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买票了吗?在那个车厢?”
在杨腊梅和宋怀年都有点恍惚泄力时,负责这个车厢的工作人员在做好车厢的行李安放工作后,最后终于开始关注车厢连接处的几人了。
“我买了,但是站票!”
“我也买了,也是站票。”
此刻站在车厢连接处的不是只有杨腊梅和宋怀年两人。
在列车员过来检查询问时,站在里面的其他几个人迅速回答着,并且全部都掏起了各自的火车票。
“我们没来得及买票,现在补一下。”
在列车员接近,杨腊梅下意识的看过来时。宋怀年转头给了杨腊梅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就放下身上背包,开始在里面掏自己的钱包和身份证。
“补票稍微等一下,等会会有我们的另外一个同事过来找你们补的。你们是去什么地方?是去终点站羊城吗?”
见他们果然没有买车票,年轻的乘务员继续问道。
已经拿出钱包的宋怀年下意识的看向杨腊梅,杨腊梅感受到他眼神,立马冲着乘务员点头:“对,是去羊城,请问去那边的硬座车票是多少钱?”
“应该是十七八块具体你等会直接问我的同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硬座了,你们到时只能买无座。”检查其他人车票的工作人员,好脾气又回了他们两句。
“好的,知道了,麻烦你了。”
再次给了杨腊梅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宋怀年从自己手上的黑色钱包里直接抽出了五十块,外加他自己的身份证。
“你把钱包收好,别让别人偷了。”
虽然杨腊梅上辈子出社会后的所有记忆和社会经验都是两千年以后,但关于九十年代这个社会的混乱状态和各种小偷党飞车党,她可是都听说过的。所以此刻见他这么不慎重,杨腊梅毫不犹豫道。
“我知道,我还准备了一个斜挎包。”
在说话的时候,宋怀年就从他的黑色大背包里面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包。
那小包的面料是标准的牛仔面料,杨腊梅接过来看了一下,就发现是这是一个女士斜挎包。面积算是只比宋怀年的那个钱包大两倍,在这个年代,这种带拉链造型的小布包应该是特别流行。
今天只是在医院里,杨腊梅好像就看到了好几个女孩子在背这个颜色的各种包包。
“这是我在医院外面等你时,在外面小摊花五块钱买的。还有你手上的吃的,也都是在那个时候买的。”
刚才检查车票的列车员早就已经走掉了,伸手从杨腊梅手上拿过那个小布包,随即宋怀年稍微背着着后面的几个人,迅速贴着火车墙壁把自己手上的黑色大钱包和刚才他单独拿出来五十块钱和自己的身份证,全部都装进了那个小包里。
之后他又正常的转过身体,从自己大背包的外面兜里掏出两包纸巾,几个白色塑料袋,几根火腿肠全部都塞到了里面。
“这样别人就算想掏东西,也会费一点功夫。而且这个里面有里衬,中间也有带拉链的小兜。我把东西放在最中间,这样出意外的可能性应该就会低一点。”
在说话时,宋怀年又把那个小牛仔帆布包给杨腊梅递了过去。
杨腊梅没有推辞,只犹豫了两秒钟后,她就伸手把那个包包重新接了过来,然后迅速的背好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杨腊梅背好包包后,他们之间就诡异的沉默起来。
杨腊梅这边是对对方的记忆有些不全,此刻她不便也不知道该对对方说什么,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了沉默。
宋怀年这边是他还没有从他们真的离开了的事实中恢复过来,所以也是看着外面不住的恍惚着。
火车哐当哐当的响着,四周的人不停的交谈着,也有人刚上车烟瘾就犯了,迅速的来他们这边抽烟了。
“梅梅,你来这边坐一下吧。”
见她那边人多了,刚才走神了一下的宋怀年迅速的把自己背包移到火车门的位置。他在上面使劲压了一下,然后对杨腊梅说道。
“里面是什么,能压吗?”
