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最后得到的是这种意想不到的答案，叶静仪愣了一下：“幻觉？”
“对，幻觉。”
见叶静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祁枭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从她的视角看来，那些黑色影子给她的感觉过于真实，这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其实都是假的，换谁都会对此感到怀疑。
没有马上对自己给出的结论进行说明，祁枭反而问她：“你说你刚才在图书馆外见到了黑色影子，然后我帮助了你，对吧？”
“……嗯。”
叶静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问一遍这件事，短暂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在我看来，你只是走在路上突然停下站住不动，在原地发呆了好久而已。”祁枭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稍稍前倾，他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告诉叶静仪这就是他眼中的景象。
“而我做的也只是在你向后踉跄快要跌倒时伸手拉了一把，没看见什么黑色的影子。”
他确信地告诉叶静仪一个事实：“你身边当时什么都没有。”
叶静仪有不同的意见：“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的，而我看到的是假的？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能看见那些黑色的影子。”
面对她的质疑祁枭也不恼，轻笑一声，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如果连这点分辨虚实的能力都没有，我也不用在特管局干了。”
话是这么说，但祁枭也并不是以自己所见为实当前提得出的这一判断，利用视觉骗人的非人生物不在少数，这类事件中眼睛是最不可靠的，他实则是通过将发生在叶静仪身边这些事串联起来后，才得到了足以支撑“幻觉”这个结论的理由。
他引导叶静仪自己思考：“你仔细想想，黑色影子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消失的？”
“第一次是我听见门锁的声音去开门，第二次是教室里同学的手机掉到地上发出巨响，第三次是打开门看见白衣女人受到惊吓的瞬间。”说着祁枭的思路，叶静仪一一列举：“最后第四次，是你问我有没有事，抓住了我的手。”
“那你发现这些事有什么共同点了吗？”
“共同点……”叶静仪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每次黑色影子都是在我受到来自外部的刺激后消失的。”
“没错。”见她想通，祁枭打了个响指，总结道：“没有什么你担心的独立空间和黑色影子，你只是在现实中陷入了一种类似做梦的状态，一旦受到外部刺激被‘叫醒’就能从这种状态脱离，是非常典型的受阴气影响陷入幻觉的症状。”
“可既然是幻觉，为什么我每次看见的都是黑色影子？”叶静仪又抛出新的疑问：“还有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又是什么？”
“问题一个一个来。”
祁枭让她稍安勿躁：“先说黑色影子，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你是不是对影子有种恐惧感？”
“你怎么知道？”叶静仪一惊，她一直是胆子比较大的女生形象，从没和任何人提到过她害怕影子这件事，被说起还有些不好意思：“在我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鬼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人不知不觉被他的影子所取代，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影子取代人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现在我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的影子会不会活过来，代替我，但身边的人谁都发现不了。”
“这类幻觉都是根据人内心恐惧的事物生成的，你害怕影子，看到的就会是黑色影子。”
一个疑问得到解答，祁枭接着回答她的下一个疑问：“至于你说的那个白衣服女人……其实不用在意也没关系，那个算你的学姐。”
说到这个，祁枭来之前也没想到这件事还有老熟人的干涉：“她死了好多年，我读大一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她在学校里游荡，没什么恶意，你第一次和第三次陷入幻觉都是多亏了她才能这么快从中挣脱就开，不用害怕她。”
叶静仪了然：“那我真该感谢一下这位鬼学姐。”
“话又说回来，我前面提到过你之所以会看见幻觉，是因为受到阴气的影响。”
隔着一层镜片，祁枭能看见有层淡淡的白雾笼罩着叶静仪，这就是让她产生幻觉看见黑色影子的罪魁祸首——阴气。
祁枭拧开自己的那瓶水喝了一口：“你……”
“嗡——嗡——”
他正打算继续往下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打断。祁枭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对叶静仪说了声“稍等”后接起电话。
“喂？”和与叶静仪说话时端着一点营业性质的态度不同，祁枭对着听筒另一头的人说话口气显得相当随意：“你那边忙完了，要过来？可以啊，我在雾城大学，定位过会儿发你。”
“好，我会注意，等你。”
简单的几句话说话，祁枭挂断电话，他一低头就对上叶静仪毫不遮掩的好奇目光，倒也没想藏着掖着通话对象的身份，反正等会对方过来叶静仪也能看到，祁枭直说：“我有个同事要过来，和我不一样，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好了，我们接着说回你身上。”
