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不喜欢我吧?干嘛非要装热心呢?”
“其实,你也不喜欢我吧?”
“你也不喜欢我吧?”
“你也不喜欢……”
“也不喜欢……”
扇子摆动,火炉生烟,庾莳陷入沉思,“也!”
雷响九霄,山水共震,劈断了冷凌霖的原路返回。
南杏奔波于灶头和各个病房之间,“师姐,师姐?”
庾莳手中的扇子扇得更猛了,“怎么了?”
南杏闻到一股焦味,“干水了!”
庾莳还没反应过来,机械般伸出手,药煲在火炉上轻轻跳了一下。
南杏用两层棉布隔热,才提起药煲的把手,“师姐,这里交给我吧,北杏可能需要帮忙。”
“哦哦……好。”庾莳拿着扇子出去,又拿了回来,扇子差点就能提早下班了。
北杏在帮病人施针活络,还好及时发现,“师姐,这些针从何而来的?”
庾莳双手捧着竹盘,“桌子上放着,我就拿过来了。”
北杏吓得一激灵,“这是前一批刚拔下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你还是看看医师要不要帮忙吧。”
医师扭干毛巾,帮病人换上,“所以是她们把你赶过来了?”
庾莳抱着水盆,“也不是她们赶我走的,我确实给她们添麻烦了。”
医师换过最后一条毛巾,庾莳也顺利打翻水盆,惊醒众人。
医师扶起湿身的庾莳,“你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吧,我这里已经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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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的运水队,既要保证水的干净,不被雨水污染。
又要争取时间,少走弯路。
还要避开雷点,不能走树下。
渔民给出两个方案,一是绕寻龙湾回到白沙滩,但道长路远。
另一个是绕开树木繁盛之地,沿着海边,踏水前行。
冷凌霖一遍又一遍地拧干衣角,“一个遥遥无期,一个兵行险着。”
渔民:“冷将军啊,恕老夫直言。外面雷电交加,你们还是等一下再走吧。”
冷凌霖:“那边还有许多中暑昏倒的病人,食水告急,不容拖沓。”
渔民:“老夫听说,你们之前遭遇泥石流,是将军一人之力,保送大家平安到达山寨。若将军愿意,不妨一试。”
冷凌霖心里清楚,上次用主观意识减缓天灾速度,伤害极大。
但她只犹豫了弹指一间,“感谢指教,也感谢你们倾囊相助的井水,告辞。”
一如上次,云水队伍走在前头,冷凌霖独自殿后。
离开渔村,队伍选择了走更具风险的海岸线。
踏浪而过,士兵们强压水桶盖,艰难前行。
风急浪高,走得人心惶惶。
指尖陀螺在雨中旋转。
冷凌霖挥动另一只手,指间生风,八字绕圈。
风随手掌拂动,形成漩涡,滞留空中。
队伍被漩涡包围,走在风眼里,异常平静。
雨水被旋风隔离,海浪也难以入侵。
冷凌霖离队伍越来越远,漩涡从圆形变成了椭圆形。
那一夜,三更最后一刻到的水,四更第一刻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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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南荣炽腾复述,冷凌霖是在工地对出的海边,被捡回来的。
“又是七天。”
久旱逢甘消暑气,冷凌霖成为这场高温中,最后一个康复的人。
夜阑人静。
冷凌霖想跟庾莳道歉,却又怕打扰她休息。
没想到,房间还亮着微光。
“姐姐,没想到,我们又睡到一起了。”
吕查婕贴着庾莳而坐。
庾莳:“你是走到哪里,才回来的?”
吕查婕:“我打算乘船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一直下个不停。我怕又像上次那样,遇到海难。”
庾莳:“还好你没上船,这次风浪不比上次小,既然来了,就多待几天吧。”
“吕查婕?庾莳来这里的时候,好像没见到她吧?”冷凌霖提起门把,静静合上。
吕查婕:“姐姐,你跟冷将军说了吗?”
庾莳:“没有。发生了一些事……”
吕查婕也想到了,毕竟自己又回来了,“快跟我讲讲。”
烛火熄如烟,姐妹席间诉。
“你别缩呀。”
吕查婕激动地直锤床板。
庾莳:“我就稍微动了一下。”
吕查婕:“冷将军你还不了解吗?敏感又内耗,她肯定以为你在拒绝她。”
庾莳:“但她说,我也不喜欢她,是什么意思?”
吕查婕:“什么意思?她觉得你不喜欢她啊。”
庾莳:“她说的是,‘你也不喜欢我吧’,也,就是她其实也不喜欢我啊。”
吕查婕:“她真是这么说的?”
庾莳:“嗯……”
吕查婕:“也?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呀?”
庾莳:“没有,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她的语气也很决绝。”
吕查婕摸着她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好你个冷凌霖,敢欺负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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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旧伤未愈,头晕眼花,却不听忠告,强行劳作。
不小心划过的伤痕,把竹罄的紫金粉都耗光了。
医师:“冷将军,我需要一批药材,辛苦你帮我走一趟,行吗?”
冷凌霖:“当然,急吗?我忙完这里就去。”
医师扫过她身上绷带处处,有些红了,有些黄了,有些黑了。
“挺着急的,马上就要。南杏会随你一同回去。”
冷凌霖扔下锄头,“行,我这就出发。”
白沙滩是工地和万龙寨之间的必经之路。
但没有交通工具,每次都只能徒步往返。
冷凌霖看着同行三人,“南杏,你跟我回去就行了,为什么她们也要跟过来啊?”
