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玄司门内不时有人进出,但不见裘止再出现。
陶千照盯了一阵那扇玄铁大门,心底渐渐觉出些无聊劲。
她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不自觉又想到了方才经过的那名黑袍人,还有老板说的话。
这名黑袍人第一次出现在三四天前。
老板说的是个大概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很巧合的,刚好卡在了书斋那一日的前后。
她在儒昌书斋背后的小巷里,被两名黑袍刺客当作了温若嫣,险些丧命在那里。
幸好裘止最后出手相救,她才免过这一劫。
那天光顾着庆幸保住小命,没顾得上去思考这件事里面的前因后果。
两名刺客明显是提前摸过底,知道温若嫣在儒昌书斋做工,再加上那张诗文上的名字,因此才将她错认。
只不过在裘止阻拦下,这两人的任务没能得逞,眼见任务失败,他们当下就要服毒自尽。
事没做成就主动自尽,这可是死士的作风。
陶千照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子上划着小圈,眉心稍微拢起。
奇怪,怎么会有人派死士去杀温若嫣?
原著里可没有写过温若嫣和什么人有仇。
非要从剧情里揪这么一个人出来的话,貌似也就原身这位炮灰女配和她不对付。
陶千照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夜及时出现的裘止。
两名刺客专挑寂静夜中漆黑小巷无人的时候下手,他们也算得上做得隐蔽,那裘止是怎么那般及时地出现的。
先前没想过这些事,如今仔细回忆下来,才发觉有这么多推断不通的地方。
倒是多亏了今日看到的这个黑袍人,勾起了她探寻此事的心思。
刺客中有一个自尽未遂,被裘止带了回去,想必如今便在昭玄司牢狱里受刑审讯。
陶千照不由得猜测,这几日行踪鬼祟的黑袍人,也许是刺客背后人派来的,日日蹲点,以待时机能把那个活口解决掉。
她低头琢磨着这件事情,磕在桌沿的手却倏尔发觉一阵晃动,桌面上落下来一片阴影,甚至把她也挡得严严实实。
陶千照抬头去看。
她这张桌子对面坐了一个人。
穿着昭玄司的玄色袍服,神态自若,此刻正拿着茶壶给自己倒茶喝。
察觉到陶千照的视线,此人神色安然地看过来。
短暂的眼神接触之后,他同她点了点头,而后又自顾自地去喝茶。
陶千照见状,便也悄然收回视线。
她没当回事,心里接着胡思乱想方才的那些事情。
直到日头渐渐沉西,也到了散衙的时辰。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陶千照深知今日应当是再见不到裘止,她也便没再多留,向茶摊老板结账后便去寻陶府的马车。
只不过她在临走时多留了个心眼。
回头打量几眼,注意到在她走后,同在茶摊前坐着的昭玄司那人也一并离开了。
–
陶千照第二日照例起了个大早。
要出门时抓着荷包,左倒右倒也只倒出来零星的一点碎银和铜板。
苔果在她旁边愁眉苦脸:“小姐,您这个月的银子快要花光了。”
“这么快?”陶千照早想到了会有银两告罄的时候,却不知道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惨痛的现实,下意识回了一句。
苔果扳着指头给她算:“先前您去万珍阁给皇后娘娘买贺礼,花了极大的一笔,之后在城东胭脂铺买回来一堆够您用一年的面膏口脂,再接着,您又去了一趟万珍阁买了条二十五两的腰坠,当日银子不够使,您还借了辛姑娘一笔,前几日刚还清。”
陶千照默不作声地随她的话回忆,听她这样说,抿起嘴无法反驳。
苔果还没说完,“前两日,您去了一趟济山的定华寺,回来之后就又少了一笔银子,再加上给儒昌书斋那个学堂的束脩,银子就更少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零零总总的,您平时上街的花销。”她一口气算下来,最后总结,“所以呢,您是真的没钱了。”
一条条列出来,陶千照在心里默默补充上昨日贿赂王当的那一笔银子。
她抓着荷包在原地沉默。
将最后的那点碎银和铜板翻来覆去地看,只不过怎么看也就是那点了,总不可能荷包里自己生出银钱。
真的没了。
但没银子实在是不行,谁穷过谁知道。
陶千照左想右想,转头在房里四处走了走。
厢房东边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大面柜子,上头摆满了原身以前四处搜罗来的那些精贵瓷器。
这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死宝,光放着占地方,没什么实用价值,何况原身以前实际上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只不过是为了迎合男主方靖霖的喜好罢了。
陶千照走在柜子前面,捏着下巴看着这些瓷瓶,眉头拧得死紧。
苔果跟着她的步子走过来,看着陶千照的表情,不由得开口猜测道:“小姐,您该不会想把这些拿去卖吧?”
