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再下,但还有一片潮湿。
中原中也蹲在地上,双臂紧紧箍住自己,交叉缠绕在胸前,只有一小撮凌乱的头发郁闷地随风摆动。整个人呆呆地注视着雨水中的倒影。
在那个港口mafia送的别墅醒来后,philomel和波德莱尔一早便不见踪影,好在中原中也在philomel留宿的房间里找到留给他的信。
信中如此说道:
嗨!中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离开了。别担心,这次的分别是暂时的。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剧幕中,去听麻雀们叽叽喳喳,但我们必将重逢。
而再会面的地点,就由你来定吧。无需忧心如何告知我,我会沿着命运的丝线将你找到。又或许,在傍晚就能再见呢?^_^
到那时,你的所有疑惑将得以解明,我会向你展示真实。
不撒谎的philomel.
真实……中原中也缓慢地咀嚼这个词,这是他人生中离真相最近的那一刻,而条件仅仅是,等待。
他将右手放在胸前,只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无可否认,他的心竟有些许期待,却也不可避免的感到恐惧。
或许名为“真实”的金苹果,终有一天也会毒死自己。
但人不就是为一瞬间活着吗?而未来,谁又说得清。
然后,就要聊聊中原中也现在为什么在这个属于羊的据点了。
简而言之,他又和白濑吵架了。
完全无法理解。
白濑居然想把“羊”的据点搬到那里去,他疯了吗?
显然他们谁也没法说服谁,大吵一架。
这几天的连轴转已经把中原中也忙的精神疲惫,昨晚的休息时间完全不够。
在这基础上,还有仿佛永无止境的争吵。
望着白濑愤怒的神情,中原中也只能感受到累、疲惫、麻木,或者是随便一个意思相近的词。
所以,他不再置声,抱着怀中的猫,缓缓走向门外,或许,他们之间需要冷静一下。
但白濑好像误会了什么,见中原中也打算离开这里,愤怒的神情立刻转变,有些慌乱地问:“中也,你要去哪!”
中原中也没能回答。
而沉默就像利刃,干脆地剖开人与人的假面。中原中也这一举动,对白濑来说,就像某种背叛的信号。
该死,那群GSS的走狗说的是真的,中也真的要离开“羊”去港口mafia。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中原中也。
“中也,你要离开‘羊’吗?你知道大家都把你视为家的一份子吧!”
“你要背叛我们吗!”
令人厌倦的质疑,却不得不回答。
“我要回到之前的据点,不要再说这些话。白濑,你清楚我不会主动离开‘羊’。”
“现在,我们彼此之间需要冷静一下。”①
白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中原中也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再次坚决地表明态度:“现在,我们需要冷静。”
伴随这句话落下,白濑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垂下头颅,将手掌攥得指节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然后,是难辨真伪的话从口中吐露:“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跟首领走,回到旧据点。 ”
已经走到门口的中原中也没有反应,只是内心也忍不住生出一丝荒谬,或许还掺杂着些许好笑。
原来,比以往更为强硬的作风,往往能出乎意料的达成某种目的。
啊,他不喜欢。
未干的水洼上倒映着他的身影,独自一人。
在白濑说完那句话后,小羊们真的回到这里,然后又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原本,中原中也打算回来后休息一会,但琐事堆杂的烦闷感仍在身躯下蔓延,他的心像块抹布在床板上反复撕扯。
他要出来透透气,独自一人。
门卡被弃置在水中,风在水面激起细微的波澜。
中原中也抱住自己,就像抱着全世界。
“首领……”这个词像根尖刺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中央。
“像……森先生那样的首领吗?”
“我……真的是……首领吗?”
