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娪在陶仙楼吃酒有些醉了,她没想到这酒会这样烈。
脑袋昏昏沉沉,整个身体好似比往日要轻盈许多,起身时一个踉跄,大腿根便磕到了桌角。
“小心!”云萝惊吓得捂住胸口一瞬,赶紧将她扶住。
疼痛地酥麻感好似蚂蚁一般在啃食着皮肤,苏娪的醉意也因此被扫去了大半。
苏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云萝扶着她走出店外,阜都城的夜不以繁华示人,街上游走的大多是男子。
“我去找辆马车送你回去。”
苏娪抿着唇,欲叫住她。
这时一小厮上前,走到云萝的面前,作揖行礼道:“云姑娘,公子请您过去。”
云萝只是愣住看向苏娪一眼。
那小厮仿若早已做足了准备,侧过身面对着苏娪。
“马车已备好,苏姑娘请。”
二人就此上了不同的马车往反方向驶去。
云萝端坐,时而整理着裙。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车帷,随着马车前行的快慢抖动着。
突然,马车停下,在外赶车的小厮让人替换下他,自己则是掀开帷裳往里自然地坐下。
马车重新恢复前行。云萝望着那小厮,神色平静淡然,她轻捻起腰间的手帕,内心毫无波澜地随意把玩着。
小厮见她如此临危不乱,不免笑出了声,他道:“云姑娘不觉我自作主张与你同乘显得僭越?”
“景公子怕是折煞云萝了。”她兀自往边角那边挪了挪,脸上的笑意稍显不自然。
宋崖景一下子撕开了脸上的皮,露出本来模样,俊逸地眉眼贵气十足。
他问道:“何时认出我的?”
“景公子的易容术依旧不凡。”云萝答道,“但我还从未见过你向谁行礼是低着头的。”
宋崖景了然地笑,但很快便冷了下来。
“我不是交代过你,别与她走得太近吗?”他质问地口吻瞬间让云萝紧张起来。
云萝攥着手,不知要如何回答他。但若是不开口,以后免不了会遇到同种境况,总归是要面对。
“苏姑娘她……”
“此女子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与她交友还是留个心眼,小心被算计。”
云萝不以为然:“景公子所说的我都想过,与她打交道的这些时日,我亦是看不清一个完整的苏娪。”
她总觉得苏娪藏着许多事。
云萝深知女子不能太过单纯,虽说做不到聪明绝顶,拥有过人之处的谋划,但至少不能让人轻易算计。
苏娪并非手段毒辣阴狠之人,所以云萝与她交好,哪怕是她心里藏着事也不打紧。
“她是否猜到绑她之事是我谋划的?”
“应当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我试探问过,她并没有说出被绑的事。”
“这就奇怪了,她若是知晓一二,怎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云萝思考了一番,冷不丁冒出一句:“恐是没有证据。”
宋崖景沉默。
天色渐暗,淡色地弯月挂在了天边。马车抵达竹宣居后,马夫放好踢蹬,苏娪一步一步走下。
“麻烦了。“
马夫驱着马车离去,并未多说一个字。
清风过际,青丝被掀起,她侧过身准备进去时,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定住,脚下仿佛被绑上了巨石。
王月棠抓着魏玄溟的手,虽并未有逾矩肌肤之亲,但看到他们如此靠近,莫名地酸涩之意涌了上来。
苏娪压下了内心乱掉的思绪,迈步上前之时已经把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然而却在开口那瞬,全然乱了套。
“你们这是……?”
月棠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松开了他的手臂,相较于一旁的魏玄溟,他稍显平静。
她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近两步,似乎要证明什么,眉头紧锁难掩痛苦之色。
“我脚崴了,所以他才好心送我回来的。”
苏娪的视线放在了她的右脚上,很明的包扎痕迹。
苏娪瞥他一眼,“你早点回去吧,今日多谢你了。”
看她对自己并无更多的话要说,心里好似有小人在乱跳。
苏娪注意到月棠看他的眼神顿了几分娇羞,看来她不在发生了她没想到的事。
扶着月棠进屋时,魏玄溟叫住了她,看他的模样,想要与苏娪单独聊。
月棠识趣地待在原地,望着他们逐渐靠近,只好转过眼。
“手上的伤可好些了?”魏玄溟问。
苏娪大方地撩起袖口让他瞧了瞧:“还疼。”
魏玄溟抬眸恰好与她对视上。语气轻柔,呆愣着冒出一句:“那我先给你找药送过来。”
“不用了。”苏娪整理好衣袖,“吸收了日月精华又无碍了。”
苏娪毫不犹豫地转身扶着月棠进去了。
待给她上过药准备安置休息时,月棠还在解释她与魏玄溟之间的清白。
“我今日收拾东西,在凳子上不小心踩空了,所以……”
“好了,快些休息吧。”苏娪想了一瞬,“我与他并无任何关系,你无需如此。”
淡淡地光影中,月棠的双眸忽地亮了。
苏娪回屋后,独自坐了很久,冥想了许多事。
她或许能坦然接受人物之间的发展吗?
