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缓于朝阳初升。
冷空气凝聚在万龙寨。
山上山下温差超过40度。
南杏忙于和村妇们一同清理积雪。
北杏陪同医师争取日照晾晒苹果片。
孩童们趁机打起了雪仗。
吕查婕张开臂膀，迎接久违的暖光。
“姐姐，你也出来感受一下，好舒服啊！”
愁眉不展的庾莳在房间里东翻西找，衣物满地。
“姐姐，你在找什么啊？”
吕查婕侧弯了90度的腰，都没看清庾莳的表情。
“我的竹簪，你有看到吗？忘记放哪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庾莳甩出去的物件，都快要飞出窗外了。
吕查婕提起一边眉头，手指跟着庾莳挪动。
“你是说平时戴的那个吗？”
庾莳发丝满天飞，领口岔开，露出左边锁骨，“是啊，你见到了？”
吕查婕指向庾莳的头顶，“在，你，头，上。”
“啊？啊！”庾莳摸了摸头顶，那根卡在乱发丛中的竹簪。
吕查婕：“姐姐，你还好吗？今天起来的时候，你就差点掉下床。”
庾莳照着铜镜，重新整理仪容，“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吧……你晚上睡觉蹬被子，太闹腾了。”
“我？吗？”吕查婕跟庾莳睡了这么多天，从未听说过。
庾莳：“没有怪你的意思。”
吕查婕一件件捡起，散落地上的，跟自己一样无辜的杂物。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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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炎热高温，建村前有很多准备事项。
冷凌霖和鱼万辛各带一队，一队负责平地，一队负责伐木。
相比之下，平地直晒艳阳，更加要命。
南荣炽腾等一众男儿，袒胸赤膊，誓与秋老虎对抗到底。
“将军，这里交给我们吧，你去树荫底下歇会儿。”
冷凌霖的袖子也卷到了肩膀，衣服里外，层色分明，“我去乘凉，看着你们干活？像话吗？”
冷凌霖抬起头，抵着阳光看向山顶，“万龙山不过一介小丘，怎么跟富士山似的？”
竹罄送来冰凉西瓜和清水，“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冷将军，吃块西瓜。”
冷凌霖接过西瓜，反复查看，“无籽西瓜？竹罄，寻龙湾还有这技术呢？”
竹罄裂开的嘴比西瓜还大，笑得比西瓜还甜，“冷将军，这是镇上买来的，不过无籽西瓜确实是这边独有。”
冷凌霖咬了一口，跟记忆里一样鲜甜爽脆，“好吃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竹罄又递上一块，“要是你喜欢，可以多吃点。”
冷凌霖塞满果肉的小嘴，漫出果汁，“庾莳可喜欢吃西瓜了，你……算了。”
竹罄：“你是想我带些西瓜回万龙寨吗？可以啊。”
冷凌霖抬起肩膀，擦去嘴边汁水，“嗯……山顶挺冷的，她可能也不想吃，不用了。”
竹罄：“明白，冷将军处处为夫人着想，在下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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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雪的队伍，裹着棉大衣，体温不升反降。
雪花横飞，只有孩童的欢笑声。
万龙寨少了一半的人，在纯白之境，显得尤为冷清。
“我们先去六角楼吃饭吧？”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庾莳习惯性拒绝，却忘了对方不是冷凌霖。
吕查婕凑过去，“姐姐，你不吃饭吗？”
庾莳收起星辰，“吃，走吧。”
饭桌前，庾莳瞳孔涣散，沉默不语。
吕查婕和医师、南杏、北杏，互相对望，各自留下了问号。
你推我让之下，话语权落在医师头上。
医师：“庾莳？把手伸出来。”
庾莳：“医师，我没有不舒服。”
医师：“心郁气短，伸舌头我看看。”
庾莳听话照做。
医师：“北杏，记一下。黄芪3钱，丹参2钱，瘦肉2两，生姜2片。另外，再煲一壶山楂黄芪水。”
北杏：“记下了。”
庾莳：“我真没事，不用这么麻烦的。”
吕查婕：“姐姐，你就听医师的吧。光头上的竹簪，你就找了两回。”
庾莳：“我都说了，是昨晚没睡好，别小题大做。”
南杏的嘴巴都是用来吃饭，但只要说话就是重点，“师姐肯定是想冷将军了。”
饭桌凝结，眼神是唯一的交流渠道。
庾莳站了起来，“我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医师咬紧后槽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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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臭汗的男人们，每晚都要去白沙滩冲澡。
冰凉的海水，就算带着淡淡的盐味也是解乏首选。
唯独冷凌霖，只能躲在掩蔽处擦汗，还要千方百计拒绝鱼万辛的热情。
南荣炽腾以一敌众，“将军向来如此，大当家也见识过，就不要再为难了。”
鱼万辛捧着大肚腩，啃着西瓜，“我也是好心，怕他中暑了。这里晚上还有点小风，白天那叫一个热啊。”
竹罄：“我们只是一番好意，请南荣将军莫要见怪。”
冷凌霖盘着指尖陀螺，走路带风，昂首阔步。
南荣炽腾立马站起来迎接，“将军，何时如此高兴？”
竹罄留意到她发尾沾湿，“冷将军刚洗过澡？”
清爽的冷凌霖心情大好，“竹罄，聪明！给你个赞！”
鱼万辛不解，架着双腿，肆意啃瓜，“不就洗了个澡吗？瞧你开心的，之前喊你洗你都不洗。”
