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闻家。
去别院的下人回来后,连忙来闻老太太院中复命。
听完,闻老太太将茶盏放在一旁,杯底与案桌碰撞出一声闷响。
“当真?你果真在那别院里见到了一个貌美女子?”
“小的亲眼所见,不敢欺瞒老夫人。”
下人弯了弯腰,又将从陈娘子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上告。
将复命的人打发走,闻老太太揉揉额角,对身旁人道:“你说,这闻二究竟是想如何?”
留着个这么眼高手低,看不清世家荣辱尽在一体的小辈在京中为非作歹,实在是败坏门楣。
若是等她惹了更大的事端再去收拾,那就晚了。
是以闻老太太当断即断,把她打发的远远的,权当过往的培养是竹篮打水了。
身侧陪了她大半辈子的老人道:“听起来闻二小姐似乎是幡然醒悟,知道努力用功了。”
闻老太太声音苍老却有力:“若真一心向学,何必再收留那来路不明的女子?给点银子远远打发了便是。她是那大善人的性子吗?估计是别有用心!”
人的性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想必闻二在别院如此作态,是想蒙蔽京中家人。
至于收留貌美女子……
闻老太太目露思索:“听闻京中有些纨绔子女会豢养些颇有容貌的人,不忌男女?”
“……似乎是有此事。”身侧的人神情有些复杂地答。
闻老太太冷哼一声:“实在荒唐!”
大雍建朝已二百二十年。
二百多年前,前朝皇帝昏庸,天下民不聊生。
高祖率先起义,为了征兵,也是为了扩充手下势力,高祖用人不看男女,只看实力。
后来新朝建立,高祖登基,封随他一路南征北战的长女为太子。而后论功行赏,朝中开始有了女官。
大雍沿前朝而行的科举也开始打破性别缰绳,凡是有能力者,皆可通过科举入仕。
这样一来,对京中世家大族而言反倒是个好事。
大雍以前,继承人只在家中男子之间挑选,若家中无男子,可世袭的爵位会被皇上收回。若男子不成器,亦或身体不好,偌大的家业容易被旁支惦记。
如今家中女儿也能顶起门楣,对于家主而言,家族延续昌盛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是以自古以来的男婚女嫁也与以前不同。
若家中男子当家,有权势者亦可三妻四妾。若女子当家,自然也能迎些男子进府传宗接代。
而如今民风比之二三百年前开放许多,那些纨绔更是荤素不忌,玩乐起来男女不忌。
闻老太太实在看不惯那般荤素不忌的作风,她揉了揉头,不喜道:“闻二远离京中,竟还没将那陋习改掉。”
身旁伺候的老人道:“老夫人,闻二小姐如今在别院,就算身边留了个可怜的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的是。”闻老太太转而问,“媛儿今日如何?”
“大小姐知晓自己的名次后,脸上虽然欣喜,却不矜不躁,今日读书愈发用功了。”
闻老太太闻言露出满意的笑。
闻二虽然也中榜了,但名次比之名列前茅的媛儿实在差的远了点。闻家的未来终究还是要靠嫡出,好在媛儿争气。
别院。
闻尘青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蛐蛐了,正勤勤恳恳地重新做计划。
之前等成绩的时候她的学习计划主要以温习为主。毕竟她脑子里虽然有以前的学习记忆,但还是要自己亲自通读一遍才记得牢。
现在院试过完她要准备乡试了。
乡试届时会考三场,第一场的考察《四书》《五经》,第二场考诗赋亦或是礼乐论,第三场考的是经史策。
闻尘青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和能力,觉得这三场考试考的内容,唯有第二场最需要她费心。
背诵和经史策,对她来说卷一卷也能达到考试的标准。
只有作诗,这个实在是难到了对作诗一窍不通的闻尘青。
她决定天赋不够,技巧来凑。从现在到考试的这段时间多读多练,总能达到及格线……的吧?
抹了把脸,闻尘青叹口气,只觉得考学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笃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为考学哀叹的闻尘青,她放笔的时候抬起头,看到阿衿言笑晏晏地走进来。
“阿青不是晚上不读书吗?”
