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沈教授！”
感觉才刚躺下，沈清和又双叒叕被熟悉的喊声叫醒，她熟练地披上白大褂，熟练地开门，语气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什么事？”
从来面带愁容的张可可，此刻脸上可以说是云销雨霁，她的语气十分雀跃，“沈教授，成功了！咱们成功了！您研发的二代能量融合剂，成功让 0173 完成了第三次进化！”
“哦？0173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沈清和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 —— 这糟糕处境里，总算是迎来了个好消息，倦意也散了大半。
江可可将数据板递过去，快速道：“此次的融合不仅让0173进化成功，还减缓了它的兽化状况。”说到这，她顿了顿，眼里带着几分雏鸟般的好奇与崇拜，“李导员说，照这个趋势，0173有可能恢复‘人形’状态。”
听到这话，沈清和心中一喜，看来她的方向对了，脸上却没表露半分，依旧冷静道，“嗯，看来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
江可可不懂为何沈清脸上毫无半点欣喜，可正因为这份 “不以物喜” 的沉稳，让她对这位新负责人更添信服，眼里的崇拜又深了几分。
沈清和没错过她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己在星际实验室的助手，才短短几日，竟让她生出了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助手的身影已然有些模糊——那也是个和江可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姑娘，性子大胆且鲜活，与江可可故作老成的拘谨全然不同。
恍惚间，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江可可身上。
可惜啊——
进入电梯，江可可果然又恢复了沉默严肃，脊背挺得笔直，正是专业助手的模样，似乎方才的雀跃只是幻觉。
沈清和难得主动打破沉寂，状似随意地问：“听说王队长近期要出去？”
江可可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沈教授向来对她带着几分疏离，此刻竟主动找她搭话。她谨慎着斟酌用词：“最近‘实验品’消耗得太多，王队长需要补充一批新的实验体。“
“你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吗？”
江可可快速看了她一眼，犹疑着，声音开始放轻：“……沈教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清和语气陡然下沉，看向她：“怎么，这话也是我不能问的？！”
“不、不是的！您当然可以问！”江可可慌忙应声。
沈清和越是这样不退反进、理直气壮，江可可愈发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她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只是低声道：“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这些安排，我平时也接触不到……” 还想再解释几句，可又怕多说多错，最终只能讷讷地住了口。
沈清和也没再追问，电梯里的沉寂重新落下来，她的思绪却飘回了 0408 临死前的模样——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灰白鱼眼，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看来罗院士当初力排众议请沈教授来当项目负责人，没选错！”
“那接下来，最下六层是不是要对她开放了？“
“这……谁去申请呢？”
“唉，要是她早点研发出来，0408就不会……”
沈清和本想再听两句，见他们的话题渐渐往无关的方向偏，只好推门走了进去。
“沈教授！”
李漾总是能第一个发现她，大抵这是他对“劲敌” 的敏锐嗅觉，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客气。
“沈教授，您来了。”
“哈哈，沈教授，您真厉害。”
“沈教授……”
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研究员们，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沈清和丝毫没有被人议论的尴尬，只淡淡点头，径直走到指标数据监测器前，与手上的数据板比对起来，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等沈清和转过身去，李漾立刻瞪了江可可一眼——她这个助手当的可真是专业！
江可可被他瞪得一缩，赶紧追上沈清和，小声喊：“沈教授。”
沈清和回头，本以为她有话要说，却瞥见在她身后挤眉弄眼的李漾，心下顿时明了。
其实她偶尔也会暗自嘀咕：李漾怕不是什么关系户？不然以他这性格，怎么能当上研究员，还在这森严的研究所里身负要职？当然，这只是她偶尔放松时的念头，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没精力去深究。
“沈教授，既然0173成功进化，状态又稳定，那这第二代能量融合剂，是不是可以量产给其他实验品使用了？”说到这儿，李漾满是阴霾的的心情总算好了点——0408虽然失败了，但会有更多的“0408”出现，0173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也算是有功无过了。
“再观察三天。”作为严谨的研究员，沈清和不会仅因一次的成功就冒进，她走到试验台前，问道：“0173近期还有自残行为吗？”
作为濒临失败将被舍弃的“报废品”，0173能靠第二代能量融合剂活下来，甚至有机会恢复人形，对还残留着人类意识的他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可可望着试验台上的身影，声音低了些：“自从状态稳定后，它就一直是现在这样了。”
