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汪”后是江愿时难以置信、惊愕的表情。
裂缝停留在这一幕后合上了,Z01看着那一道闭合的裂口,知道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人类的命运对于高维生物来说可以更改,或者说承担,Z01切割下自己的一部分,送入那个世界,那里面的Z01不再是Z01,被设定了新的名字,没有Z01的记忆,Z01能做到的只是创造出一个“人类”,投放在江愿时身边,至于后续发展如何,Ta也没有确定的答案。
这是一场豪赌,以Z01自身为赌注,如果不成功Ta还会继续,但幸运的是一次就成功了。
没有记忆只是由Z01基因或者说“怨”组成的人类,似乎和那个世界的江愿时缘分很深。
既然如此的话……Z01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数不清的裂缝,如眼睛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睁开一只,平行世界在诞生。
好多的江愿时。
怪物低头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握紧了手,将其团入其中。
下一秒,原本残缺的怪物身体裂开,被分割成规整的方块体,四散开来,飞入不同的裂缝中,如同一滴水平静地汇入汪洋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浪。
“你好,江老师。”
“你好,江医生。”
“你好,江先生。”
……
“我叫江至。”
第6万三千八十次。
都不是。
他们都不是Z01的江愿时,但Z01现有的能量只有这么多,银色的河水中仅剩一个小小的红团里面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那是Z01唯一的存在,一旦这个消失,那么“怨”和Z01都将不复存在。
Z01对死亡无畏,但Ta的宿主该怎么办?
Ta不想失约。
不想……
河水中的小球仿佛渐渐失去生机,随着河流开始缓缓地移动。
能量微弱的Z01意识模糊,失去判断,彻底沦为真正的怪物,但没人会害怕,因为太弱小了,一脚就能踩碎,要是那些主神看到,估计都巴不得赶紧来上一脚。
天空数不清的裂缝缓缓闭上眼,留下蓝色的泪,一点一点落入河水中,银白色的河流一路蜿蜒,红色的小球舔舐到了熟悉的味道,祂努力地逆着河流往回飘,但力量太轻,很快就又被往前推了几分。
弱小的怪物再努力却也抵抗不住缓和的水流,小球看到了河水和天际断开的地方,那是祂的归处吗?
祂是谁?
怪物不记得了。
无尽的长河终有尽头,那里是断崖,河水顺着断崖落下,变成平静无声的瀑布,那下面是真正的深渊,白色纯净的。
想起来了,祂要找江愿时,但江愿时又是什么?
红色的小球顺着水流坠落,怪物很平静,好像感受不到死亡的来临,只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酸酸涩涩的,有点疼,那是什么呢?
红色的小球不明白,只是在空中缩得更小了,紧紧贴着那张平安符。
“啪嗒。”
红色的小球落入汪洋,下沉又浮起,有什么在拉扯祂,小球缓缓下沉,没入其中,水面再次平静,不再存在异类。
这里什么也感受不到,祂团着唯一的平安符,包裹平安符的红色外壳开始剥落,最后只剩下浸湿的平安符不断下沉,金色的纹路染上红色,仿佛不甘的血泪。
一切都消失了。
“看来怨真的消除了。”主神圆桌中央的红雾数据消散得无影无踪,那是怨的一部分,只要怨存在,那部分也会存在,但一旦怨消失,对方也自然而然跟着消失。
长胡子主神捋捋胡子哼笑一声:“还以为那个人类能做出什么大动静呢,没想到是骗对方跟自己一起去死啊,好了各位,散了吧,过几天照计划进行屠神,哦不,屠神的孩子。”
主神们离场,一场闹剧以平淡收尾,临走前的长胡子看了眼始终空缺的神位,状作惋惜地叹了句:“就是可惜了神的血脉,404啊,别怪我们,谁叫只有你有神力呢。”
被神提拔的假神们活了太久,祂们需要新的力量,既然怨消失了,没了心头大患,404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到时候祂们会创造出新神来填补位置的。
长胡子转身离开。
主神空间安静,空间的星空依旧闪烁,一如真神在位之时,只不过秩序早已不存在,如今的星空不过是装饰而已。
无神的空间中星群闪烁,汇聚成一排。
缓缓展开,如眼睛一般,眼瞳是纯净的白色。
群星眨眨眼,纯白中有红色的星点,其中央泛起淡金色的光。
【嘀——】
【道具:平安符已生效。】
数据库深处的一角中,有一盒数据正发出微弱的声音。
【平安符
商店剩余数量:998
效果:保证持有者避免任何等级危害
使用次数:根据兑换愿力或其他交易物品价值计算次数】
系统商店记录:
目前持有者:Z01
使用次数:永久(被动)
兑换对象:江愿时
使用交易物:灵魂之源(人类心脏)
Z01睁开眼,视线模糊,有风吹在脸上。
Ta还活着,Z01试图找平安符,一阵空忙活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四肢,如今只是一颗泡沫球的大小。
Ta感受到跳动,很规律,心率在88次/分,那是江愿时的心跳。
怪物没有心脏,人类送给怪物自己的心脏,却不告诉对方,只是在分别前平静微笑道:“祝你找到最合适的宿主。”
平安符保你一路平安。
Z01不明白,那时候的Ta值得人类这么做吗?
