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连续的刀声剑响，离洞口越来越近。
有壮汉凌空摔下台阶，血溅一地。
颤抖的四条腿像粘在老鼠板上，想后退，却动弹不得。
小公主抓着庾莳的衣服，挡住视线。
庾莳双臂抱后，护在小公主两边。
打斗声四起，传入洞口，更显清晰。
壮汉一个接一个滚下台阶，塞满洞口。
庾莳希望能看到冷凌霖，但又不希望看到她是滚下来的其中一个。
小公主：“我们，我们怎么办？”
庾莳：“没事的，冷凌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公主：“要是抓你的人比冷将军先到，怎么办？”
庾莳从未如此坚定，“她一定会比所有人先来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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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云剑出，遇佛杀佛。”
这是冷凌霖专门塑造的剑设。
没想到，竟能切身体验一回。
剑柄赤红，跟南荣炽腾的刀柄同色。
用金丝勾勒祥云，摩擦力大增。
正反双刃，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冷凌霖的武力值本配不上这把利剑。
还得多亏，在寻龙湾锻炼的身手。
从万龙寨杀到后山，混杂着昔日举杯高歌的欢声笑语。
“啊……啊！给我上！”
里花加外花，剑光如鳞。
冷凌霖不给敌人迟疑的机会，剑随步走。
赤鳞军训练有素，哪怕以一敌百，也胜券在握。
偏偏冷凌霖心软了一下。
就这一下，差点要了她的命。
赤鳞军对阵时，全是手下留情。
念在共同经历风雨，救灾救人的份上。
也算患难与共。
但鱼万辛不是这么想。
推倒蓄朝，重建润朝，是他盘伏万龙山的终极目的。
从前只想复兴旧政，现在，他想当王。
绛云剑对上玄枪。
剑气扫落叶，横枪万障起。
枯叶高飞，形成一张屏障挡在两个人中间。
冷凌霖弦月横劈。
鱼万辛枪头直出。
枪柄一分为二。
鱼万辛拿着长柄，惊呆原地。
冷凌霖握着另一边，枪头埋进右腹。
两个人随着最后一片树叶落地，发起新一轮对垒。
雨水的加入，后山血流成河在此刻具象化。
雷电叫不停战斗，但冰雹可以。
一块块天冰，随雨同降，砸得个个头波血流。
躲在树下打斗更为致命，雷劈树倒，电光四窜，无人幸免。
冷凌霖借着冰雹扰乱视线，向山洞转移。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庾莳。
鱼万辛玄枪被断，怒发冲冠，却被冰雨阻挡，只能看着冷凌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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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一躇一躇地来到山洞前，“谁都……别想，进去！”
口唇发白，裂纹如丝。
握着腹中的枪头，大气都不能多喘一口。
凭着仅有的意志力，左边一挥，右边一挡，劈出一条血路。
眼前的壮汉，一个接一个扑倒。
冷凌霖咬牙捅着最后一个挡在洞口的身体，眼球布满血丝。
“庾……莳……”
冷凌霖拔剑反身，倒在死去的壮汉上。
玄枪还插着她的身体，鲜血缓缓。
原本坚定的眼神，朦胧一片。
庾莳冲到洞口，“冷凌霖！你醒醒，冷凌霖！”
她按住枪头的伤口，眼泪是打断战程的冰刃。
不管是万龙寨，还是赤鳞军。
没有因战争而亡的。
都死在了天崩之下。
冷凌霖口喷鲜血，醒在枪头拔出的瞬间。
庾莳用毛毯为她保暖，脱下外衣捂住她的伤口。
“你怎么样？冷凌霖，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冷凌霖脸无血色，双目无神，却还强撑起嘴角。
“死不了，我……也是女主……”
血漫出口腔，在一开一合间拉丝。
小公主初生牛犊不怕虎，踩着洞口的尸体走了好几个来回。
“水来了！”
她用芭蕉叶带回了溪水。
小公主：“外面的人，好像都死了。”
冷凌霖面容扭曲，“怎么会？”
小公主：“我看着像，他们一动不动的，身上好多血口，有些还插着没融化的冰块。”
冷凌霖：“都死了吗……”
庾莳：“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冷凌霖，你一直在流血，我要怎么帮你？”
冷凌霖合上双眼，陷入沉思。
小公主：“是不是要回万龙寨找帮手啊？我可以回去的。”
冷凌霖：“不可以！”
庾莳也认得，“来抓我的，就是万龙寨的人，你现在千万不要回去。”
冷凌霖想用主观意识止血，但身体太虚弱了。
“庾莳，你身上有紫金粉吗？”
庾莳自己都忘了，“有！我上山前，二当家给了我一瓶。”
“盈瑶，你帮我脱下她的衣服吧。”
冷凌霖无力起身，只能任由庾莳摆布。
小公主发烫得转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去帮你盯着外面吧。”
庾莳把她抓了回来，“她是女儿身，你放心。”
“她是女的？那你？你们？”小公主磕的糖更甜了。
“你们居然能成亲？还是父皇下的旨，也太神奇了吧？”
庾莳：“这些，我晚点再给你解释。”
“一言为定！”
小公主顶住冷凌霖后背，协助庾莳宽衣解带。
庾莳：“你的伤口太深了，紫金粉只能暂时止住，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医师帮忙。”
冷凌霖：“整个枪口插进去，当然会深。不用医师，我告诉你。”
冷凌霖一句话要歇三口气，“你就……按我说的，山洞附……近就有。”
