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敲一敲，看结实性还不行，检验红砖到底有没有烧成，还是要看泡水会不会融化。
白林接了一盆清水，把砖块放进去，打算泡上一天，等晚上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才算是真正的成了。
不过在村里大家伙的眼中，白林的砖能烧成这样，已经算是成功的了。
“我就说白知青他们肯定能烧出砖来吧，你们还不信，白知青跟鹿知青他们一来，我就看出来他们不一般……”
“不愧是白知青啊，长得好，还会烧砖，哎，你们说我家闺女跟白知青怎么样，是不是挺配的……”
“我呸，你要不要脸啊，上回你还说你闺女跟谢知青配呢。”
“其实谢知青也不错啦，实在不行换成谢知青也行。”
“行个屁行，你先问问人家谢知青愿不愿意吧……”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就连之前熄了给谢戈介绍对象的心的大妈都又来凑热闹了。
一时之间，知青点乱哄哄的，林满仓眉毛皱成一个结，他挥挥手粗着嗓子喊：“都散了，散了回去上工去，到点了，不上工都想被扣工分是不是？不想被抠工分，都赶紧上工去。”
村里人当然不想被扣工分，一个个赶紧扛着农具往地头走。
就连知青点的几个人也不例外。
唯独鹿芊三个人被喊住。
林满仓：“那个，鹿知青你们先等等，我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
三个人停住脚步，鹿芊转过头看向林满仓：“大队长？”
林满仓把耳朵上夹的烟拿下来，放在手里捏了捏，想抽，但扫了眼白白净净的鹿芊，他最终还是把烟放回耳朵上。
他干笑着开口：“鹿知青，你们盖房子要用的砖不少，这么一个小砖窑肯定烧不过来吧？”
这是肯定的，鹿芊她们这个小砖窑就是为了实验用的，一次最多烧几十块砖，要是盖房子的砖都得用这个小窑烧，那指不定要烧到什么时候去呢。
鹿芊笑笑，没藏着掖着，直接点头承认：“这个窑是我们为了实验用的，后面的话打算盖一个大的窑。”
说到这，她故作为难地看林满仓一眼，说：“大队长，我们正要找您说这个事呢，您方便不方便给我们批个地方，让我们盖个窑？”
林满仓：“方便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别说是批地方了，他直接出人给鹿芊她们把窑盖上都行。
林满仓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别说是地方了，我直接叫村里人把窑盖上都行，就是吧，那个什么，小鹿知青，你们……”
他搓了搓手，十分难为情，但为了村里，他还是艰难地开口：“那个什么，鹿知青，就是这个砖窑，你看你们既然有这个技术，要不看看在村里办个厂子呢？”
“啊？办厂子？”鹿芊心说来了来了，等了林满仓那么久，他终于把话说到点上了。但面上还是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说：“办厂？大队长我没打算办厂啊，而且我也不能办厂吧？”
这年头讲集体经济，个人是不能办厂做买卖的。
林满仓：“个人不能办厂，但是集体可以办，以咱们向阳生产大队的名义办个砖厂，你看怎么样？”
林满仓说着，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只不过因为他皮肤过于黝黑，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件事罢了。
林满仓这会儿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谁都知道，只有鹿芊三个人会烧砖，让他们以生产大队的名义办厂，是生产队占便宜。而且鹿芊她们是知青，万一哪天回城了，不就和这个厂子没关系了吗，最后便宜的还是村里人。
但不好意思，他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林满仓说完，忐忑地看着鹿芊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只见鹿芊偏头和白林谢戈对视一眼，随即十分爽快地点头：“行啊！”
林满仓一愣。
没想到鹿芊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反应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既然答应，那、那我明天就去公社，跟公社、跟公社领导申请……”
林满仓结结巴巴地说完，感觉自己的行为一点没有大队长的沉稳，给自己挽尊地咳嗽两声，说：“那什么，虽然是以大队名义办厂，但厂里的管理我们大队不会插手，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鹿芊偏头看了白林和谢戈一眼，这比她们之前想的要好。
