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止惊异于这个想法。
他想，不管陶千照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心悦于任何人。
片刻沉默后，裘止再度避过她的视线，并且直接忽略了陶千照的这句问话。
他淡声道：“既然没受伤，那便把今夜你遇到他们一事的前因后果，都一字不落地说明吧。”
陶千照心道果然如此。
她本就没对这个问题抱什么期望，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也只抬了抬眉，没再多问。
她配合地抬手指了个方向，是她方才一路逃跑来的方向。
“我是在巷子里突然碰到他们的。”
裘止和朔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朔飞三两步上前，严肃着神色道：“请陶姑娘带我们过去，细细还原当时的场景。”
朔飞板着脸，陶千照咂了咂嘴，但还是点头应好。
他们三人一路折回去，沿着小巷向前，直到看到儒昌书斋的外围墙。
陶千照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道：“就是这里。”
朔飞立时点起怀中的火折子，借着火光，去周遭查看。
陶千照回忆着方才情形，同裘止复述。
“那时巷中只我一人，他二人突然出现，冲上来便叫喊着要我的命，第一刀上来，他们没有得手，但我听他们话间的意思，是将我当成了温若嫣，就是住在镇远侯府上的那一位。”
“他们要杀，我便一路逃，逃到最后却进到了方才的的那条死胡同里，然后得裘大人及时相救。”
陶千照摊了摊手道：“再之后便没了，剩下的，裘大人都知道。”
裘止听完她所说，问：“你为何会莫名出现在这条巷子里，他们又为何会将你当成温若嫣？”
出现在这条巷子里，自然是为了做任务。
至于被当作温若嫣，陶千照想，他们既然能找到书斋，那应当是提前调查过，知道温若嫣会在儒昌书斋。
只不过今日恰好温若嫣没来，书斋又没有第二个女子，他们二人这才错认，将她当做了目标。
她捋好思绪，正要回答时，朔飞的话突然横插进来。
“主子，地上有东西。”
朔飞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被刀疤扔到地上的那个火折子，还有那几张被劈作两半的纸。
裘止从他手里接过，细细察看。
朔飞道：“这个火折子似乎没什么特别，就是寻常市集上会卖的，但纸上写了东西，还被撕成了两半。”
裘止将那些纸拼凑起来，待看清上面内容，和最后落的名字后，他淡然抬眉，看向陶千照。
“这是温若嫣写的诗文？”
陶千照讪讪笑。
偏偏系统的任务结算在此时响起。
“叮！”
“《迷京》第七章[书斋]任务已完成，恭喜宿主！”
又完成一章剧情，系统很高兴。
“任务完成了，宿主这个狗洞钻的很值啊。”
陶千照：“……”
她被裘止审视的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陶千照破罐子破摔地回答：“是她的，也是因为我拿着这个，才被他们当作了温若嫣。”
裘止自然也听到了系统的结算。
他听到任务所谓的章节名，再看手中的诗文，大概知道陶千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拿着温若嫣的诗文了。
“你今夜去这书斋里拿了这些诗文？”
陶千照麻木答。
“是。”
“书斋大门落了锁，你怎么出来的？”
陶千照还没回答，裘止倏尔想起来她和系统两人一直提到的钻洞一事。
他拿过朔飞手中的火折子，把它朝陶千照凑近了些。
她衣裙沾泥，甚至发髻上还插了根杂草。
裘止侧目看向左墙角明显的那个缺口，心下明了。
他随口点评：“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陶千照只想快些跳过这个话题。
她欲哭无泪，尬笑一声：“是吗，多谢大人夸奖。”
裘止确实没想到。
虽不知她的这些任务和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为了任务，一次又一次的，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倒也算颇有毅力了。
裘止自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到陶千照面前。
陶千照下意识抬手接过，疑惑不解。
“啊？”
朔飞原本是不太喜欢她的，此刻却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地提醒道：“陶姑娘，你脸上沾上泥了。”
沾上泥？
陶千照回忆起那个洞口的莫名味道，心下浮现一个绝望的猜想。
她赶忙抬手用帕子在脸上胡乱地擦来擦去。
陶千照用力擦了许久，擦完后，慌忙抬脸去问：“现在呢？现在还有吗？”
她擦了这许久，却没把那泥擦掉，反倒将脸颊都揉得泛红。
再配上她那副比狱中囚犯还苦的表情，实在瞧着有几分凄苦可怜。
裘止冷嗤一声，干脆从她手中拿走锦帕，在她额角拭过，将那块的污泥都擦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的动作，擦完后，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额头。
裘止动作不算温柔，但这一下，却似蜻蜓点水。
二人同时一怔。
裘止举在半空中的胳膊僵硬滞住，他回过神，将锦帕重新丢给陶千照，径自收回手。
他语气还是那副浅淡的模样，却莫名有几分解释的嫌疑。
“陶姑娘还真是娇贵，擦个脸都不会。”
陶千照捏着锦帕，愣愣抬头。