没在这个话题多浪费时间，祁枭谈回正事：“你对自己在哪里接触过阴气有没有什么头绪？”
叶静仪对究竟怎么算接触到阴气没太多概念，她按照自己的理解想了想，也许是幻觉刚开始的时候：“难道是宿舍？”
“不对。”
祁枭想也没想，直接否定了她这个回答：“如果你住的宿舍阴气重到能让你刚回去就产生幻觉，那就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受到影响室友却没事。”
“你再仔细想想，黑色影子的幻觉出现之前身边真的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吗？”
听他这么说，叶静仪努力思索起来，她回想了一遍近一个月的记忆，确实没看见过黑色影子和白衣学姐之外的怪东西，但要仅仅说是异常，还真能想起点什么来：“可能……是我的老家？”
在暑假结束返回学校之前，叶静仪回老家待了一周，那周她偶尔会感觉到不明来源的视线，还总莫名其妙觉得房间里不止自己一个人，这让她疑神疑鬼很不舒服，所以才会提前几天就返回学校。
祁枭听后稍加沉思，还是摇了摇头：“也不是你的老家。”
阴气产生自鬼物，活人身上沾有阴气一定是与鬼物有过接触，常见的接触方式无非两种，要么是去过太平间、墓地这类地方，要么是不小心冲撞了过路的阴魂。
对活人而言，阴气是有害的，但阴气会与活人的阳气相互抵消，沾到少量阴气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充其量就是体质差的人会大病一场，一段时间后阴气自己就会散去。
而沾到阴气量大的情况就相对危险，首先是容易见到俗话中说的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鬼，加上阴气量大散去的时间也长，人的感官长时间受到阴气浸染，产生幻觉，一直到阴气完全散去幻觉才会消失，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的状态，心绪不宁、魂不守舍，容易遭遇事故，也就是所谓的运势低、运气差。
祁枭起初猜测叶静仪在返校前可能不小心接触过至少是厉鬼级别的鬼物沾到大量阴气，所以才会产生幻觉，经过较长时间后她身上的阴气消散到目前只剩浅浅一层，是后一种情况。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假如叶静仪是因为接触到厉鬼沾到大量阴气，她在老家就不该只是感觉到不舒服而没有切实地看到些什么，这该是活人接触少量阴气出现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思及此处，祁枭有了想法，但还有待验证。
他问叶静仪：“你有没有什么最近两个月常常随身携带，但今天恰好没在身上的东西？”
这个描述的指向性太明显，叶静仪立刻想到自己的确有这么个物件，是条纯手工制作的手链，她还挺喜欢的，也就今天出门匆忙忘在了宿舍。
她问：“是这条手链的问题吗？”
“还不能确定，”祁枭说：“要等看过了才知道。”
叶静仪只想快点把这件事解决掉：“好，那我现在就去拿。”
“我和你一起过去。”
两人来到女寝楼下，祁枭不方便继续跟上去，他拿出一张特管局出品的祛阴符交给叶静仪，这张符能在短时间消除阴气的影响，仅限于阴气量不大的情况，以防她上个楼的功夫又受到幻觉困扰。
很快，叶静仪拿到手链下楼。
这条手链样式简洁，几条红绳编织成尾端带扣的环形，末端吊着一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的石头研磨而成的半透明灰绿色珠子。
只一眼，祁枭就看出症结所在。
有鬼依附在那颗珠子上。
源源不断的少量阴气持续从那颗珠子中散发出来，量少到即便一直放在宿舍其他人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对于平常贴身佩戴的叶静仪而言无疑等同于慢性毒药，是一个长久侵蚀的过程。
少量阴气确实可以算是无害，长期持续接触少量阴气则不然。微小的影响长久积累起来效果不亚于一次性接触大量阴气，更甚者散发阴气的鬼物就在近处，身上的阴气不会自然消散，影响只会越来越深。
该说幸好不是住了只厉鬼进去吗，要是长期受到大量阴气侵蚀，那要想的就不是人有没有救，而是到底还是不是个人都有待商榷。
就在叶静仪准备把手链交给祁枭时，还没等她放到祁枭手中，紧接着上面的那颗珠子一阵剧烈抖动，她眼前一花，只看见一条灰色的影子倏地从中冒出来，飞快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叶静仪被吓了一跳，手链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惊疑不定地瞅着一阵风似没了踪迹的灰影，问旁边一点反应都没给出的祁枭：“不用追吗？”
“没事，跑不掉。”
祁枭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他左右看了看，找到目标，对着一个方向上前几步挥了挥手。
跟随他的视线，叶静仪远远看见有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走得近了，她看清对方的样貌。
这是名长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性，长了张和祁枭好看程度不相上下的脸，眼睛是极浅的琥珀色，左眼眼尾下方缀着一点黑痣，脸上没什么表情，乍看着有些冷淡。
他留了一头现代男性少有的顺滑长发，简单用发绳束成马尾垂在脑后，穿着打扮很是随意，普通的带帽卫衣配牛仔裤，身后背着块用黑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
“喏，给你抓回来了。”
那人开口说话，冷淡的感觉顿时冲淡不少，他对祁枭晃了晃手上拎着的的家伙，灰不溜秋的老大一团，正是刚才逃跑的灰影，这会儿被抓后变老实了不少，一动也不敢动弹。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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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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