感受到后面刺鼻烟味的夏天汗臭味,杨腊梅捂着自己身前的包包下意识的向对方走去。
“都是衣服,可以压的。”
宋怀言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很快就变成了杨腊梅靠着车厢坐在了他的那个大背包上面。现在她的右边就是他们这节车厢的火车门,左边则是站着宋怀言。
他的这个站姿,算是把杨腊梅完全的跟外面隔绝了。
也因为他们旁边是火车门,上面有一个窗户,所以相比挤在里面的其他人。他们至少脑袋能往旁边看一下,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比里面站着的其他人好一点。而且——
“我们坐在这边餐车过来都不用移动了。”
想到坐在这边的另外一个好处,坐下休息了一下的杨腊梅迅速抬头没话找话道。
“对,这边只有火车进站停站的时候稍微麻烦一下。但我们拿的东西少,相比其他人,应该还是挺轻松的。”
宋怀年也不想两人之间太冷场,在杨腊梅转头跟他说话时,他也立马说道。
“确实,对了宋怀年,以前你坐过火车吗?”
杨腊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的记忆有些缺失,在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他们亲密接触的画面,也没有他们怎么确定关系怎么谈恋爱的相关记忆。但对方是原主外婆家的邻居,他们两人算是从小就认识的事情,杨腊梅是有记忆的。
两人以前是每年过年或者过寒暑假的时候能见上一两面,后来两人意外就读了同一个高中并且分到了一个班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之前不管是对方的母亲还是原主的外婆家,亦或是原主的父母都暗中撮合过他们。他们总是开玩笑的说要不以后干脆让他们结婚得了,这样杨腊梅以后回娘家和回外婆家都比较近,这话杨腊梅现在也是有印象的。
甚至两家父母这么说的时候,原主和宋怀年都感觉不好意思,有特别尴尬的事情,杨腊梅也是有记忆的。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从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宋怀年的母亲突然出车祸没了,开始改变了的。
之前原主对宋怀年,好像只是普通的朋友和青梅竹马的关系。
但从对方的母亲过世,对方的生活看着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对方的爸爸在对方母亲过世一个月后就再婚了,并且迅速又生下一对双胞胎弟弟后的。
看着有一天突然逃课没有参加考试,回来还突然变成黄毛的宋怀年,原主的恻隐之心好像就犯了。
然后从那一天开始,她好像就真的特别重视和关注宋怀年的情况了。
杨腊梅对对方的记忆,一直保留到她听到父母的夜班谈话。第二天她见到宋怀年了,突然在他面前哭泣,对方询问她怎么了为止。
至于后面的记忆,杨腊梅真的想不起来了。
但按照她的猜测,他们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终于捅破了窗户纸,真正谈恋爱的。
他们一个母亲过世,父亲再娶。一个父母不重视,随意的安排她的婚姻和未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同病相怜,突然从互相有好感的朋友,一下子变成情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反正他们之间的事情,即便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即便小说的内容自己也没有看到,但杨腊梅也能猜测出来。
她转过头,正常的向对方询问着。
宋怀年靠在车厢上,也微微低头回答着她:“这不是第一次,以前我跟我爸妈一起去过西安爬山,那次我们就是坐的火车。”
“去西安爬山,是去华山吗?”
“对!”
“我还没有去过华山呢!”
“那找时间我们一起去爬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全程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一次都没有提到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出走,以及他们的未来。
就在两人默契聊天时,拿着一个小机器的工作人员终于走了过来。
见状杨腊梅立马起身把身上的小包取下来交给了站着的宋怀年,宋怀年接过了那个包包,立马从里面把自己刚才拿出的五十块钱和自己的身份证重新拿了出来。
“只有一张身份证吗?”列车员问道。
宋怀年立即回答:“对,我女朋友年龄还小,还没来得及办身份证。”
“嗯!”他们只要有一个身份证就可以了,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的询问,迅速询问过他们的目的地后,对方就迅速给他们开起了车票。
*
就是宋怀年和杨腊梅,喜滋滋的看他们新到手的火车票时。
在悦城火车站的杨大山刚出候车室,他就有点头晕的站不住了。
“老杨——”
见他这样,一直跟着他的黄桂花顾不上会不会被他责骂或者殴打,下意识跑过来扶他。
但迎接她的不是自己丈夫的感谢,而是对方狠狠的一脚。
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黄桂花的肚子上,黄桂花只感觉肚子一疼,随即她整个就向后面倒去。
“你这个没用的死娘们,让你看个小丫头片子你都看不住,让你做一点点小事情你都做不好。现在好了,那个贱丫头跟人跑了,你让我以后在村子里怎么做人?你让我怎么跟王家交代?你的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
从火车站的几个工作人员口中得知,中午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瘦高黄毛急匆匆坐上火车后,杨大山就知道完了。
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此刻见自己妻子凑了过来。
他就毫不犹豫扑上去,然后举起巴掌毫不犹豫的冲对方的脸颊和嘴巴狠狠的抽了下去。
“哎,你干嘛呢!”