——
月棠因脚受伤,苏娪本想让她在家休养,可她总归是闲不住,坚持去宝竹斋。
为了不让她多走动,苏娪让她坚守柜台,做好账房娘子的身份。
苏娪将云萝的画像挂在店内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众人皆围了上来,竟没曾想以云萝的身份会同意将自己的画像展示出来。
“店主,有一事想问你。”
“众人皆知清平坊的歌舞姬有自身的傲气在,你是如何说服她在你店里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苏娪不大喜欢这个词来形容女子。
“承蒙云萝姑娘厚爱,这是宝竹斋的莫大荣幸。”
那人不再说什么,垂眼离去。
云萝同款竹编包,苏娪故意没做几个,若是供量过剩,反倒适得其反,最后挤压存货。
索性那几个被人买走后,苏娪便挂上了售罄的木牌。
“可能预定?”
苏娪礼貌地微笑,摇摇头。
因为这一举动,有好些客人直接扭头离开,觉得像这样的店主就是故意在制造噱头,最后以高价疯抢。
但苏娪并没有放在心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若是真喜欢便会再次登门来。
外出送货的沈大娘隔着好长的距离便注意到不断有人从店里出来。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那些人随即走进了之前来闹过事的铺子。
在门口吆喝的人贼眉鼠眼,余光不断瞥向宝竹斋的方向,见从那里走出来的客人进了自家店,一脸傲意。
沈大娘看出其中定有鬼,她躲在一旁仔细观望着。
“姑娘好眼光,这是店里新进的一批首饰。”
“若是喜欢可成套买下,以姑娘的气质样貌定会惊艳四方。”
那姑娘在他的吹捧下笑得失去理智,当即便定下。
只见那钱掌柜先是热情招待后,只要客人一结账,他便从柜底下拿出了一个物件。
是竹制品。
沈大娘眯着眼往前探了探身体,终于是看清,和宝竹斋的几乎相差无几。
“这样不值钱的玩意儿全当送给你解闷了。”
“也就宝竹斋把这当成名贵品,欺骗你们口袋的银两。”
沈大娘当即想冲上前去理论,他们不知道这每一个竹制品的背后都一点一点费心完成的,固然比不得金银珠宝的金贵,但也是耗费了巨大人力的,容不得他这样轻蔑。
正当她想上前理论之时,手臂突然被谁拽住。
“阿娪你莫拦我,今日我必得与他争上一二,不然就得让人轻看了去。”沈大娘捋起袖子,脸部涨红,“谁知道他手里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宝竹斋的东西。”
苏娪担心若不拦下,恐会处于劣势惹火上身。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沈大娘拉至一旁,让她先冷静下来。
“不急于一时,我自有对策。”苏娪澄澈地眼眸里胸有成竹地自信让沈大娘相信。
“我就见不得他们小人之心,都是同一条街做生意的,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苏娪让她宽心,让这些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既然在他们眼里,目前的竹制品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便让他们接下来好好瞧瞧,到底值不值钱。
苏娪挽着沈大娘的手,觉得她如娘亲一般存在,会替自己打抱不平。
二人在快要走到宝竹斋时,月棠神色匆匆一瘸一拐地走出店外来。
她朝着苏娪赶来,扶着受伤的那一条腿,想尽力快一点。
苏娪赶紧小跑向她,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如此惊慌?”
月棠语无伦次,目光不断回头看向宝竹斋。待她定下神来时,这才冒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与人起了冲突,打起来了。”
苏娪的心紧了紧,追问道:“谁和谁?”
“魏公子……”
还未等月棠说完,苏娪提起裙摆,大跨步进了宝竹斋。
店里只有一张木桌被摔碎在地,其他的完好无损。
围观的人左右小声议论着什么,苏娪暂且没去关注。
她的视线仿佛定格在了某一处。
魏玄溟站在一旁,手指一遍又一遍擦拭嘴角渗出的血迹。
他怎么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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