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滨城,
下诊不久,江玉衡在街上溜达,暂时不想回家,“很久没有日行一善了呀。”他朝身后跟着的贝一抱怨。
贝一安慰他道:“这是缘分没来呢,急不得。”
显然,贝十走了没多久,江玉衡和贝一就对监督家里江子均江子德学习一事失去了耐心。
他们放手交给张家公子管教,一主一奴还是照旧行事。
江玉衡摇了摇头,说:“我看啊,这是咱们每日回家都走同一条路,所以遇不着有缘人。”
江玉衡在外面帮人,是不敢大张旗鼓地帮的。
毕竟,他日行一善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那第二日医馆门口恐怕就会睡一地等着他行善的人。
所以,帮人也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法。
“那大人今日不如改个道?”贝一顺着他的意思说。
另一条路上,有一家便宜药铺。
药铺前如今围了一大群人。
“有热闹看。”
江玉衡带着贝一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只见是一个不通语言的外邦人,着急地在柜台前比划。
柜台里的器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完全看不懂外邦人想表达什么。
江玉衡瞧他的五官似乎像是冬丹人,心里很是奇怪,冬丹人怎么能轻易到滨城来?
而周围的滨城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一次冬丹人,只把他们当南边的交趾人。
数年前,与冬丹毗邻的勋城被国主收回,江家子弟从应城北上驻扎西北关,他也跟着去过,还学了两句冬丹话。
江玉衡上前用冬丹话问这个外邦人:“你要什么药?”
外邦人听到有人会自己的语言,激动地抓住江玉衡道:“我的兄弟生病了,发烧,需要药。”
“我是巫医,带我去看看你的兄弟吧。”江玉衡对他说。
这两个冬丹人住在城外江边一家很隐蔽的客栈里。
可能只有这种客栈,才愿意收留他们。
生病的那个冬丹人,得了很严重的湿疮,人又在发热,如今陷入了昏睡。
恐怕是由于长期在北方生活,南下之后水土不服的缘故。
除了他们俩,再没别的冬丹人了。
“你们的首领呢?”江玉衡直接问道。
仅仅靠他们两人,是绝对没有能力跑到滨城来的。
尚且健康的那个冬丹人防备道,“他们已经走了,而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这二人是被抛弃在了这里。
贝一听不懂,无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连个凳子都没有。
桌上放着一把生锈的刀。
贝一走过去,想要拿起刀……
“你干什么!住手!”健康的那个冬丹人突然冲她喊,贝一被吓了一跳。
江玉衡往这边看来,他走到桌子边,拿起刀,眉头一皱,“这不是你的刀。”他对那冬丹人断定道。
这是狰国的刀。
这个冬丹人难道在这里杀了人,还抢了别人的刀?
冬丹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是我捡的。你们走吧,不要你们治了。”
江玉衡心里开始生气,他一把把刀拍在桌子上,“有病怎么可以不治?”又厉声问:“你们来我们狰国做什么?”
冬丹人沉默了很久,跪下道:“只要你别报官,你救了我兄弟,我就告诉你。求你了。”他重重磕了一个头。
江玉衡提前告诉他:“我救了你兄弟,你们也无法离开狰国。”
“你不用管。”冬丹人回。显然,目前他不想让江玉衡再多打听了。
江玉衡看着床上的冬丹人,开始谈判:“湿疮的病程很长。他退烧了,你就要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湿疮的药我额外留给你。”
到那时候他再去报官也不迟。
这句话有点复杂,江玉衡说得也不标准,健康的冬丹人费了一点劲才理解了江玉衡的意思。他答应了下来。
两日后,在江玉衡的救治下,床上的冬丹人顺利退了烧。
健康的冬丹人交代:“我们是跟着首领过来抢药的。”
“抢药?”江玉衡问,“抢什么药?”
“抢船上的药。”冬丹人说。
抗瘟疫药?冬丹生了瘟疫?
“怎么抢?”江玉衡好奇。
“用船去抢。”冬丹人简单地说。
“我看你不老实。”江玉衡评,“你们冬丹哪里来的船?”
冬丹人回:“海盗有船。”
江玉衡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通过海盗来的我们狰国。”看来那刀很有可能是海盗的刀。
冬丹缺医少药,从狰国手里买昂贵的药物确实不如直接抢来得划算。
他最近也有听闻海上传来海盗出没频繁的消息。
“不对,你们抢了之后怎么运回冬丹?”
“这是首领才知道的事,我可不知道。”冬丹人答不上来的问题,就说是首领才知道的事。
江玉衡觉得他一个小卒能说出这些已是不易,“好吧,我问完了。给钱吧。”他摊开手找冬丹人索取医资。
健康的冬丹人不愿意给钱,“我已经给了你情报了!”