“喂,兄弟,大男人打女人不好吧!”
“同志你干嘛呢,你赶快放开,赶快起来!”
“哇,打人了!警察呢,警察呢!!”
“滚开,我教训自己老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老婆,你也不应该这么打吧,你还打人家的脸!”
“对啊,打人不打脸啊。就算要打,你也回家私下打啊,那有在大庭广众下打的!”
“喂,起来!!!放开!!!”
衣服领子被自己丈夫揪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着。
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领,已经十多年没有被打过的黄桂花,看着头顶乱糟糟的情况,立马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我的亲娘吆,我都嫁给你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打我啊。今天这事情你能怪我吗?我怎么知道她能从那么小的窗户缝里溜走。都怪那个死丫头,都怪那个小畜生,你打我干嘛。要打,等以后你抓住那个小畜生,你再打啊。”
看着周遭的一切,看着即便被拉开也脸红脖子粗的丈夫。
黄桂花想到自己生下老二的当天,公公婆婆听到又是女娃转身就走连看她都没有进来看她一眼的事情。想到等给她接生的人刚刚离开,她刚刚冲着自己丈夫挤出一个笑脸刚刚想说话。对方就冷着脸靠近她,就猛然拉起旁边的被子盖住她的脑袋,然后就对着她脑袋重重的来了几拳头。
刹那间自从生下老小就再也没有挨过打的黄桂花,就在心里更加痛恨和厌恶老二杨腊梅了。
“老公,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下次等她回来,我一定帮着你把她的双腿打断,我一定帮你揍死那个死丫头。”
人被扶起后,看着前方被拉住的丈夫,被几巴掌打的鼻血横流脸颊红肿的黄桂花立马大声的保证着。
而被很多人抓着的杨大山此刻则是大口大口喘息着,脸颊和脖子再次红成了一片。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学别人种松树,找别人借了三千块。
王家说了,这个钱可以算是他把女儿嫁到他家的定金,说如果到时他女儿考上大学,他们就给一万块彩礼。如果他女儿考不上大学,他们只给五千块的彩礼。
就算女儿被破了身子了,好像也可以进行什么修复。
之前杨大山想的就是,就算老二这次没有考上,但只要对方没有在人前真正露出大肚子。他就可以找自己三姐再想想办法,然后想方设法把自己女儿被人睡了的事情隐瞒出去,然后把自己女儿包装成大姑娘顺顺利利嫁给王家的。
这样他之前借对方的三千块,就属于是彩礼了。
到时等他们真的结婚了,王家按照约定还要再给他两千块的。
毕竟这年头,高中生也是非常值钱的。像老王家的那个儿子,其实就是一个小学毕业。
他把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想到自己一年到头卖粮食只能赚一千块左右,想到自家已经变成种子种在地里的几亩松树苗,才三十八岁的杨大山就是崩溃的在原地大喊大叫起来。
在农村,很少有真正的秘密。
杨腊梅突然在医院失踪,杨大山肯定要打电话回村子,看杨腊梅有没有突然回家拿钱拿衣服拿初中毕业证,或者回学校拿她的高中毕业证。还有他岳父母隔壁的宋家,他肯定要打听今天宋怀年到底有没有出去的。
这些事情,他都需要打电话叫人,都需要在电话里交代一下。
但现在他们整个李家村,其实只有两部电话。一部是村子村委会的电话,一个是村子供销社的电话。
反正就算他再小声再鬼鬼祟祟,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从电话里漏出来了一点点。
至少这次,供销社的老板就大概知道他家发生什么了。
然后他打电话叫来的自家二弟,最后肯定是赶快叫来了他们的另外一个亲兄弟。
肯定一个是去杨腊梅之前的学校找她,一个去李家村隔壁的小石镇去找杨腊梅的外婆家探听他们隔壁宋家的情况了。
反正等到出去好几个小时的杨家夫妇垂头丧气的坐班车回来时,这件事情连一向不爱听八卦的杨腊月也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她怎么——”
杨腊月想说杨腊梅她怎么这么早就跑了,但迎着自己亲妹妹杨珍珍的好奇眼神。最后她却突然闭嘴,什么都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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