冷凌霖呲开的嘴合不拢，“胖头鱼，你不懂，哈哈哈，太爽了！”
南荣炽腾扭过头，抬起眉头，献上不解。
冷凌霖凑到他耳边，“我找到一个隐秘的小池塘。”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挤眉弄眼。
后来的日子里，冷凌霖就靠着小池塘，缓解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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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在庾莳决定下山的前夜。
没有冷凌霖在刺激，吕查婕渐渐收起茶色，言语变得直接锐利。
“姐姐，你天天都魂不守舍，说不是因为冷将军，都没人信。”
庾莳靠在床边，两腿并拢坐在地上。
火盆熠熠，暖不了她的心。
“小婕，你真的对冷凌霖没有感觉吗？”
吕查婕摊大手掌，“青天大老爷啊！她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庾莳：“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样的？”
吕查婕：“这么说吧，我会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为了跟你抢人的，懂我意思吗？”
庾莳：“……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查婕：“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一直以为我喜欢冷凌霖，但我真的不是啊！而且全世界都知道，她只喜欢你啊！”
庾莳挪开对视的眼睛，注意力还停在吕查婕的分析里。
吕查婕：“她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还不够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还想她怎样？”
庾莳：“我没有要求她这么做。”
吕查婕：“爱一个人，就会想她所想啊。”
庾莳脑海里，陆续浮现往昔幕幕。
是自我封闭时的鼓励，是郁郁寡欢时的陪伴，是日常琐碎中的关怀。
“但，她想要的，我好像给不了。”
吕查婕：“你有问过她想要什么吗？”
每次插在冷凌霖心上的利刃，庾莳都知道。
是情到浓时的亲近，是坚定不移的接纳，是随心而行的问候……她都没给。
吕查婕：“我们明天就去！”
庾莳：“去哪里啊？”
吕查婕：“下山啊！下山找冷将军说清楚。”
庾莳抱着双腿，埋在自己怀里，“你要我说什么？”
吕查婕：“说你也喜欢她啊！说你也关心她，你也在乎她！”
庾莳：“我说不出口。”
吕查婕：“你们两个真的是……该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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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两条脚印留在雪地里，过渡到泥土上。
吕查婕挽着庾莳下山，像交代身后事一样事无大小。
“你见到她的时候，多笑一下，你一笑，她的心就软了，什么都好说。”
庾莳柳叶弯刀皱起，“是这样的吗？”
“笑……唉，不要皱眉！”
吕查婕抚顺她的眉头，架起她的嘴角，“记住这种感觉，一直保持下去。”
庾莳僵着个笑脸，一路走到白沙滩。
临别前，吕查婕抓着她的两个手指，舍不得放，“姐姐，你要加油！冷将军，值得。”
庾莳眉头上倾，“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吕查婕：“就送你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家了。”
庾莳：“好，你多保重。”
吕查婕：“你也是。”
庾莳向着工地走去，吕查婕默默在身后目送。
她再次回过头，吕查婕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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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南荣炽腾奔走相告，“将军，夫人来了！”
冷凌霖顿了一下，“她来做什么？”
南荣炽腾比冷凌霖还激动，“我也不知道，二当家正在招呼她。”
冷凌霖体内的电流再次被唤起，“哦。”
南荣炽腾抢过锄头，“这交给我来，你先去看下夫人吧。”
冷凌霖把锄头抢了回来，“不是有竹罄吗？赶紧干活。”
南荣炽腾愣在原地，呆呆地摸着后脑勺。
“夫人是来找你的吧？”
木柄摩擦掌肌群的水泡，酥麻感竞走全身。
余光扫到有人影向自己走来。
是竹罄领着庾莳，“冷将军，将军夫人来了。”
冷凌霖又顿了一下，熟练地用肩膀擦汗。
“找我有事吗？”
庾莳僵直的笑脸，和直勾勾的大眼睛，只能用诡异形容。
“来看看你。”
这种诡异侵蚀到冷凌霖体内，电流和火光是神经与血脉的较量。
“这里晒，我们去凉棚吧。”
西瓜皮薄多汁，冷凌霖徒手掰开。
“尝一下。”
庾莳接过一块奇形怪状的，浅尝了一口。
两个人沉默地霸占着凉棚。
南荣炽腾为了不打扰她们，还把两筐西瓜拿到别处分吃。
热气凝固，冷凌霖灼伤的脸蛋，堪比瓜瓤。
“这里挺热的，没事就早点回去吧。”
明明想关心对方，半天憋出一句晦气话。
西瓜沾湿了庾莳的手，冷凌霖寒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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