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青玉冷淡的嗓音自上面传来。这一刻,只要他愿意,她就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沈银枝觉得自己应该装一下可怜博取他的同情,又或者故作轻松的开个玩笑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可不知怎么的,现在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迟迟的不回应,终于是彻底把对方惹毛了。
障刀猛地一震,沈银枝掌心一麻,不得已脱手,坠落的那瞬间,腰上缠上熟悉的绳索,将她连那把刀一齐送到地面上去。
上去的那瞬,就听公仪青玉同腰间的银钩淡道:“救她做什么?”
沈银枝才知道是银钩自作主张救了她一命,一时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
当初在封印之地,她曾经为它擦拭过残留在身上干掉的血渍,没想到它今天居然违背主人的意思,出手救了她。
银钩不会说话,只是泛着淡淡的银芒。
“主子。”苍梧也在这时赶到,见不知为何有些出神的沈银枝和落在她边上的障刀,一时难言。
“带回去。”公仪青玉转身,却听苍梧忽然惊道——
“沈姑娘!”
公仪青玉皱眉,猛然回头一看,就见沈银枝已拿着障刀,操纵灵藤一举跃出了边境!
他怒极反笑,低头瞥了眼银钩,语气难得有了几分起伏:“看吧!这就是你要救的人!”
他不再手软,飞身迅速逼近沈银枝。
沈银枝已出了魔界,照理说公仪青玉是追不上来的,可令她震惊的是,她一刻也不敢停,而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面色极寒,似蓄积着风暴,如果说之前几次是顾及旧情,那么这一次,显然是已经失去耐心。
沈银枝匆忙回头,恰好,就见他抬手——
沈银枝不敢赌,所以在他抬手的那瞬间,顿时想起之前许灵儿跟她说的,若有意外,只管拿这把障刀用来防身……
所以在他欺身而来的前一瞬,沈银枝便下意识抬起障刀,闭眼就这么直直砍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仪青玉竟没有躲开。
直到障刀划破血肉的声响传来,她猛地睁眼,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砍伤了他的右手!
沈银枝看着他自手臂不断涌出的鲜血,不敢置信。
他为什么不躲?
他怎么可能躲不开呢?!
如若是普通的一击便也罢了,可这障刀却是不同。
饶是公仪青玉自己也没想到,这把刀在对付他时竟有这样的威力。
这一刀,使得体内那道力量疯狂搅动撕扯起来,惹得公仪青玉眉头狠狠一皱。
他想同往日般克制住它,可这力量似着了魔般,在他体内翻涌不停,叫他体内气息大乱……
他于是被迫顿在原地,捂住心口迅速调息。
“沈姑娘!你竟真下得了手!”
苍梧已是震怒!他何时见过主子这般重伤的样子?可见沈银枝下挥刀时没有丝毫手软!
便是那沈姑娘,苍梧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从前在无妄境中还一个劲地朝主子说什么爱不爱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这帮凡人修士,果然一个赛一个的可恶!
沈银枝也是怔住,可她也知道,无论如何,刚刚这一刀下去,意味着二人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上!
她眼中有泪水不自禁落下,烫得她不敢再直视眼前的人。
或许从封印之地出来见到许灵儿的那天起,他们就不该再见面。
“阿玉,对不起……”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狠狠一闭眼,转身,却是走得更快!
苍梧大恨,正要追,却被公仪青玉抬手拦下。
“不必了。”
苍梧急道:“主子!此人先前根本就是有心利用!如今竟还对您下此狠手!往后也请主子不必再手下留情,若再见面,绝不姑息!”
却见公仪青玉垂着眼,不知是否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苍梧却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错下去。
“主子!”
体内的气息仍在一通乱走,自刀口处蔓延而来的,是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公仪青玉忍无可忍,终是动用了血脉之力,才将这乱走的刀气强行压下。
再抬眼时,他面色前所未有的冷然。
“由她走。”
“日后再见,便是死敌。”
*
蓬莱。
这里被结界笼罩,常年云雾缭绕,岛上珍奇异兽,奇花异草遍地。
因从不参与外界纷争,这里可谓是三界桃花源。
沈银枝在岛外徘徊十多天,起先怎么也找不着入口,直到一日,她偶然撞见一只从岛内飞出的彩凤。
这彩凤瞧着华贵优雅,那双翼煽动时,宛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谁知这玩意儿长的好看行为强盗,在沈银枝看着挺有些失神之际,突然长爪一伸,直抓向她手中障刀!
“诶!你这是干嘛?我认识你吗你就抢我东西啊?!”
