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法修?”江天川干瞪着眼想了会，一下看向木屋的方向，只片刻又转了回来，心跳声如鼓擂，“这样如何入道?我的双亲并非修士。”
“你不好奇为什么他身上脏兮兮的吗？还是以为是他不喜洁净?”慈心堂那个弟子撑着身下的尸首站起来，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他父母是迁徙到易水国的流民，这些年靠烧杀抢掠谋生，临终前杀了其他修士剖开内丹想要服下，但也因此身受重伤，被他偷袭后占为己有了，野外的散修哪里有药材和剑法？也就勉强算是个法修，不过是个一招半式都不会……噢，现在有你教的那几招简单术法的法修。”
“杀了他们，我可以给你一个进入慈心堂的机会。”一颗丹药被递到了江天川的手中，修士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皮笑肉不笑道，“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别让我失望，如果你能杀了那个法修，我可以再给你一颗丹药，让你马上突破金丹期。”
“江兄现在的修为是哪个阶段？我方才探到时候应当还是金丹中期……不过时长老应该已经是大乘期了。”陆长予忽然开口道，侧头看向另一个江天川，这人此刻正低垂着头，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的耳朵，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而幻境内的江天川正跌跌撞撞地走到木屋门口，握着短剑的手抖了一阵，忽然蹲下身掐住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掌心按在土地上，反复抚摸一阵后猛地站起身。
推开门时那对中年夫妇正在数钱，细细地将铜板整理好放到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中，看见江天川后还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川儿过来了？这些盘缠我们给你都整理好了，再加上之前典当的财物，应当是够你去下修界了，对了……”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张大着嘴停住了动作，胸膛处浅浅插进去了一截剑身，脸上的震惊浓得像化不开的云雾，将原本的神色掩盖，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那剑便又抽出。
大概是心痛没过了恐惧，他们躲避的动作没有并不算迅速，甚至也没有多少剧烈的挣扎动作，血从地板蔓延，缓缓流淌成河，只有无法阖上的双眼中还留有一丝委屈。
江天川的手指被染红后，依然能看到其扭曲变形，短剑卡在里面，甚至浅浅地嵌入了皮肉，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般，麻木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他围绕着屋子走了几圈，最后在那修士面前愣了许久后才开口道：“他逃跑了，我现在只吃一颗。”
说着便把丹药直接咽了下去，闭上眼等起效，晚风吹动衣衫将他裹成模糊的人性，陆长予低头看了眼，他身边的江天川已经蹲在地上，无论如何也不肯抬头再看，他也不把人强行按着看，只是抓着又走过去了些许，确保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
不多时，那吃了丹药的江天川，也跟着那些绝气前的村民一样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他的手胡乱悔悟了一阵后，只能抓着身下的尸首发出哀嚎。
修士在他面前蹲下身，张开手撒了一把丹药出去，另一只手在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的却是一张已经洗干净的脸，正是时青生，只是相较于在结界中见到的样子，还有有几分显露在外的狠戾和青涩，笑起来时眼中有几乎溢出来的贪婪和野心：“还以为你只是弱，没想到也蠢得可以，方才那些场景我已经记下来了，给你的丹药也都是毁损丹田的，以后我可不愿在下修界见到你。”
江天川被踩着还没正骨的手，吐血时瞳孔一震，颤颤巍巍道：“所以...你不是法修？”
“我什么修都不是，但现在...我什么都可以是。”幻境中的时青生蹲下身，嗤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知道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吗？因为来追你的那个药宗的小修士被我杀了，一个被凡人刺杀的废物，死了也不足惜....哦，这丹药也是从他身上拿到的，我本来想把人留着一口气，让他带我去那门派的，只是看到这些丹药实在好奇，就给他吃了一颗，没想到他直接成了个废人，又什么都不肯说，我只能把人杀了。”
陆长予蹲下身，不知是说给哪个江天川听的：“被将自己害得丹田尽毁，还父母双亡的人收为徒弟，修为只能停在金丹期，无论如何也突不破，想来如果是我的话，日夜都要因此煎熬。”
随着身旁跟着响起的痛苦嘶吼，幻境开始坍塌，如同群星吹散，很快便消失无踪，只剩下陆长予还坐在原位，面前的赌桌已经散落了无数的棋子，黑白交错混杂，坐在赌桌对面的青年疯狂将它们扫落，手指胡乱抓着青丝，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当中。
时青生抬起头深深看了眼陆长予，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地上的青年，只有旁侧的修士颇有眼力见地上来把人架走 ，赌场上的残局也被快速收拾好。
“这局便是陆侠士赢了。 ”他微微一颔首，琉璃盏被尽数搬到陆长予手旁，“下一局你的赌注不变，我的则是给你离开结界的机会，可要继续？"
“才听完时长老骗自己的爱徒，按理来说我不该答应的，不过看在您这局很守信用的份上，在下愿意舍命奉陪。”陆长予弯起眼眸，“时长老这局打算赌什么？”