陶千照是有点动了动心思,如果现在着急用银子,把这些死宝当了或者卖了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这些东西当初也是原身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若当卖时碰上不识货的可就要吃大亏了。
思来想去,陶千照摇了摇头,打算换个目标,她转而几步走到妆镜台前,拉开一旁的抽屉。
抽屉里面有许多钗环首饰,几乎都是金银打下的,也不乏翡翠珍珠此类。
这些珠钗首饰用料实在金贵,拿出去当卖,是可以当出来不少银子的。
而且这种东西不容易贬值,多走几家当铺就知道大概能得什么价了。
陶千照这么想着,干脆把抽屉完全拉开,拉到最末。
正挑着哪些适合拿去当卖,一通翻找之下,却在角落里翻到一条团巴着的锦帕。
陶千照顺手把它从抽屉角落抽了出来。
她刚拿在手里打量,跟在一旁的苔果也看到了这条帕子,她倏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
“小姐,我想起来了。”
“嗯?”陶千照闻言转头看她,“想起什么?”
苔果面上染上些羞窘神色,“您前几日有一次回府回得晚,回来后没多久您便累的歇下,奴婢看您那日的衣裳沾了不少土,便拿去洗了。”
回府晚,衣裳还沾了不少土,陶千照觉得,这应该也是她去儒昌书斋偷温若嫣诗文的那天。
苔果接着道:“只不过小姐您衣裳里面还有条帕子,我便暂时将它搁在了桌上,后来估计是擦桌子时一时顺手,便将它塞进了抽屉里,忘了再掏出来。”
闻言,陶千照手上想要展开这条帕子的动作一顿。
听她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
那日出门时她并没有带什么手帕,回府时在衣裳里夹带着的,大约是裘止扔给她擦泥的那一条帕子。
裘止应当是嫌被别人用过,还擦过污泥,没说再要。
陶千照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脏兮兮地给他还回去。
她本打算拿回来洗干净之后再还,哪成想她一躺在床榻上就忘了这件事,倒头就睡,之后这条帕子更是被丢进抽屉里成了一团。
陶千照有点懊悔自己的破锣记性,抬手捶了下自己的脑门,将锦帕搁在了台面上最显眼的地方。
“没事,也不打紧,等我今日回来再洗吧。”
苔果哦了一声,点头应着。
这个小插曲结束,陶千照又合上了抽屉,她将空瘪的荷包重新系在腰间,打算再撑一两天。
最后出门时,她也没忘了提着书箧装装样子。
毕竟她现在每日能出府,名义上还是去学堂上学的。
马车走出陶府门前的视线范围,车夫记着陶千照的吩咐,立刻改道,车子再次驶向昭玄司的方向。
途径热闹的街区,陶千照眼瞧着那些商铺小摊挨个划过,她摸着荷包叹气,最后无力地把帘子放下来,老老实实坐着不动弹了。
同昨日一样,车夫到了街口便勒马,陶千照跳下马车自己走过去。
快到昭玄司门前时,却看到路边有人在卖新鲜的花,嘴里还一直吆喝着价钱。
听到数字,陶千照挑了挑眉,心念一动,不自觉就走了过去。
卖花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见她走近,男孩便问:“姑娘要不要买几束花,刚摘下来没多久,正是新鲜的时候。”
“看着是不错啊。”陶千照低头扫了一圈,蹲下来回他,“最便宜的是哪个,能卖我多少?”
男孩挠头:“最便宜的就是这个小菊,一束只要十文钱。”
陶千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而后点了点头,掏了十文钱过去,“行,我买一束。”
男孩欣喜地接过那几个铜板,让她自己选个喜欢的颜色。
陶千照选来选去,最后还是拿了一束□□。
她买了花,快走近茶摊时,老板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等她彻底走过来,老板还调侃:“姑娘还真来了,今日也是来寻那位大人的?”
陶千照随意笑笑:“是啊,老板给我上壶茶吧。”
“好嘞,没问题。”
陶千照再次坐在了昨日的那张桌子前,甚至依旧是昨日的那个位置。
她把手里拿着的花搁在桌上,撑着下巴捏着茶杯,准备等裘止的马车出现。
不到一刻钟,街尾缓缓行来一架叫她颇为眼熟的马车。
随着马车渐近,脑中自从昨日得到她不信任的答案后,就一直安静的系统倏尔跳出来。
它幽幽道:“虽然宿主不相信我,但好心的我还是来提醒你。”它接着替她确认,“这个就是裘止的马车,宿主可以准备上了。”
话罢,恰好马车也停在了昭玄司门前,陶千照也看清了驾车的人依旧是朔飞,她眼睛不由得弯了弯。
“确实是,那就谢谢你提醒了。”她友好地给系统道谢,然后拿上那一枝菊花起身走过去。
朔飞正弯腰把踏凳放好,一抬头便见到突然出现的陶千照,霎时如临大敌。
车厢里,裘止已经掀帘走了下来。
他方走下马车,便再次和陶千照四目相接上。
裘止嘴角抽了抽。
陶千照嘿嘿一笑,嘴边打好腹稿,正要开口,马车里又走下来一个人。
“喂,裘子逾啊,不是我说,你这什么破马车,我坐了一路都快把我骨头架子摇散了。”
他边拿手里的折扇理着有点皱了的衣袍,边絮絮叨叨地不满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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