沈银枝反抗,而反抗的结局,就是被那彩凤连人带刀一并抢了。
她就这么阴差阳错入了岛中,且入岛的那瞬,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了一条小花蛇。
沈银枝最怕蛇,她于是看了自己一眼,晕了,再醒时,又晕,又醒时,还晕……
就这么反反复复晕了几次,终于,沈银枝对自己有了耐受性。
可她悲催地发现自己现在也不懂是到了哪里,周围,就……好多人啊。
他们也不知为什么,正齐齐围观着她与和她相似的“动物”,嘴里唾弃着什么。
场面太杂乱,沈银枝只隐约听清了这么几句——
“又是妄想入岛的妖物……”
“无妨,过两日便是天沐节,拿来活祭再好不过了……”
沈银枝才发现自己这是被当做妖物来游街了,过两天出意外又或是说不出意外,就要被拿来活祭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沈银枝茫然四顾,见这一列长车里还载着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所谓“妖物”,不免怀疑起许灵儿是否也在其中了……
他们就这么被一路运至一座祠堂。等将装着他们的铁笼一一摆放整齐,一群仆侍便陆续排队出去。
眼见着人就要走了,门口处却突然走进来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一袭月白华袍,墨发高束,身姿端正挺拔,比起之前见的样子,竟还要沉稳俊朗几分,只指间依然佩戴着一枚金色骨戒,一张脸在外人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这些便是要用来活祭的妖物?”
有仆侍顿住脚步,恭敬回道:“是,少主。”
“云迟哥哥,这些妖物好可怕,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了吧?”
难得某天还能被人用“可怕”来形容,沈银枝不由转眼,才发现傅云迟身边还跟了一位青春俏丽的黄衫女子。
沈银枝恍然。
她就说后来怎么不见他跟在许灵儿身边了,原来是跑这享清福来了。
傅云迟却并未搭理身边那女子,只是继续问仆侍道:“这些妖物都是从何而来?”
“回禀少主,天沐节将至,净月谷内有大量灵气溢出,这帮妖物受此吸引,屡屡犯境,岛主便命我等前去捉拿。”
沈银枝在一旁听得直吐舌。
什么玩意儿?说的这么正经,要不是她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她差点就信了!
傅云迟闻言未置可否,只是再问起一事。
“我听闻天沐节当日还要找来百位童男童女,却是为何?”
仆侍点头:“少主有所不知,那些孩子都是岛主精挑细选出的,被云衣上神选中的孩子们,他们日后都是要入天境,侍奉在上神左右的。”
仆侍说着,面上还有些羡慕,似乎是颇想被那位上神看中,从而能侍奉在那神明身边。
“是吗……”
傅云迟不再说什么,只是让这仆侍先下去了。
“云迟哥哥,原来你来这里是想知道这些啊?那你大可以来问我呀!”
傅云迟也是有礼有节道:“也没什么,只是初来乍到,对这些东西有些好奇罢了。”
司徒静借机扶上他的手,凑近他:“那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哦!你快问嘛快问嘛……”
傅云迟脸色冷淡下来,将她的手拿开,又退远了些。
“我稍后要出去一趟,你若还有事,便去忙吧,恕我不能奉陪。”
司徒静顿时不乐意了:“你要去哪?岛主不是让你哪也别去吗?”
傅云迟似懒得回应了吧,径自先一步出了门。
司徒静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傅云迟的背影喊道:“你是不是想去找你那个师傅?我听长老们说了,她不会再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傅云迟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那语气便是不用看面色,就能察觉到的冰冷。
“慎言。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自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诋毁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反应。
司徒静被他气到,直接就地蹲下,竟就这么嚎啕大哭起来。
沈银枝听在耳中,觉得自己也是实惨,莫名其妙变成一条小花蛇不说,还要在这里默默当背景板……
“静妹妹,何必与表兄置气?有什么委屈,大可跟沂哥哥说,沂哥哥回头替你说他。”那边突然又出现了一名玄衣男子。
而让沈银枝意外的是,在这玄衣男子出现的瞬间,刚还哭得正起劲的司徒静却吓到了似的,哭声一下子止住,面色惊恐地看向来人。
沈银枝不免也好奇望去,就见此人生了一张极阴郁的脸,乍瞧去时,竟比那蘅芜道君还要邪气几分。
他唇边似天生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渗人了些
也难怪司徒静看起来极害怕他的样子。
“怎么还坐在地上?地上凉,来沂哥哥扶你起来。”
司徒静却是一把拍开他的手,在慕容沂阴沉的目光中,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沈银枝视线下意识追随而去,但很快,他余光留意到慕容沂的身影缓缓靠近。
沈银枝瞥了眼,觉得还好,倒是她下面不知是哪位“妖物”,在这人逼近时,越发紧张起来,惹得沈银枝所在的铁笼渐渐偏到一边,摇摇欲坠。
恰好慕容沂视线落往这处,他沉郁的黑眸轻动,忽然抬手,将装着她的铁笼从上方取了下来。
沈银枝不明所以,被他从祠堂里一路提到了一方小院。
这应该是他的住所,偶尔有仆侍见他过来,也会停住脚步,恭敬唤他一声“二公子”。
慕容沂却并不理人,只是似乎心情不错。
沈银枝原还想着他把自己带回住处做什么,等到了他屋里,才发现为什么司徒静刚才看上去这么害怕他了。
只见偌大的房屋中,放满了各色各样的毒虫,看样子,似乎还都是慕容云精心饲养的宠物。
沈银枝:……搞半天又是一轮耐受性测试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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