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起的灰尘迷了眼，栾竹用手遮了遮第六感告诉他那个土坡不对劲，但具体的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开始隔着遥遥的距离没觉得那坡上的土包有什么，顶多只是比其他的要大上些许。但当他从阳侧绕到阴侧时才发现，土堆的边缘叠放了一堆干草，堆叠着好像在埋什么东西。
而且土堆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稻草，栾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但碍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先静观其变的比较好，于是他蹲下身用手指头轻轻拨了下草，应该就是那个稻草人身体里的。
“这里怎么还有稻草？”丁琛依着栾竹也蹲下来好奇的看着栾竹。
稻草……
在场的人似乎确实有一个一出现身上就沾了草。
栾竹下意识往人群后看，晏鸷正百无聊赖的用指尖蹭过腰间的枪柄，另一手里拽着一根不知道从哪薅来的鸟毛，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向自己，他抬起头扫了眼栾竹。
“有事儿？”晏鸷抬起长腿向前走，眼神不算和善，栾竹看着他额头的伤疤总平添了几分凶恶，他感觉晏鸷不像是来和他好好交流的。
“我想问问，你记不记得醒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记得当时翟暮辞说你是……被那个鬼新娘带过来的……”
他没敢用“拖”这个字，生怕让晏鸷一个不爽就一枪崩了他。
“嗯。不记得。”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栾竹隐约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好，也就没问了。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觉得更奇怪了，不管晏鸷是不是不好说还是单纯不知道，鬼新娘能把他这么一个成年男子拖回来确实不可能。
在来这里的路上，虽然栾竹不识路，但途径的一草一木都他有仔细的查看，根本就没看见散落的稻草。
所以为什么翟暮辞要这么说。
脑子里头想着问题，手指无意识的戳了戳地上的草堆，却意外的摸到了什么凸起。
截然不同的触感瞬间让他警惕起来，他直起身朝后退了两步，“地下有什么东西。”
陈允听闻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上去。
轰————
石头互相摩擦的闷声盖过了世间所有的声音，一条镶嵌在地下的暗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还有一条暗道！”丁琛伸着脑袋朝地底下张望一眼又快速缩回脑袋扮鹌鹑，仿佛这暗道入口是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他这一缩，栾竹就站在了第一个，这个位置有点微妙，仿佛大家都默认了他是领头的。
栾竹朝后一看，和丁琛同款鹌鹑的夏莺，挺着肚子的赵兵，缩头缩脑一脸猥琐像的贾言，晏鸷在最后头殿后。
这下他成第一个了。
心里发着怵，刚准备两眼一闭往下走，肩膀就被某个人拍了一下。
是陈允。
她从个人商城买了一笼萤火虫散在空中，她冲栾竹点了下头，“我和你一起。”
这话像一针强心剂，栾竹应了一声，表面还是风轻云淡，但心里踏实了不少。
队首的位置就这么被他俩平分了。
低空飞行的萤火虫胜在数量奇多，它们被隔空操控了一般老老实实的往前飞，虽然单个的亮度感人，但聊胜于无。
入口的角落里散着几缕稻草，栾竹不确定是不是刚刚暗道开门顺带着刮进来的，但再往里走却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整条暗道的布局也是七歪八扭的，最中间的那条道儿上粘上些稻草，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出来的痕迹。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蹭着墙边飞过，亮光投向墙壁映出盘根错杂的凸起。
栾竹放缓步子走近。
墙上银丝金属做成的长蛇一半被镶嵌在里面，又有一半凸出，立体的蛇身互相缠绕又向着被黑暗吞没的远方延伸。那一刻的惊鸿一瞥，雕刻精致的蛇鳞一晃而过的光影如烁玉流金让他怔愣原地。
“栾竹？”陈允喊了他一声，却没等到对方的回应。
她奇怪的看向他，而栾竹已经慢的几乎要停下。
她走近，就看见了墙面凌乱缠绕着的蛇，分不清谁是谁的头，谁是谁的尾。
在高大的墙面最上方赫然是几个蛇身连着的舌头，它们居高临下俯瞰着经过这的所有人。或张着嘴露出獠牙，或吐着信子眼里的光泽似乎能将人的魂魄勾走，或半阖双目仿佛在窥探这里的入侵者。
某一个瞬间，记忆中翟暮辞耳上的蛇头似乎和眼前的情景重合在一起让他差点分不清。
“这是…………”他压着声音，不知道在问谁，或只是自言自语。
他仰着脖子，目光扫过墙顶，正好是十三只。
十三只。
他隐约记得翟暮辞有一把银的匕首，上边雕刻了十三条长蛇。
陈允不知道栾竹的心里在想什么，只开口说：“这是系统的标识，有些地图会有，预示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系统的监控之下。”
她顿了一下，就看见丁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过来。