等他将琉璃盏都收入储物袋中后，那些修士才开始继续动作，将长桌换为了四方桌，其上摆着一副完整的麻将，背面的花纹闪烁着金黄的光泽。
一个脸上也挂着笑容的男子坐到他对面：“这局要烦请陆侠士的师父和我们一起赌了。”
陆长予忽然向后靠坐过去，只是腰还挺得笔直，手指点了点下颌：“燕不凡，你觉得作为剑修，你身上的伪装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还是你喜欢这副皮囊？”
“直呼其名，看来师兄没有将你教好，唤我时应该唤师叔。”燕不凡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牌整理好，食指和无名指捏住其中一张甩出来，“那些幻境的小把戏也不必对我用，我虽不精通，却也无所惧怕，没有时青生的小徒弟那样胆小如鼠。”
说罢还挑衅地看向林云的方向。
陆长予脸上露出片刻不耐的神色，又很快强行改为微笑，伸手在林云的面前设了一道幻境屏障，只有燕不凡会看到:“即是如此，那我们便也不手下留情。”
这次许是换了人出手，他没有再看到幻境，只是每次时青生和燕不凡出牌时，都会带起一阵强大的剑气，他于剑术一道并不精通，只能在林云的保护下堪堪挡住，手背凸起青筋，汗水从额角缓缓滑落。
“这便受不住了吗师侄?师叔现在才不过出了三成力。”燕不凡话音刚落，一道更为强劲想剑气飞来，甚至特意绕过了林云向他袭来，就在陆长予闭上眼准备迎接熟悉的疼痛时，他忽的发觉周遭的气流尽数消失了。
再睁开眼时，面前变成了一篇清幽的竹林，许是小雨刚霁，点点敲击声回荡在此间，他面前站着的仍是林云。
只是……似乎又回到了师父小时候。
陆长予想起自己上次遭遇危机情况时，也是被溯月拉入其中，忍不住皱起眉开始担心外面的情况，但这法宝却是进出都难，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在何处。
他走到小林云面前蹲下:“你还记得我吗？”
尚未完全长成的小林云此刻看着只有单纯，不掺杂任何杂念的纯，只是眼眸半阖看起来怏怏的样子，对着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记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又出现在此处吗？”
“……不知。”
“因为以后的你给了我一件法宝，只要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就会被带到这法器中来，而且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陆长予小心翼翼地拉住小林云的手，掌心包裹住他有些干瘦的手背，“我很担心那时的你，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离开？”
小林云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有些犹豫地从他身上扫过:“那你……受伤了？”
“并未。”陆长予轻叹一声，也并未多问，眼前的人恐怕比自己还要不清楚情况，他转而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可有学到剑法?”
小林云再次摇头:“师尊这段时间带回来了一个师弟，师弟想成为法修，所以我们都在修炼心法。”
但林云分明是剑修兼药修。
陆长予忍不住再次皱起眉，怕吓到对方，又赶忙舒展来来:“是因为要迁就师弟吗？那你呢？你想成为什么？”
被盯了许久后，小林云才低声吐出“剑修”两个字，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声音稍微变大了些许:“也想成为药修。”
“这是为何?”
小林云只是又看了眼陆长予的上半身，偏过头去不肯再开口。
陆长予看着他凝神须臾后，忽然福至心灵:“因为想如果以后有我这样的人受伤，也可以救治吗？”
13
陆长予在期末周开启了疯狂复习模式，在书海里学得面目憔悴，吃饭的时候甚至下意识把笔塞进嘴里。
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动作，往上抬起时露出了林云微微蹙眉盯着他的脸庞：“长予，复习时别挤占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小狗马上乖巧点头答应，将所有学习相关的东西都推开开始专心吃饭，只是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后又开始走神，嘴里下意识默念哪些还不够清晰的知识点。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又学到脑袋砸桌面砸醒几次也不肯休息，最后一次再睁眼时已经在床上了，后背正被人稳稳地抱住，他试图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只是头顶被揉了揉：“别动。”
只犹豫了两秒，陆长予就决定闭上眼乖乖睡觉，再醒来时已经是太阳晒屁股，偏偏林云今天有课他没有，平时这个时候都不会叫醒他。
陆小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要翻书时，发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多了几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地整理好了他的很多复习重点和诀窍。
他忍不住笑了一会，起身准备去吃饭，发现桌上也摆好了早餐，筷子下还有一张纸条，他凑过去脑袋一看，上面写的是——“此处不许出现笔”。
陆长予：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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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再遇师父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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