“嗨!中也。”属于philomel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中原中也赶紧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干脆地站起来。
就像心中的迷惘从未存在,他还是那个拿着副好牌的“羊之王”。
“来了。”
“嗯嗯,我可不会失约。“philomel的面容自雾中渐渐明晰,白发会在雾中模糊,但金瞳依旧耀眼。
他来履行他的责任。
“哇,感觉中也的心情很糟糕呢。”philomel缓缓走近,并如此形容中原中也。
源自他人的评价会让个体下意识反思自己,中原中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想要就此知晓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过仅短短一瞬,中原中也立刻反应过来,将手快速放下,大声地回答:
“没有这回事!”
philomel没有再质疑他,即使philomel其实很想对他说:“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如果是中也的话,我会很认真听哦。”
可不能这样……
归根结底,现阶段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尴尬,唉……理不清……:)
两天前才被告知的无血缘家人吗?
版本还是太先进了^_^
“中也,跟我走吧!”philomel向中原中也伸出右手,做邀请状。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扮演……
中原中也内心悄悄吐槽,不对!这家伙是不是说过自己能听见!!!
中原中也悄悄观察philomel的神情,确定他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才终于在心里叹气。
能听到的心音,应该是依靠那根金线吧?
中原中也收敛起散漫,认真地注视着philomel。
“你说的真相?有关我的事……”
philomel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晃了晃伸出的手。
“跟我走吧,中也。倾诉真相的场合,理应更庄重些,毕竟你曾为此追逐许久。”
作为回答的,是中原中也迟疑的手。
好奇怪,心脏像被挤满微酸的雨滴,无声涨潮。
可惜,抒情的慢歌还没响起,就被某人亲手打乱:“等等,外面好像在下小雨。”
是的,朦胧的雾中又聚起新的雨滴。
中原中也的无语似是要化作实质,他特意看向philomel那被雨打湿的衣肩。
此刻,两人都没有出声。
当然,默剧玩笑不需要话语表达。
完全不长记性的家伙……
中原中也只感到无奈,如果是仅他一人的出行,他完全可以用异能力,但两个人的话……
他相信在横滨不会有人喜欢被包裹在别人的异能力里。好吧好吧,他要去找找伞在哪。
雨那么冷,被淋湿的人不能一直被淋湿。
将要离开之际,是philomel突然握紧的手。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问号
“中也肯定很疑惑,但约好一起出去走走的人,却出行工具都没有准备好。这么没品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philomel显然知道中原中也想干什么,直接堵死他的问题。
“等等,这么说我在中也心里的,不会已经变成搞笑役了吧!”
“不对吧?不对吧?我明明很靠谱的呀。”
你是说你有伞,但是还是把自己淋湿了,对吗?
中原中也终于憋不住了:“你这家伙,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
QAQ
这句话很明显打垮philomel的信心。
philomel低头轻声喃喃:“让……知道的话,一定会扣押我的人类资格证书吧。”
这不过是philomel自欺欺人的轻声。
对此,中原中也的回应是:“人类资格证书?那是什么东西?”
“是非人类要到人类社会生活所需的证书。”
“听起来好假。”
“是真的啦。中也,你想想开车用的驾驶证,还有买房需要的房产证。”
“那……魏尔伦也有吗?”
“当然,离开法国之前他可是在编人士。”
不知为什么,中原中也还是感到不对劲:“那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philomel见中原中也真的开始半信半疑,也更认真忽悠他:“不说保密,还因为非人类很少见吧。”
“这对吗?”
“对的对的。”philomel持续鸭子点头,肯定这个谎言。
“这不对!我不是要去拿伞吗?”中原中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这个家伙浪费时间。
“不用哦。”
“请,给我一把伞。”
如语言所抒,一把透明雨伞出现在philomel的左手手掌,他轻轻打开,足以容纳两人在细雨中散步。
“跟我走吧,中也!”方才的邀请再次重现,但这次没有人迟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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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还是很好奇。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有伞还能淋湿自己?”
“是因为来找中也的时候,遇到了我的……我的……”
philomel一时间拿不准该怎么形容费佳和他的关系,朋友?不,没有那么客气。
用过去的称呼,旅伴?不,他们的旅行已经结束了。
该怎么描述呢?
