天爷爷。”
苏怀璧听到这儿赶紧捂住桑桑的罪,“王爷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她没出过村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看着斟昀之没有波澜的神色,苏怀璧挺意外,作为皇子,他的脾气竟然这么好,她想了想,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王爷看这样可好?咱们三个一起回林家庄,王爷你查你的妖,我和桑桑挖我们的石头,如何?”
反正他只要求不离开他视线范围,又没说在哪。
斟昀之蹙着眉不置可否,她就当他答应了。
......
有秦王殿下在身后保驾护航,苏怀璧“出狱”格外顺当,眼见着桑桑带她们在平地上七拐八拐的,愣是走进一条山野小路来,她觉得新奇,回头提灯再看走过的机关处却发现空无一物。
身后的斟昀之望着提灯笼的女子,橙黄的灯火下,红衣似火,雪色的肌肤透着暖意,秋日的草丛间的虫鸣也变得悦耳起来,她的眉眼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他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紧,无声道:“雕虫小技。”
在黔州十年,他见识多了南疆人更出神入化的把戏,而此处的障眼法处处是破绽。
苏怀璧却在瞬间看懂了他的唇语,礼貌一笑后转身继续走,不和他计较。
扰人虫鸣又重新占据他的双耳。
深夜里,繁星点点,月华如练,月下三人静静前行着。
灯笼的光渐渐灰暗时,林家庄终于到了。
远看不到百户的样子,布局整齐有序,附近还有守卫的城主府侍卫低头沉睡。
“怀璧姐姐,王爷,我们到家了。”
桑桑推门进小院,屋子里亮着灯,还不等她再喊人,便有一妇人开门,见到桑桑后眼中闪烁着泪花,喊着:“桑桑!是你吗?”
“娘~我回来啦~” 桑桑边回边往前抱住林母,屋内林父摸索着站到门口。
“你们怎么还没睡呀。娘,你和爹眼睛不好就不要出来了,我这不是平安回家了嘛,”
“你这孩子一声不响消失了这么多天,我就知道你早晚还是想出去的,你让我和你爹怎么能睡得着。”
“我错了,娘。噢对了,我还带了朋友回来。”桑桑扶着母亲挽住父亲,招呼身后的苏怀璧二人,“怀璧姐姐,王爷,这是我爹娘。”
两位满头华发的老人望着门口的方向,笑着请她们进去。
......
苏怀璧一进这个村就觉得熟悉,但是她不明白原因,于是归因于原主,她猜测这里肯定很重要,说不定能打个怪,苏怀璧瞅了眼身后那片身影心中莫名有种安全了的错觉。
直到桑桑面带歉意得看着自己和斟昀之,“怀璧姐姐,王爷,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就两个房间,我们这儿的房间是城主按照人口数量给盖好的。怀璧姐姐,你和我还有我娘挤挤吧。”
苏怀璧自然没有异议,于是看着桑桑继续提着一口气,勉为其难地说:“王爷,那就委屈你和我爹睡一间了。”
看着斟昀之处变不惊的脸,苏怀璧自然想到他从军十年,从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子成长为众将信服的将军,自然是什么苦都吃得,更何况桑桑的家看上去温馨干净,比她想象中好不少。
斟昀之点点头。
从解开障眼法开始,他怀里的罗盘便嗡鸣不停,直到踏进村庄,罗盘指针飞速滑动,他按在心口处没有动作。
纵使一开始对寻妖一事有所怀疑,此刻那点注意力也全然放在这个安静的小村子里,尤其是桑桑一家,如此年幼的少女的双亲竟是六旬年纪的盲人,着实令人费解。
斟昀之盯着苏怀璧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见点别样的情绪,然而没有,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的向林母道谢,乐呵呵的接过被子去房间。
罢了,妖应该不会如此缺心眼。
算了,管她做什么,人各有命。
等捉到罗盘最终指向的那个人,带回去复命,自己就能回到黔州了。
斟昀之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窗外柔和的月光如是想。
本该极为疲倦,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身旁林父睡得极沉,没有一点防备的意味。
斟昀之悄声起身去院子里仔细走过,纵使夜色浓重,月光晦暗也没放过一处痕迹,左右睡不着,他索性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
忽然,有人打开房间门,斟昀之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见一道纤瘦身影去往西南角的一间屋子,他听力本就很好,此刻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更灵敏,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斟昀之的耳朵瞬间滚烫起来。
等到那人解决完人生大事后,却不见她原路返回,呆愣片刻后竟然朝葡萄架走来。
八月的葡萄果香四溢,一串串紫宝石挂在藤架上惹人垂怜。
那身影踮起脚摘葡萄,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苏怀璧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本来只是出来小解一下,没成想夜色黑暗看不清路,找不到来时的方向,原主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在她进村后便消失了,她整个人似乎完全变成了普通人。
等好不容易看清四周,谁知这么巧就看见梦里的葡萄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不对,是睡前林母提过的,院子里种了十年的葡萄今年结的果子比往年更多,让她们明天摘了吃,结果她就这么带着话音入了梦。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将要摔倒后认命地闭上眼,随后跌落进一个温热的靠垫中。
她呆呆地看着斟昀之,说不出话,也没有动作。
被云遮住的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现出原形,照亮两个贴合的身影。
斟昀之布满血丝的双眼倏而晦暗,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苏怀璧感受着他急速加温的躯体瞬间如梦初醒,连忙从他怀中跳出来站好,有点手足无措。
“多多,多谢王爷。”
斟昀之干咳一声,竟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哦?竟有这么多的谢。”
苏怀璧的脸颊慢腾腾地从微热变发烫,汗珠渗出手掌心,“对对,对。”
她艰难地咬着下唇,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关键时候竟然结巴丢脸!
哪成想斟昀之却没有继续笑话她,柔声道:“要哪串?”
她下意识看向头顶。
果真是最漂亮的一串,颗颗饱满,色泽均匀。
斟昀之动作干错利落,再低头,那串葡萄已经完完整整地捧在他掌心,那手掌粗粝带着厚茧,竟与葡萄形成别样的搭配,让苏怀璧产生一种这双手的主人本就该这么为我呈上的错觉。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还在回味这个梦,梦里的葡萄真甜啊,斟昀之也不是冰块脸呐,看起来顺眼多了呢。
不过她只能想想,转头便将这个梦扔进某个犄角旮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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