吕查婕挽着庾莳,走在南杏身旁。
南杏:“医师说人多好办事。”
吕查婕:“冷将军,是不欢迎我们吗?那……就忍着吧。”
四个女生沿着后山而上,逆着溪流,赶在入黑前到达苹果林。
果树只剩黄叶枯枝,夕阳橙光下,如鬼怪爪牙。
枯叶随风沙沙,为赶路人送上几分不寒而栗。
吕查婕紧紧贴着庾莳,“姐姐,我怕。”
庾莳也怕,她一边拽着吕查婕,一边挽着南杏。
宽敞的泥路上,三个人分外拥挤。
冷凌霖不自在地挡在她们前面,一时又被推到身后。
“你们要是能快两步,都走到了。”
吕查婕:“你就跟在后面,别离得太远啊,姐姐会害怕的。”
一想到庾莳会害怕,冷凌霖半步都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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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跟在南杏身后,“中暑的病人都治愈了,还要什么药,这么着急?”
南杏回过头,“我们就不是回来拿药的,大家劝你休息,你都不肯,医师只能找个借口,让你回来。”
冷凌霖伸开双臂,“我真的没问题,你看。”
南杏指着一处处绷带,“你看!渗血的,粘上汗渍的,还有弄脏了的,你都要赶紧换掉。”
冷凌霖东看看,西瞧瞧,“那你现在给我换吧。”
南杏:“我不换,你去找师姐换吧。”
“我不要。你不换,我也不换。”
冷凌霖停住了,停在南杏的房门口。
南杏:“冷将军,师姐不让我们说,但你知道吗?你刚下山那阵子,师姐就精神萎靡,医师诊断她是心郁气短。”
冷凌霖闭上了小嘴巴,开始无休止的徘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吕查婕绕着六角楼跑了两圈,才遇上冷凌霖。
冷凌霖:“你找我啊?”
吕查婕:“你说呢?走吧。”
冷凌霖:“不,了吧。”
吕查婕:“姐姐说想起苹果林,她就害怕,睡不着。”
冷凌霖:“你们两个人,还怕?”
吕查婕:“真是的,给你台阶都不会下。你这么在乎她,就不能主动点吗?”
冷凌霖:“我,你当时不在,你不知道……哎,你不是跟庾莳出双入对的吗?那时,你去哪里了?”
吕查婕:“你终于发现啦?我都以为我可以走了,你猜我为什么又回来了?”
冷凌霖瞳孔十级地震。
吕查婕一把拍到冷凌霖手臂,“你是不是跟姐姐说,她也不喜欢你?”
冷凌霖躲都来不及,“哇,你干嘛?我是说了,但……我只是不想她跟我去远途取水。”
吕查婕一连好几下,“好好说话不行,非要说这种气话。让你‘也’!让你‘也’!”
冷凌霖连连后退,“什么野啊?好好好,是我太野了,还不行吗?”
吕查婕:“什么叫她也不喜欢你啊?姐姐现在以为你不喜欢她啊!”
冷凌霖这才反应过来,“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顺口而已。”
吕查婕:“你一句顺口,姐姐难过了多久?你知道的吧?只要姐姐过去的伤痛不愈合,我就不会离开。”
冷凌霖:“你……我,又是我没做好。”
吕查婕:“知道你还不快点。”
“嘶……”
吕查婕按压到冷凌霖的伤口,“活该,你这些皮外伤都这么痛。姐姐呢,她的伤口深不见底,是你想象不到的痛!”
火光战胜了电流,冷凌霖血脉觉醒,“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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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查婕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磕着自己的CP,露出满意的笑容。
床上放了两个竹盘,一个装着数十卷干净的绷带,另一个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脏布条。
庾莳和冷凌霖都无法忽略吕查婕的凝视,不自然地互动着。
庾莳两手交替,回收冷凌霖腰间的布条。
“你把手放下来吧,不用举着这么累。”
“不累,我提着衣服,你好弄一点。”冷凌霖屏着呼吸,试图放缓心跳。
庾莳分不清,是冷凌霖的心跳得快一点,还是自己的更快。
耳朵夹在两颗心脏之间,拘谨却享受。
冷凌霖看到吕查婕眉眼提示,脑子懂了,嘴巴没懂。
“庾莳……”
“啊?”
庾莳抬起头,眼睛落在冷凌霖鼻尖,如冰川遇上气候变暖。
“我错了。”
冷凌霖心跳得很快,呼吸得很慢。
滚烫的海水蒸发成云。
庾莳腰身发力,稍稍抬头。
唇间电光火石,瞳孔地动山摇。
冷凌霖通红了脸颊,发烫的耳朵只听得见自己声声吞咽。
“亲了!真亲了!”
吕查婕捂住嘴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尖声起哄。
庾莳收走最后一点布条,顺势后退。
若不是吕查婕还在,冷凌霖都不敢想象自己又会有多鲁莽。
就是吕查婕还在,冰川和海水止于瞬息。
“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吕查婕站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拭擦眼角。
庾莳:“你要现在走吗?太晚了,等明天吧。”
吕查婕一步步退到门口,“庾莳,能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庾莳也站了起来,“现在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不着急呀。”
冷凌霖率先走上前,“我送送她吧,很快回来。”
吕查婕消失在冷凌霖关门的瞬间。
冷凌霖转过身,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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