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
江可可一整理好数据资料交到她手中，沈清和马不停蹄地去找了目标人物——李漾。
“李导员，请留步。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沈清和过来时，李漾刚从下面关押试验品的六层上来。
李漾讶异地看向她，面对她的主动示好，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沈教授能力出众，有什么需要请教我的地方？”
“李导员这不是妄自菲薄了嘛！”沈清和不得不承认，李漾虽然一来就对她抱有敌意，但本身的专业能力还是过硬的，“听说进化液的研究方向就是李导员你提出并策划的，‘创世’这个项目能够成功落地，你起码占了一半功劳。”
李漾并没有被她的‘糖衣炮弹’所收买，脚步未停地走向办公室，“沈教授不像是有闲之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沈清和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我最近不是正在突破研发三代能量融合剂吗？正朝着‘让所有试验品都保持人类理智’的方向迈进，这不遇到困难了，需要李导员你的协助。”
果然，当她说出“让试验品保持人类理智”时，李漾的表情变了，从坚定拒绝转为略有软化。
沈清和趁热打铁道：“有0173的前车之鉴，我想，一旦三代能量融合剂问世，试验品的‘失智’一定会有质的改变，甚至反转也不是不无可能。”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届时，试验品或许就不必安装摧毁装置，一旦失控就遭毁灭了。”
李漾似乎真的被触动，终于下定决心，倏地转向她，语气仍带怀疑：“沈教授的假想有实在依据吗？”
沈清和轻笑，递过手中资料：“你看这份数据。”
李漾接过的是江可可整理的T病毒细胞促活率数据。
沈清和自信地将实验假想娓娓道来：
“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高细胞促活率下的能量匮乏，是导致T病毒感染者丧失理智的根本原因！“
“而T病毒并非直接破坏大脑，而是以一种不可持续的方式，过度激活了全身细胞。“
“我的研究方向将从平复其他细胞的过度激活入手，引导T病毒的能量从无序的破坏转向有序的强化！“
”那么，三代能量融合剂就能从根本上帮助‘试验品’重新夺回人类意识的控制权。“
尽管这只是实验设想，但李漾越听眼神越亮。研究员的工作，不正是将这些“假想”变为现实吗？
眼看火候差不多，沈清和平静地拿出‘0015’的实验体资料，严肃道：“李导员您看，如果这个‘0015’在失控前使用了二代能量融合剂，或许就不会被摧毁了。”
李漾的目光在0015的资料上凝滞片刻，没有说话。
沈清和不认为会撬不开他的嘴，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李导员的家人呢？在哪个安全区？这末世里，家人平安就是最大的幸事。”
话音未落，李漾脸上的光彩迅速褪去。他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才刻意说道：“他们……都很好。”
沈清和没有立刻接话。这沉默反而让李漾有些不安，不知想到什么，终于松口：“沈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尽管开口。”他又补充，“在我能力范围内。”
沈清和轻轻敲了敲手中0015的资料：“只是一些研究上的事，我怎么会为难李导员呢。”
李漾可不认为她只是来客气讨论学术的，“如果你想问十八层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那里的最终权限必须通过罗院士向孟先生申请。”
“孟先生？”沈清和重复说着这个名字——这就是组织的最高领导人？
“对，孟先生。”这不算秘密，李漾解释道，“孟先生是研究所的提案者、赞助者，也是最高领导人。”
“哦？那他现在在哪里？”沈清和露出一丝崇拜向往，“我也想见见这位伟大的‘创造者’与‘支持者’。”
李漾摇头：“孟先生不在东市，他一直在安市远程指挥。连我都未曾见过他。”
“那太可惜了！”沈清和遗憾地说，故作轻松道，“十八层也太神秘了吧！”
“这……”李漾沉吟片刻，想到三代能量融合剂若问世，沈清和迟早进入十八层，眼中精光一闪——不如现在卖个人情，将来或有用处。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十八层的‘试验品’是孟先生最关注的究极项目。一旦‘0001’完成进化，它将彻底改变世界格局！”
0001！
终于听到这个编号！
沈清和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轻笑：“李导员，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以我目前接触到的‘试验品’来看，他们连基本的理智都无法维持。要想改变‘世界格局’，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李漾面对她的质疑并未急着否认，反而露出一副高深莫测、成竹在胸的模样：“沈教授，到时候你亲眼见到就会明白。0408和0173在它面前，只能用‘失败品’来形容。”
沈清和顺势而为，脸上立刻露出对未知科学领域的好奇与痴迷：“听你这么说，我对0001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它的初步数据和观测报告，你这边能不能……”
“师姐和李导员这是在悄悄说什么有趣的事呢？让我也听听。”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如同清风拂过，李漾脸上的得意僵住，迅速收敛，换上了惯常的、带着几分恭敬的神情。
温念初缓步走来，清俊的脸上挂着浅笑，目光在沈清和与李漾之间轻轻一转，最后落在沈清和身上。
“温学弟。”沈清和神色自若地朝他打招呼：“你怎么有空下来？是老师那边有什么新的工作安排吗？“
温念初笑意更深：“正好来找师姐。老师请您过去一趟，关于三代能量融合剂的研发进度，以及……十八层后续的研究支持。”说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孟先生那边希望尽快看到更实质性的成果。“
沈清和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为难：“温师弟，罗院士和孟先生的期望我明白。但科学的推进需要根基，目前我所有的改良都基于对现有实验体的数据分析。”
她话锋一转，目光清亮地看向温念初，带着一种纯粹追求真理的执拗，“就像李导员向我提及的、孟先生最为关注的‘0001’的项目，我连它最基本的核心数据和能量谱系都未曾接触。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我凭空研发出‘颠覆性’的成果，请恕我直言，这不符合科研规律。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温念初笑容不变，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紧张的李漾，对沈清和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师姐的难处，老师自然知道。所以请您过去细谈。关于权限和数据，或许在您展现出足够的‘阶段成果’后，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师姐关心同事，自然是好的。不过老师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将全部精力聚焦在科研上。一些……琐碎的行政事务，自有专人负责。孟先生要的是能改变格局的成果，而不是食堂菜单。”
这是被将军了！
沈清和脸上笑意不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在乎被“将几军”。
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脸上适时浮现专业且郑重的表情，再次强调：”温师弟，我完全理解罗院士和孟先生的急切。但科学的推进需要坚实的基础，而不是空中楼阁。”
温念初凝视着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空气仿佛凝固，李漾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插话。
一种微妙的冲突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然，”沈清和又从容说道，“我期待接下来与罗院士的细谈。毕竟，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不是吗？”
“当然！”
温念初顺势接下这个台阶。
这场交锋，没有输赢。
沈清和忍不住想，难怪以原主的性格最后折戟在这里。走到这里，这场关于十八层入口的博弈，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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