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在考虑上哪儿找补课先生,另一头江玉衡看完病人回家,带回来了一个女奴。
“是上次来瞧不育的那位亭长。”贝一告诉贝十,“他今日来报喜,说他家孕奴娘子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结果正巧遇见另一个病人朝江玉衡吐苦水。
那亭长带来的女奴是个没谱的,直接就坐下听了起来,连她家大人已经走了都不知道。
“后来呢?”贝十问。
“后来他家主人瞧她呆呆愣愣的,就不要她了,说把她送给大人。”贝一挑眉道,“她足够特别,你一定要见一见。”
“那就叫来见见。”贝十若有所思。
外面女奴通传,不久,就见一个矮小可爱的女奴走了进来。
“奴参见镇宅娘子!”她规规矩矩行礼,随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瞧着贝十,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欲。
贝十就问她,“多大了?大人可曾给你起名字?”
她回,“回娘子,奴十二了。今日下午大人给我起了名字,叫菟丝子。”
“你觉得大人看病好玩吗?”贝十逗她,“家都忘了回。这下好了,你往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菟丝子腼腆笑道,“好玩儿的呢。今日来的那阿公带着他的小孙女,装成小孙孙来找大人看病,可真是少见这样的阿公。还有一位来求祛疤膏药的孕奴娘子,她被城外的尼姑唬住了,要把疤痕祛了才敢生下一胎……”
菟丝子一张嘴,接连着十几位下午来看诊病号的故事情况,竟然说得清清楚楚!
贝十和贝一对视一眼。
“你这本事可了不得。”贝十夸,“你是天生记性好?还是天生喜欢这些故事?”
“我就是天生喜欢听故事呢。”菟丝子道。
“那我这里有个好差事安排给你。”贝十拉起她的手,道,“我也喜欢听这些故事。往后你就去着手把这些趣事记下来。对了,你会写字吗?”
“嗯……不算太会呢。”菟丝子有点不自信。
“无妨,我找一个姐姐来帮你。”贝十这样安排,“你往后就去咱们府里的——千机组,专门做记录故事的事儿。”
菟丝子满眼都是小星星,“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呢,真是多谢您安排!”
贝一在旁边笑得隐晦。
入夜
“平心——静——”
贝十站在院子里,随着江玉衡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让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起——”
她抬起双臂,张弛有度地跟江玉衡一起打起了五禽戏。
虎扑,熊晃,鹿抵,鸟戏,猿啼——
如今她已经能打出十分流畅圆融的动作了。
“你今日的心,不静啊。”江玉衡看着她提前收势的动作,如此评价。
贝十垂眸。
“最近还做噩梦吗?”江玉衡随口关心道。
“不大做了……”贝十回,“多谢您,您的祝由术很有效。”
江玉衡自信道,“那是,我可是江扁鹊。”
贝十做噩梦的事,从两年前就开始了。严重时会被困在里头找不见梦境的出口。
江玉衡借用祝由术探听肖天泽秘密账本的事,向涅都交差;贝十借此慢慢疗愈自己的心理创伤。
“雪霏娘子来请江大人。”门外有女奴来报。
“知道啦知道啦,刚打完拳,我就去。”江玉衡端起还温热的净水饮了一口,对贝十道,“你也早点歇着去吧。”
贝十拜别了江玉衡,往卧房行去。
她在江宅住着一独立的小院。
一进卧房门,就见贝一正坐在妆凳上脱簪,“我怕你今夜睡不好,就来陪你。”
从前贝十做噩梦的时候,多是由贝一陪伴入眠。
“我哪里就这么脆弱。”贝十口头这样说,心里却很感激贝一。
贝一轻声道,“我今晚来还是为了告诉你,老太爷又给大人来信了。”
“又是劝大人回去做官?”贝十问,“大人怎么说?”