闻尘青为了爱护一旦近视后再也不能靠戴眼镜来重现清晰世界的眼睛,向来不在夜里学习。
她揉着酸痛的手腕,见阿衿好奇的靠近,让了让位置,给她解释:“这上面不过是我为了备考乡试列的计划而已。”
烛火跳动,映在条理清晰的宣纸之上,司璟华看的入了神。
她之前也见过闻尘青自做的时辰表,和她从前所见完全不同。
司璟华摸着这张写的虽满却不杂乱的宣纸,笑眼弯弯:“阿青真的很厉害。”这种记录的法子,她倒是可以拿来用用。
闻尘青说:“我也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思维导图这种东西也不是她发明的,这句夸赞实不敢当。
“不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正午的时候又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到了晚上地面还是湿的,闻尘青就没有出去,而是留在屋内做计划表和思维导图,并且打算今晚早点入睡。
她看着阿衿目露疑惑,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阿衿期期艾艾地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出来意:“阿青,今夜我还想与你一起睡,有你在身边,我就安心。”
闻尘青第一反应还是拒绝:“今夜雨停了,也没有半夜惊雷,想必你不会做噩梦了。”
阿衿却委屈地说:“我昨夜可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闻尘青先是摇头,然后在阿衿骤然亮起的凤眸下又慢吞吞道,“只是——明明一人独睡一床才更舒服吧?阿衿,你还是回去吧。”
阿衿扯着她的袖子不松手,并不听劝。
闻尘青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明明独睡就是很舒服啊。
她又劝了两句,然后突然就看到阿衿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
闻尘青立刻不知所措,有些慌了:“诶你别哭啊,怎么哭了?”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又有两条小溪自阿衿的眼睛流出。
美人垂泪固然美,但这泪千万不要是她惹出来的啊!
闻尘青从衣袖里掏手帕,没有找到,看着阿衿眼泪不停,她叹口气,伸出手用指腹抹去。
“你别哭了。”闻尘青放轻声音,生怕吓到她,“我刚才只是在劝你,又没有凶你。”
阿衿抬手握住她欲收回的手,用柔腻的脸颊肉蹭了蹭,可怜道:“可你之前从未拒绝过我,阿青,你是不是烦了我?”
“……”闻尘青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她以前没有拒绝过阿衿,是因为阿衿根本没有提过什么不合适的要求。
所以现在算怎么回事?
因为不拒绝,有时候看起来还很主动,所以把阿衿养的有点得寸进尺了?
还是说,这才**天而已,阿衿即使失忆了,也本性难忘,现在是在慢慢暴露了?
闻尘青倾向于是后者。
可她看着阿衿即使是在以泪相逼,她也哭的一点也不让人心烦,反而娇娇的,让人只想抛弃所有原则,只为立刻满足她的需求。
掌心下阿衿的脸像柔嫩的好似一块嫩豆腐,让人不敢用力。
“我没有烦你,你别胡思乱想。”
闻尘青挣了挣,耳根通红地把自己的右手掌挣脱开,仓皇地背到身后,简直不敢看阿衿能摄人魂魄的双目,眼神漂移。
“你、你怎么能随便把脸往我手上蹭呢。”
这个动作对闻尘青而言简直太超过了,天可怜见,她之前只见过情侣之间会这样表达亲昵。
“我只想和阿青亲近起来。”阿衿可怜巴巴地说。
闻尘青强装镇定:“你不这样做,我们也很亲近。”
阿衿盯着她看,被泪水浸染过的双眼更加漂亮,像晶莹剔透的宝石,闪耀的光辉想让人带回去珍藏。
“骗子,阿青只会彬彬有礼的对我。”
她语气哀怨,藏着小小委屈。
闻尘青有种大美人在对她撒娇的感觉。
特别是阿衿控诉的内容,这种既视感更强了。
不彬彬有礼的对朋友,那怎么对待啊?像她刚才那样吗?
一想到刚才,闻尘青背在身后的手又开始凭空自燃起来,有点发烫。
她阻止自己大脑思维发散,有些挫败地退让一步:“你既然觉得和我一起安心,那今晚就住下吧。”
算了,有些人可能就是连续几天都会做噩梦。
而且昨夜都一起睡过了,今晚再一直拒绝也没必要。
阿衿的脸立刻雨过天晴,露出一个让闻尘青看了差点又开始发呆的笑。
她匆匆去抱来阿衿的被褥,再次铺上。
洗漱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闻尘青的不自在少一半,没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司璟华等她睡着后,探出手轻轻摸了摸闻尘青脖颈上她昨夜掐着的地方。
她嘴唇嗫动,念了声呆子。
翌日。
一觉到天亮,闻尘青刚醒,就看到阿衿睡饱后柔光发亮的脸,呆了一下。
——和阿衿这样颜值的人一起睡觉,一大清早睁眼就能看到她的脸,真的不是对她的奖励吗?
“阿青,被褥不用抱回去了吧?”
闻尘青回神:“为什么?”
阿衿牵起她的手,眼睛弯弯道:“这是我睡的最安心的两夜,以后我想和阿青一直在一起睡。”
……一直?
闻尘青大惊。
现在——
公主:以后一直一起睡。
小闻:?行吧。
以后——
小闻:……不是以后说好了一直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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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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