她包扎伤口的布，还是从庾莳的衣服扯下来的。
庾莳负责找药，小公主负责拾柴。
后山尸野遍地，血肉模糊，分不清是敌是友。
冷凌霖躺在石头上，盖着染红的毛毯。
疼痛和失温，是她最大的麻烦。
庆幸的是，她在闭眼之前，点燃了一个小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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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的草药配方有用，但不多。
与紫金粉配合之下，外敷内服，也只能勉强回温。
她躺在庾莳腿上，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山洞里只有酒，难以维生。
小公主娇生惯养，庾莳也不善捕猎。
最难熬的是，尸体经过淋雨暴晒，加快了腐食速度，尸臭难忍。
小公主：“庾莳姐姐，我们真的不能回万龙寨了吗？”
“回，必须回。”
现在能救冷凌霖的只有庾莳自己了，“带着我的身份回去。”
冷凌霖睁开眼睛，只看到小公主打着瞌睡。
但同样的，腐臭味也在攻击她。
“小公主！……盈瑶？……兰盈瑶！”
小公主揉了揉眼睛，“你醒啦？”
冷凌霖：“庾莳呢？”
小公主眼睛醒了，脑子没醒，“姐姐回万龙寨了。”
“什么？……呵……”
冷凌霖的伤口炸裂一般地痛不出声。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公主看向洞外，白光清朗，“昨天吧？”
冷凌霖捂着伤口，“昨天回去，今天还没回来？”
小公主：“姐姐说过，如果你醒了，就让你在这里等着。”
“什么意思？”指尖陀螺独自在火堆旁旋转着。
小公主：“她说她要用前朝公主的身份回去。”
“她疯了？”冷凌霖强撑着身体，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踩停了指尖陀螺。
小公主连忙上去搀扶，“姐姐知道你肯定会反对的，但你也闻到，这里真的待不下去了。你的伤势又这么严重，我们只能回万龙寨了呀。”
冷凌霖挥手，熄灭了火焰。
“已经恢复不少了，我们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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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蹒跚地走在横尸遍野的路上。
是令人作呕的蛋臭味，也是汗毛直立的昆虫记。
冷凌霖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到后山了。
只是从山洞走到苹果林，就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
比起冷凌霖，小公主脚下全是虫子的尸体。
仿佛这个话本世界里，害怕虫子的只有冷凌霖一个。
“他们在那边！”
一把粗犷的声线，五六个壮汉出现在冷凌霖面前。
她举起绛云剑，“你们想做什么？”
没有力气，再厉害的武器也不过是个摆件。
冷凌霖被强行搬上担架，直接送回了豪华房。
而小公主，也被请到六角楼。
冷凌霖回到万龙寨，第一个见到的，是医师。
医师施针配药，替她止血化瘀，缝埋伤口。
这，才叫真正的止血。
冷凌霖一刻都不敢闭眼，她拒绝用麻药，更不想休息。
“我要见庾莳！她现在怎么样？鱼万辛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医师绕了两圈，剪断埋口的线，“庾莳向大当家投诚了，她答应大当家会做万龙寨的统领。”
冷凌霖：“统领？什么统领？”
医师看着她，有种想揍又下不了手的怒感，“自然是复兴润朝的统领。”
冷凌霖压低的眼尾弹不回去，“她要复兴润朝？不可能！”
医师：“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当年，她母妃把她交给我，就是不想她扯入政务纷争。冷凌霖，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我必舍身代之。”
这番话，也被捧着药的庾莳听到了。
她和医师只是互相点点头，便擦身而过。
“冷凌霖，你别起来了。”
冷凌霖撑着左臂，着急地查看。
“你没事吧？鱼万辛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庾莳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真的。”
冷凌霖：“你为什么要领这个头啊？故事线都不是这么走的，你不用这样啊。”
庾莳：“你伤的太重了，如果按剧情，我要鼓动村民帮忙，还要上奏圣上，根本来不及。”
冷凌霖：“但，复兴前朝，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庾莳抚摸着她的脸，粉扑扑的。
“我只想救你，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能解决的。”
俯身而下，唇间相接，柔软却坚定。
庾莳：“先把药喝了吧。”
冷凌霖：“不要，好苦。”
庾莳：“我喂你。”
冷凌霖：“用什么喂？”
勺子塞到冷凌霖嘴边。
“我也怕苦。”
庾莳的笑容，就是冷凌霖最好的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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