丁琛从栾竹肩膀边伸出个脑袋也在欣赏那个墙面，听到陈允的话，他下意识接了过去：“虽然很精美哈，但看久了让人心里毛毛的。”
十三条巨蛇，这里的玩家给它们起了个诨名，叫“系统之眼”，它就像系统的双眼，玩家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不能逃过。
那几双蛇眼直勾勾的盯着栾竹，他鬼畜神差的伸出手，丁琛“哎”的叫了一声他也没听见。
下一秒，一阵细微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他缩回手，怔怔的看着手尖，血液从一处小点溢出成了一滴圆润的血滴又顺着指尖滴下。
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刺眼。
“我去，没事吧！”丁琛没管栾竹，直接拽过他的手找到了口袋里的创口贴，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再粘上。
整个过程栾竹都呆愣愣的，似乎没缓过神为什么手会莫名流血。
“没事……我没事。”栾竹看着指尖的创口贴，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丝丝疼痛。
他撇过头不看墙上的雕画，低着头。拇指轻轻蹭过伤口处，耳后莫名一阵胀痛，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了数下。
那阵昏天暗地的疼只持续了几秒，刚想撑着墙缓一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他没当回事，只甩甩头发继续往深处走。
两侧的道路一成不变的让人下意识觉得像进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唯有墙上不断变换的蛇不断改变。
一道岔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栾竹刚停下脚步，就听见奇怪的窃窃私语声从墙壁里穿出来，闷闷的不清楚，他下意识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但都泰然的样子。
难道是听错了？
他转过身问：“接下来怎么走？”
温润的声音从空中散开，却无人接话。
有点尴尬，他想。
“……从左吧。”
夏莺小如蚊子哼哼的声音从后边飘过来。
其他人定定的看着栾竹，丁琛开口：“嗯，听她的，夏莺有预知功能哥你忘了？”
栾竹恍然，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借着萤火虫停留在身侧的光芒，夏莺的脸色莫名白的诡异，透出一股死感和模糊，唯有那双黑豆似的眼莫名清晰。
看的他心里一悸。
但其他人似乎没发现什么。
那应该是错觉吧。
栾竹又摸了下手上的创口贴，感觉自从被刮出血后脑子就不太正常了。
他忍下了那股不适感，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抬腿就往左走。
左侧的石洞越往里走先前听到的动静就约明显，以至于他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小幅度侧头看陈允。
在他甚至听到了一个女人嘶哑的尖叫声在耳畔环绕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陈允。”
压的低低的声音，尾音带着点颤。
陈允奇怪的看他，眼睛瞪得溜圆问他怎么了。
“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这话说得莫名，陈允侧着耳朵最后摇摇头，“是不是幻听了？”
其他人也效仿她的动作，纷纷表示什么也没听见。
幻听？
栾竹皱了下眉，总感觉有点蹊跷，但没有说出来。
“到了。”
夏莺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吓得栾竹呼吸乱了几拍。
可周遭的环境和先前的别无一二，丁琛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花来。
“在这。”夏莺从队伍后边绕道前面，手掌贴在墙壁的某一处后轻轻一推，一道隐形的门竟然就这么打开了。
在那一瞬间，那道尖叫声有赫然出现，不过这次像附在栾竹的耳畔，尖锐的声音仿佛要撕破他的耳膜。他眯着眼，不由抬手捂紧耳朵。但没有用处，声音仿佛又从掌心传出炸向耳膜。
他低声骂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再眼瞎的人看到他那样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栾竹？栾竹！”陈允刚想要不要进去，就看见旁边的栾竹整个人身体抖得频率异常。
她的惊呼声惹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栾竹却听不见一点。
尖锐的声音消失了，脑子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塞得满满当当，他感觉自己快溺死在其中。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要回家……”
“回家——”
“救命啊救救我吧……”
不同的声音揉在一起，有男有女，像喃喃自语又像无尽的抱怨。
空灵的让他感觉自己身处异处。
耳后的钝痛又出现，他蹲在地上像快溺死的人一样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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