试验台上，0173 浑身**，被合金镣铐呈大字绑着，狮身的毛发沾满干涸的血污，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起伏，旁人怕是要以为这只是具人形狮身的怪物尸体。
“既然稳定了，就先把它放回营养舱吧。”
这话像是终于触动了试验台上的人，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想挣扎着动一下 —— 可之前死志坚定，加上长时间被束缚，身体早已僵硬，最后也只勉强转动了下眼珠，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清和。
可沈清和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看一件物品 —— 而物品，不需要尊严。
“啊！”
0173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不知是想挽回一点自尊，还是在宣泄痛楚。
“送回营养舱之后，不用再锁住他。”沈清和补充道。
即便进化后恢复力远超常人，可他新伤旧伤堆了太多，此刻依旧伤痕累累，尤其是常被合金镣铐锁住的四肢，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不行！它会自杀的！”李漾条件反射地反驳。
“既然他想死，那就让他去死！”沈清和对上0173的眼睛，语气甚至算得上是温和，“我既然能让‘他’恢复人形，也能让更多的实验体恢复人形，实验品多的是，研究所不缺他一个！”
”不过！“她的声音陡然下沉，转向李漾，眼神微带几分压迫：“李导员一而再再而三地驳斥我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决定，是觉得我能力不够，想取而代之？”
这一转变，让在场众人瞬间愣住 —— 没人料到一向醉心研究、不涉纷争的沈清和会突然发难，实验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沈清和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如果李导员认为自己能担起这个责任，那我可以让贤，听你的安排；但现在，我还在这个位置上 —— 下次，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她这话看似在只对李漾一个人说，实则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宣告。
众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位后来加入的沈教授，才是项目真正的负责人。
她的声音并不高，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话语中淡淡的威严，却如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每个人都不由得心神一凛——他们此刻才真切地明白，决策权究竟握在谁的手中。
“沈教授，老师正在找您呢。”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实验室的死寂。
门口走进来一个青年研究员，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正是罗院士的助理温念初。
他目光扫过全场，笑着补充：“李导员，你们都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温念初生了一副难得的好相貌，清俊的眉眼间带着温润的气质，即便是在星际见惯了AI打造的完美俊男靓女，沈清和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贵气是万里挑一的 —— 连最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都添了几分难言的雅致。
他话虽对着两人说，脚步却径直走向沈清和。
李漾本就尴尬的脸色更僵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沈清和迎上前，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从未有过，笑着问：“温助理，罗院士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正是沈教授如今最关心的事！”
她“最关心”的事？这句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温念初没停，转而看向李漾，脸上笑意更温和：“老师找两位，不就是为了最下六层权限开放的事嘛 —— 李导员之前为沈教授递的申请报告，老师已经同意了。”
沈清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她对李漾当然没有半点芥蒂，尤其是这会儿靠他周旋拿到了核心区域权限，便顺着话头转向李漾：“李导员可是咱们研究所不可或缺的肱骨人士，多亏你，我才能顺利拿到权限。回头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她这话顿时将两边都照顾到了，温念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呵呵…… 好说，好说。” 李漾干笑着应下，放佛两人之间从没过龃龉。
温念初见状，像是松了口气，笑着对沈清和道：“那我可要先恭喜沈教授了。”
这话听着突兀，沈清和心里却雪亮 —— 温念初这哪是恭喜她拿到权限，分明是在恭喜她刚才成功立威，恭喜她终于在研究所站稳脚跟，更恭喜她通过了罗院士的第一重考验。
然而，纵使前路不明，此刻她心中唯余一个念头——她离林砚，更近了一步！
他们，将会在下六层的哪一层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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