是的，鹿芊三个人之前就想到大队长会找上来，说办砖厂的事儿。
最开始，鹿芊在村里众人面前提自己要烧砖，就有这个想法。
这年头各个村都不富裕，为了让村民多一点收入，不少大队都在搞“小工厂”，说是工厂但其实就是小作坊。
像是隔壁奋进大队就是这样，搞了个红薯粉条厂，厂子虽然不大，但订单可不少。也是因为搞粉条厂赚到钱了，所以隔壁大队才有钱搞村小。
有隔壁粉条厂的例子摆在眼前，鹿芊相信，林满仓知道他们能烧出砖来的第一想法，一定是办砖厂。
鹿芊的目的就在这儿呢，砖厂办起来，她、白林、谢戈，三个会烧窑的肯定不能少，到时候他们就能从繁重的田地劳动里脱离出来。
不过在鹿芊最开始的设想里，这个砖厂是以村里的名义开办，那厂子的管理权肯定也是村里人握着的，没想到林满仓倒是挺愿意放权，直接就愿意把厂子的管理权让给他们三个初来乍到的小知青。
不过嘛。
鹿芊觉得没必要。
她们之所以想进厂，就是为了偷懒的，如果厂子的管理权在手上，要负责的事儿肯定少不了，那他们还怎么偷懒。
而且，厂子办起来肯定要招人，招进来的人肯定都是村里人。
村里大多都沾亲带故，抱团抱习惯了，能服他们三个外来的知青的管教？就算一开始能习惯，时间长了，能不尥蹶子吗？
这都要打个问号。
所以这事儿，她宁愿不插手的好。
鹿芊跟白林谢戈两个人交换个眼神，明白这两人也是这么想的后，果断地跟林满仓说：“不不不，大队长管理厂子这种事，我们三个小年轻胜任不了。不怕您笑话，我们三个从小到大就没当过官，管过人，就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您这一上来就让我们管一个厂子，我们真干不了这个活。管厂子这件事还得交给您这样有经验的老领导来，我们就管专生产的事儿吧，除了生产的事儿，其他全都交给大队。”
林满仓咧嘴笑着。
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鹿芊这一番奉承是为了摆脱砖厂管理的麻烦。
但不得不说，这话听着就是舒心呀。
既然鹿芊三个人都不打算插手厂管理的事儿，林满仓自然也没有意见，他点点头：“行，那这事儿就先这么说定了，剩下的章程，就等我明天去公社跟领导汇报完，回来再说。”
说完，林满仓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离开。
林满仓的动作很快，在确定砖在水里泡了一天都没有开裂粉化的第二天，就去公社跟领导打报告说要开砖厂。
公社领导是一个比林满仓年龄还大的小老头，一开始听林满仓说要开砖厂，还以为他做梦说大话呢。
是有不少生产队都在办厂子，但人家那办的都是什么，粉条厂、腐竹厂、土豆粉厂……都是这种以粮食加工为主的小作坊厂子。
哪像林满仓这样，一上来就说自己要开一个砖厂。
砖厂得有技术，有场地，有人员，有钱。
向阳生产大队有什么？
直到听林满仓说大队里有三个知青已经烧出砖来了，公社领导的表情才变了。
“林满仓啊林满仓，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批，我这就给你批。”
公社领导一边给林满仓的申请盖章，一边问：“你们生产队还有别的问题没有，缺不缺资金，缺不缺技术？”
现在哪哪都缺砖，向阳生产大队要是能办起一个砖厂，那想也知道生意不会差，砖厂办得红火，下面村民生活好。这说出去都是他的政绩。
现在政绩都给他送到嘴边上，他当然要稳稳地吃下去。
他笑着拍着林满仓后背：“老林啊，你别害怕，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大胆说，能解决的，我肯定都给你解决了。”
林满仓扯扯嘴角。
刚才还是林满仓呢，现在就变成老林了。
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个，嘿嘿笑两声，就说：“领导，既然您都这么问了，那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我们生产队在办砖厂这件事儿上吧，还需要一点资金支援。”
他捏着大拇指和食指说：“就一点点。”
公社领导大手一挥：“行，我给你批！”
林满仓：“嘿嘿，那我就谢谢领导了。”
公社领导：“谢什么谢，你有跟我客套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把砖厂办好。”
林满仓：“领导你放心，我保证好好完成任务。”
他一并脚，抬起右手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公社领导哈哈大笑起来：“行，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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