“大人自然是不想的。”贝一用梳子通着头发,“大人这散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瞧着不是散漫,偏执还差不多。”贝十评,“大人平日不显,其实对自己坚持的事情很是较真。”
贝一扫了她一眼,推测,“估摸着要不了多久紫鸢娘子就要给你来信了。”
紫鸢娘子是老太爷的镇宅娘子,是那位曾经培养江玉衡的女奴。
江玉衡能直接驳了江肆岷的安排,贝十却不能这样做。
好在最近贝十也做成了几件事,好歹有东西可交。
“问就是咱们已经时刻准备好了,只等大人答应下来。”贝十死猪不怕开水烫。
至于江玉衡什么时候才能答应下来,她就不知道了。
次日
菟丝子被安排了一个能书会写的搭档——枇杷。然后坐进了茶馆。
她第一日上岗,还有些无所适从,“我们真的就只用听故事就可以了?”她向枇杷确认。
“是的。”枇杷已经比较老练了,“无论通过什么样的办法,尽可能多的把听到的事情记下来就可以了。我们分头行动,晚饭点汇合。”
茶馆中各式各样的人很多,还有拉二胡的瞎子卖艺。
菟丝子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个所以然。
她觉得贝十娘子想听的故事不是这些。
这时,二楼走下来两位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其中一人笑着,另一人却板着脸,往后院行去。走过她身旁的时候,传来药香味。
菟丝子起身,装作要去后院寻茅厕的样子,跟了上去。
“您放心吧,这批药新鲜着,质量肯定没得说。”穿青衣的中年男子道,“价格是已经到底了,我给您开的是实在价。”
“你就不用跟我耍滑头了。”另一穿低调的褐色衣服像是掮客的人回,“这次收得急,才给你这个价格。”
“老板!”菟丝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家大人也是做药材生意的,您要什么药?我们那儿也有!”
那掮客转过头来,就瞧见菟丝子矮矮小小的,一脸无辜地站在不远处。
他警惕道,“谁叫你跟过来的?”
“奴上后院寻茅厕哩。”菟丝子解释。
“你是哪家药商的女奴?”那青衣商人不客气地道,“懂不懂规矩啊?我这儿生意还没做完呢你来插什么嘴?”
经验老道的掮客抬手示意,青衣人闭嘴了。
“你家若是有这单子上的药,明日丑时运到码头,自会有人以寻常两至三倍的价格收上船。”他递给菟丝子一张叶子纸,上面写着些菟丝子不认识的字。
“是!”菟丝子双手接过,恭敬一拜,“我这就去跟我家大人说。”
————
江玉衡看着手里菟丝子交上来的药单子,赶紧吧贝十叫来,“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我怀疑某处怕是发了瘟疫。”
贝十眉头一皱:“按理说我们慈善药房早该收到这种消息才是……这次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像是刻意被瞒着似的。
“这刚开春,新一年的药材很多都没熟,收存货市面上肯定不多。”贝一在一旁补充分析,“没道理绕过咱们呀。”
江玉衡思索了一会儿,嘱咐贝十,“今夜你把滨城药房四分之一的存货都提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贝十应下来。
今夜下起了细雨。
贝十披着蓑衣,带着几个姐妹赶了七八口没有标记的箱子,在子时出发去了码头。
车头的灯在细雨和夜风中摇曳欲灭。
越是往码头走,车架越是密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装扮,有男有女,但大部分是女奴。
贝十观察着周围的人,带领着一队车架缓缓汇入排长队的队伍之中。
来的药商很多,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
等到临近了,才清楚瞧见前面的情况。
收药材的地点就在船港边儿上,几十个粗使女奴在搬运收到的药材上船。
“名字?”前面收药的几个人一席黑衣,为首的一个人的脸被一张纯黑的面罩盖住,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刘氏药房,刘伟。”前面的刘老板战战兢兢。
车被赶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另外几个脸上蒙了黑巾的黑衣人上前打开箱子查看药物。
“你带了多少东西来?”那面具人又问。
刘老板把一张单子递了上去,“都在单子上面啦。”
棚子里有个黑衣人过来看了眼单子,道,“差不多。”
面具人从一旁箱子里掏出钱庄的兑款单:“你点清楚了就走。”随即又喊后面的贝十等人,“你们,过来!”
贝十领着一行人慢慢赶着马朝前,
雨大了,雨水顺着帽沿的枯草珠串似的快速落下。
“你们是哪个老板的女奴?”面具人问。
“我们是滨城外药山来的。”贝十把头藏在帽子下,也不让对面看清自己的脸,“大人不在,让我们便宜行事。正好庄子里有存货……”
面具人戏谑道,“你们这货可不干净……我们……可不收。”
“老板何至于此。”贝十道,“你们收药,咱们有药。咱们俩都要交差,何不便宜行事?”
面具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要报上你山庄的名字和你家大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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