今夜听到他头一回叫了一声陶千照，如今骤然又听到这句颇显疏离的陶姑娘，陶千照木然眨了眨眼。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直接问：“那我不是看不见嘛，大人告诉我泥在哪沾着不就好了，怎么还直接帮我擦了？”
裘止有些后悔了。
他方才不该这么做的。
“因为你太笨。”
陶千照不服气：“都说了我看不见嘛，怎么会是因为我笨。”
回忆起某段画面，她又挑唇一笑：“更何况我记得，上次在宫宴上，大人分明是夸过我聪明的。”
她这样不依不饶，裘止简直要被气笑。
“我何时又夸过你？”
陶千照摊了摊手，眼神一派无辜，她转而去问朔飞。
“朔飞兄台，你说，你家大人上次是不是夸过我？”
在一旁沉默的朔飞冷不丁被戳，这二人莫名的氛围下，朔飞还是那副板着脸的神情。
他结巴了一两息，而后严肃道：“姑娘莫要得寸进尺，我家大人只是随手帮你而已。”
这一主一从，说话做事，都实在像极了两个老古板。
陶千照心觉颇有趣，直接笑了出声。
“好吧好吧，我的错，是我得寸进尺。”
朔飞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只当自己低估了这女子的大胆程度，退在裘止身后不说话了。
三人都安静下来，裘止不愿再同她争论此事。
今夜的事，陶千照亦是被无故牵扯之人，他有在这里同她争论的功夫，不如将地上的那个活口带回去好好审问。
据陶千照所说，他们的目标，是镇远侯府里那个叫温若嫣的人。
倒也算是新发现。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小巷外传进来的一阵马车声。
声音逐渐走近，一架高大马车出现在三人视线里。
马车最后停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陶千照借着月光，眯眼去看。
还不待看清，马车帘子被掀开，里头走下来一个人，竟是陶云涣。
再仔细一看，马车上的车夫，正是今日将陶千照送到儒昌书斋的那个车夫。
她还专程嘱咐过，让他将她送到后就回府。
陶云涣走近了，看清陶千照，急急上前。
他抬手就要捏陶千照的耳朵。
“你这孩子，让你读个书而已，怎么还离家出走，大晚上的不见你回府也不见你人影，想让爹去哪找你去？”
陶千照慌忙避过，捂着脑袋求饶：“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只是在书斋里不慎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这个时辰了，不是故意的。”
陶云涣气得眉毛都要劈叉了，本来还想再骂她两句，余光却看到旁边似乎还有两个人。
他这才忍下气，转头看过去。
火光明灭下，裘止那张脸上一派淡然神色，波澜不惊。
两人相视，裘止拢袖，微微俯身。
“陶尚书。”
陶云涣有些没意料到，他客套地回：“原来是昭玄司裘指挥使。”
他的眼珠子在陶千照和裘止身上转了一圈，
他疑道：“裘指挥使怎么会和小女凑在一块，可是有什么事？”
裘止看了一眼陶千照，颔首道：“无事，不过凑巧遇上。”
陶云涣又转头去看陶千照。
陶千照点头，附和道：“我刚从书斋出来就碰到裘大人了。”
陶云涣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催她道：“你赶紧上马车上待着去，我和裘大人说几句话。”
“哦，好吧。”
陶千照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走过钻进去。
陶云涣盯着她坐进去，直到看到帘子被放下来，这才放心地回头。
他试探地提了一嘴：“听说上次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小女去同裘大人一起查案了？”
裘止顿首：“是。”
陶云涣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素来无法无天惯了，什么查案，估计也是裘大人抬举她，想来那日宫宴上，是大人多有照拂提点，不然还不知道她又要闯什么祸出来，裘大人这份恩情，我先记下了。”
裘止抬眼，目光却对上后头马车小窗边上，陶千照掀帘，朝他们这头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相视，陶千照又冲他笑了笑。
裘止不动声色地收回眼。
“尚书不必客气，宫宴一事并非我相助，陶姑娘聪颖非凡，案情线索都是她自己找到，后又拼出了真相，与我无关。”
他话说得淡然，一副陈述事实的语气。
陶云涣笑了两声，似是随口否认：“她有几分斤两我最清楚不过，查案这种事，她自该离得越远越好，今日她与裘大人相遇，我也实在意外，兴许又给你添了什么麻烦，今日后，我实得好好管教她，莫让她再荒唐下去了。”
闻言，裘止倒也没再多话。
他又看到后头的陶千照。
她笑得一双眼睛都弯起来，唇角亦浅浅翘着。
“怎么样，我就说他上次是夸我聪明吧，这下终于承认了，不枉我死皮赖脸问了这么多遍。”
那个系统的声线回她。
“是是，看来宿主的攻略还是颇有成效的。”
裘止收回眼，眸底映出夜色，星子细闪，似乎同样在他眼底漾出一两分波纹。
上一秒：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下一秒：给陶陶擦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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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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