分析失败。
人群嘈杂的灌入Z01的耳中,很吵,没有一个自己想听的声音。
小球漂浮在上空,掠过人类的脑袋顶、穿过车流、一路飘,失去能力的Z01像无头苍蝇一般,只是往前,身体中的心跳有时快有时慢,找不出什么规律。
Z01找啊找,却始终看不到熟悉的村庄、熟悉的脸庞,不知道过了多久,怪物感到了疲惫,这是第一次,但Ta不能休息,因为无法保证休眠后是否还会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Z01没有缘由地想起上个世界和江愿时团在一起的时光,人类很温暖,心跳令Ta感到安心,Z01一直是数着江愿时的心跳陷入睡眠状态的。
所以很不巧,仿佛人类真的给了怪物心脏,又或者怪物出现了幻觉,很困,困得快失去意识,就好像人类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Z01太累了,视线更加模糊,行动也飘飘忽忽,需要休息。
Ta撑着身体寻找合适的地方,得藏起来,不能被别人捡走,但如果江愿时也看不到怎么办?
小球东倒西歪地飘着,去寻找载体,终于在检测到一个位置还算可以的空壳后,小球落入其中。
眼前的场景变成黑白色,好奇怪,身体也很疼,Z01的眼睛渐渐合上,昏迷前Ta似乎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但只是一下又匆匆离开,安静中意识朦胧的Ta感觉有水落在了自己身上,很冷,Ta忍不住缩了起来,疼痛使其无法安睡。
没多久耳边又响起脚步声,很匆忙的样子,视线变暗,落在身上的水感受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抚摸,很轻,伴随着一声叹息。
随后Z01的身体被小心地抱了起来,一阵悉悉索索后,Ta感受到温暖,温暖到驱散寒冷和痛意。
是人类吗?
Z01感谢对方的好心,但不想被其他人类捡走,说不出话的Ta强撑着睁开眼,世界是黑白色的,高速移动的,但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下巴。
人类的脸颊稚嫩又瘦削,视野里对方的脸上带着伤口。
今日临时阵雨,宠物诊所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上湿漉漉的孩子出现在门口,他的胸前鼓起一大团,只有那里是干的,孩子背着小书包站在地毯上没再移步,只是从衣服里小心地捧出一只棕黄色黑手套的小狗,有些无助地伸手递给前台的大人,说:“哥哥姐姐,能救救它吗?我有钱的。”
大人接过孩子手中的小狗,送去救治,给孩子裹了毯子,孩子从书包里掏出一捆用纸张包的很整齐的钱,里面面额最大的不过二十,也不知道攒了多久,大大小小的钱凑在一起,也有小几百了。
在大人的询问下孩子老实回答:“我想会乡下找外婆,这是我攒的过路费。”
“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啊?”
“他们不让我回去……”
“那你这伤呢?你爸爸妈妈呢?”
“我、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爸爸妈妈很忙,我自己回家的。”
大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过问,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孩子几张小面额的,以免对方不自在。
这只小狗没骨折,但是腿被同类咬伤见肉了,医生一番操作后,小狗被包扎好放在笼子里,
小孩子小心地问了价钱,但得知没有笼位可以收留小狗后,在现场也找不到领养,医生们也不可能一直给人开后门,自己也是打工的,最后孩子将毯子叠好,道谢后,揣着小狗离开了。
医生看着小孩撑着伞奔向雨中的小身影叹了口气,转身前,前台惊呼道:“这孩子怎么把钱留下来了?”
大人们正以为是小孩子不小心丢了正要去找人,就看见下面压了张小纸条,上面写:
【医药费,谢谢哥哥姐姐们】
Z01被麻醉后就失去了意识,Ta是被剧烈的心跳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只看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顶上有光亮,Ta抬起头,昏暗的世界中,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那个人说:“对不起,我只能把你放这里了。”
那张脸等比例放大,能看出成年后的某人的样子,但怎么那么瘦了?
孩子眼角青了一大块,抱着书包坐在楼道里,自言自语道:“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同意吧,但我也只能养你几天……你要快点好啊。”
Z01听着这番话,感觉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成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Ta试图开口说话,然后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汪!”。
“……”
人类一阵惊喜,小手伸了进来,摸了摸小狗,指尖被舌头舔了舔。
原来是这样。
Z01缓缓闭上眼。
这次,真的找到你了。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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