江玉衡喊一声贝一,他们默契地同时动手,把冬丹人扒了个精光。
冬丹人身上的钱财都被拿走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他光着身子瑟瑟发抖。
江玉衡冷哼一声,翻身上马:“你鬼话连篇,谁知道真的假的。”随后,调转马头,准备回城。
贝一也拍马赶上。
背后远远传来冬丹人的咒骂。
“钱没了他们走不了,我们立刻去报官。”江玉衡道。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没说真话?”贝一问。
“别的不可信,与海盗和船有关,倒是勉强可信。”江玉衡分析,“就怕滨城领主也默认了此事。”
海盗就在出海口附近的舟山群岛上,滨城富庶又强大,领主不可能不知道。
“那我们去报官是为了试探领主?”贝一也跟着分析。
“聪明~”江玉衡笑着表扬她。
“都是您教得好。”贝一也笑着回。
若是贝十见到这一幕,肯定能发现,江玉衡的笑学了一点贝一的狐狸影子,贝一的思考方式也学了一点江玉衡的影子。
另一边,彭城。
饭点儿到了。
一人穿着寻常布衣,带着斗笠,低调地出现在了贝十等人呆过的客栈。
大堂里的军士还在喝酒划拳。
他捻起一颗碟子里的花生米,弹向了领头的石英。
石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坐下回禀道,“我们一直守在大堂里,她们没下来过。”料想她们一群手无寸铁的女奴也不敢妄动。
神秘人比划了个手势,石英知道了他是不想再惊动人的意思,他配合着点了点头,接过了他的一包药粉。
“掌柜的。”石英去招呼,“给我们做大份的肉沫粉条,红烧鱼,卤鸭掌,再来个青菜汤。再打一桶饭。”
不久,后厨就把菜端了上来,果然份量很足,四个人吃足够了。
神秘人上了楼,就在一旁倚着墙等。
石英端着下了药的饭菜,敲响了贝十等人的房门,“娘子,晚饭到了。”
门内没有回应。
“娘子?”石英又敲了敲。
依旧没有回应。
他赶紧放下饭菜,想要推开房门。
屋内插了锁。
“掌柜的!”石英下楼喊,“赶紧给我们开门。”
神秘人也迅速下楼绕到房子外面,正巧看见窗户下的马棚,他暗道一声不好,飞身上去一看——马棚上的几个脚印,还留着。
这厢石英带着掌柜好不容易把房门弄开,屋子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一群废物。”神秘人骂了一句,赶紧骑快马去向上头汇报这边的情况。
而辛寻,正在大牢里和太常寺丞李洧,彭城刺史贺原生一起,审问从火场中存活下来的人。
当然,辛寻是做了乔装的。她装成了一个跟在李洧身边的女奴。
旁的早都已经审完了,如今一直在审的就是王寅涛的贴身女奴岁暮。
岁暮不停地回话,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
之前问的都是一些王寅涛买了药运去了哪里,怎么搞到的船,怎么秘密收购的药材等无关紧要的事。
一旦岁暮提及相国,就会被喝斥胡言乱语。
“岁暮,本官问你,你可知那贼人的模样?”
“奴知道。”岁暮眼冒金星,恶狠狠地道,“那贼人是个武功高超的女奴!说不定就是辛寻!”
“简直是胡言乱语。”李洧皮笑肉不笑:“辛寻是男子,既然贼人是女奴,那怎么可能是辛寻呢?”
“岁暮,你休要胡说八道。”刺史贺原生高坐在堂上,“你怎么可能从天下第一高手辛寻手里活下来?”
“呵,”岁暮颤抖道,“因为我被大人藏在了屏风之后,辛寻没来得及确认我断气,所以我活了下来。”
“奇了怪哉!”李洧道,“你在屏风后面,怎么知道贼人是男是女?”
遭了!
岁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面如金纸。
“既然你看不到,那看来就是及时救你的那群女奴看到了。”李洧眯起眼睛,“她们看到了刺客是女子……”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推断出了刺客是辛寻!那群女奴怎么能判断出刺客是辛寻?
江玉衡啊江玉衡,无论你在哪儿,你的人总是很能给我带来麻烦……
“大人,”身后的女奴按耐不住了。
而刺史还在那里呵斥岁暮不要胡说八道,并且责怪她,“你既然早知道有刺客的目击者,为何不告诉本官?!”他派遣人手,“即刻把那客栈的四个女奴带过来审查!”
疯狂码字屯稿ING...这个局的主题是谎言,真话套着假话的谎言。大家都在说谎。有的是主动的,有的是被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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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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