他的……他的……算了,费佳就是费佳。
费佳那么聪明,下次……下次……再向他询问彼此的关系吧。
“遇到了一个朋友吗?你把伞给他了?”见philomel陷在沉思中,中原中也忍不住叫醒他。
“不,遇到一个特别的人。而且,也不是我给他打伞,是他给我打伞。”
“这样,也能淋湿吗?”中也疑惑的语气传来。
谈到此,philomel释然的笑着:“对,因为要去不同的方向,这样也淋湿了。”
这里不会有人懂他的隐喻,中原中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向他询问要去的地点。
“跟我走吧,中也。”
霓虹在潮湿里流泻,灯影映入玻璃,模糊晃动。这是一处酒吧。
虽说白濑他们也喝酒,但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自称靠谱的人将我这个15岁的家伙带来这吧。
中原中也的眼皮颤动,死死盯着酒吧的名字[spring],喉咙滚动却吐不出半个字,脑海中只有几个大字浮现:
信了他的邪。
“中也好像在想很失礼的事呢。”读懂中也表情的philomel在一旁幽幽出声。
好在philomel这家伙对自己的恶趣味相当了解,笑眯眯的解释:
“这家酒吧的老板是我的熟人,而且鱼龙混杂的地方,往往能掩盖一些人的目光。试着多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横滨这座特别的城市,是异能战争后日本为了平息大国怒火所推出的祭品。而它如今的现状……
租界横立,枪声在教堂尖顶与□□码头间悬荡,血与泪浸透这座城市的人民。
在这里,酒吧不仅容纳着普通人放纵的心,更是□□交易的最佳场所。
而经营酒吧的老板,大部分隶属不同□□,懂得缄默的规则,个体经营的则保持相对中立,更是对这些交易视而不见。
“所以,这也是相对保密的地点。”
philomel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的推开门。这家酒吧的生意很是冷清,屋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见两个少年进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像见到肥肉的饿狼。
这僵硬的气氛令philomel皱了皱眉,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吧台后的调酒师就大声呵斥这些家伙:“都礼貌点,这是我的客人!”
调酒师似乎在这群人中很是有威望,听他说完这句话,大家又忙起各自的事,仿若刚才的注视从不存在。
中原中也跟着philomel一同走近,才看到那位出声的调酒师。
那是一个阴郁的中年男人,他认真地擦拭酒杯,狰狞的疤痕贯穿左眼,酒保服包裹着魁梧的身躯。
“徐,房间……”走到吧台前的philomel询问。
调酒师轻轻地放下手中被擦拭得透亮的酒杯,抬起眼皮回:“早准备好了,跟我来。”
直到调酒师抬起头回答,中原中也才注意到调酒师有双特别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早已死去,晦暗沉寂,好像眼睛的主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好奇像猫,反复抓挠中原中也的心。
“唔……这个蛋糕?”
“算是我的友情赠送吧,只不过不知道这些年手生了没有?”
“……谢谢你,徐。”
“客气什么,行,这里足够安全。你们聊,我要回去看店了。”说完,调酒师转身离开。
直到这段对话落下尾声,中原中也才从沉思中醒来,回忆自己刚才顺从的离开酒吧一楼,来到这。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一眼望去,首先能感到的是温馨,米黄沙发环绕橘光吊灯,奶油蛋糕摆在米其色桌面上,还有一些卖相好看的菜和饮品。
横滨冷冽的夜色没能从窗户透入就先被驱逐在外,这里的布置就像为某些事而庆祝。
庆祝?庆祝什么呢?中原中也想不明白。
①是中也对森先生和philomel谈话技巧的不成熟学习成果,所以看起来不太像他平时的性格。
我重又记起了童年的太阳。
浸透死亡,和美丽生命.
但是没有太阳杀得死我的夜晚
-出自皮扎尼克的《夜的命名术》-
关于·庆祝
“敬在人间挣扎存活的你,敬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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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再悲伤的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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