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和的笑容戛然而止,呆滞的张了张嘴:“……哈?”
糟了,刚刚太得意忘形,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周春和的眼神顿时有些飘忽,一时间大脑飞速旋转,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能哄骗住谢斯年的解释。
但是想着想着,正焦头烂额时,周春和忽然灵光一现——等等,她为什么要费老大劲儿给谢斯年想解释?
那张万人迷卡牌是系统给她的,对于书中世界的人来说,就是属于他们不了解的一种力量,既然不了解,就没有办法判定真假,更没有办法验证。周春和也不可能把这一切告诉他们,先不说他们信不信,就说如果周春和真的说了,那她的任务也差不多可以算是失败了。既然他们不可能知道真相,那么真相就在周春和手中。事实到底如何不全凭周春和的一张嘴吗?
想到这里,周春和豁然开朗。
她一直拘泥于一处,何不放开了来看?反正谢斯年和傅怀玉不可能知道系统的事情,那么事实如何就全凭周春和的这张嘴了。
周春和的眼睛转了转,很快露出一人人畜无害的笑:“哎呀,这个,这个当然不是什么符咒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记得醒过来之后,大家全都对我怒目而视,一个个都气冲冲的想要剜去我的眼睛,但是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很奇怪的动静,我被绑着,没办法出去一探究竟,总之异响过后,洞内的人就像是变了一副模样,从一开始的凶神恶煞变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了。其实我本来也很好奇来着,但是我既出不去你们也没人进来的,所以也没办法一个去一探究竟,就只好在洞内等你们来了一起去探索探索。如今咱们都好端端的在这里,正好一会去那洞内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看是不是有人做局制裁我。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快要害怕死了,还好他们后来莫名转变了性子没有继续为难我,要不然我真是要在里面自裁以证自己不屈的风骨了。”
这一番话说的傅怀玉和谢斯年双双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两个人都在思索那阵“异响”是什么。
周春和努力做出一个真挚诚恳的表情,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可信度。
这一番说辞虽然没头没尾,但两个人显然没往周春和扯谎那一方面考虑,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后,也就没再执着于这一点。
奔波了一路之后,又提心吊胆了半夜,现在一放松下来,就都有些疲倦。
周春和没骨头似的靠在床边,懒洋洋的去够水壶,却发现壶里的水没有了,傅怀玉见周春和还想喝水,便让他们休息,自己提壶下去烧水。
房间里只剩下周春和和谢斯年。周春和倒是不太累,只是有些困得慌,她双目迷离的盯着谢斯年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也清明起来:“谢斯年,你身上的伤口是不是还没有包扎过?”
谢斯年一怔。
若不是周春和开口,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口这件事。
那些伤口还是在幽梦居的时候被无魂人抓伤的,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只是破了层皮。最深的伤口是肩膀的贯穿伤,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如果动一下扯到了伤口,还是会流出血来。
谢斯年偏爱穿黑色衣裳,这样不管大伤还是小伤就都看不出来,即便是血流成河,染在黑色的衣服上也丝毫不显。相比于裴瑾来说,其实谢斯年伤得更重,但他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而且那血迹也不如裴瑾的浅蓝色衣裳明显,这也就导致除了亲眼见过谢斯年受伤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谢斯年伤的有多重。
可谢斯年这一路上实在是太正常了,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正常到就连周春和也几乎忘记了谢斯年其实还受过很重的伤,就更别说一心扑在周春和和裴瑾身上的周夏莲了。
如果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谢斯年还受着伤该怎么办呢?如果就连周春和也忘记了呢?他要自己忍下去吗?可是这么重的伤,他怎么能忍住疼呢?
周春和搓了搓脑袋,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谢斯年沉默了,片刻后,他简短的说:“不必了,一会儿阿姐收拾好了还要去解决地下城的事情,没必要耽误时间。”
周春和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这人也太不值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肩膀上被戳穿了一个洞,包扎一下也叫“耽误时间”?她硬邦邦的说:“你爱包扎不包扎,反正疼的不是我!”
她原本以为这么说谢斯年会犹豫,可抬头偷偷看向谢斯年,他依然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他确实对自己身上这些深深浅浅的伤口毫不在意。于是周春和又有些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气他不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来,她挑了一块谢斯年没有受伤的地方一掌打过去,怒气冲冲道:“还真不打算包扎?怎么没有疼死你呢?!”
谢斯年被周春和冲的后退两步,抬起眼睛看向周春和,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困惑。
周春和气呼呼的说:“算了!这次我大发善心,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疼死你也活该!”
她拉着谢斯年让他坐在床上,表情从头到尾都紧绷着:“坐下,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谢斯年这次没再说什么,乖乖的坐到床上。
肩膀上的伤口不太好包扎,所幸周春和之前骨折过也大面积被烫伤过,所以对这些还算有一定的了解。只不过在解衣服的时候,周春和犯了难——这腹黑病娇的衣服似乎不太好解开啊。
她试着拽着肩膀的衣服往旁边扯了扯,没扯开,一时间也有些生气,走到正前方一手揪住一边的衣领往两边狠狠一拽。
只听见“撕拉”一声,谢斯年的衣服彻底被周春和剥下,露出一大片白晃晃的身体和交错的伤痕。
这一下似乎用的力气太大了,原本谢斯年只需要把有伤的地方露出来,现在……现在谢斯年身上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出来了。
周春和:“……”
她咳嗽了一声,视线飘远又飘回来,努力让自己看起很无辜:“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要怪就怪你这衣服设计的太不合理了,刚刚我怎么扒都扒不下来,谁知道就这么轻轻一弄就弄掉了……”
谢斯年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很明显很大块的肌肉,但他胜在身体无比匀称,该有的都有,腹部是手感很棒的薄肌。周春和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血气方刚的女人,于是乎说着说着,面对这具非常具有美感的男人的身体,视线又忍不住飘忽起来,偷偷看了好几眼。
谢斯年明明看见了,却当没看见,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周春和:“看够了吗,周小姐?”
周春和一个激灵,连忙讪笑着拿出之前周夏莲准备的包扎用具,辩解道:“我这是看看你哪里有伤口,可没有再看你的腹肌啊。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腹肌好像挺不错的啊……”
谢斯年冷哼一声:“比其周小姐刚刚在溶洞内追逐的那几个可是差远了吧?”
周春和虽然不知道谢斯年为什么要提起刚刚的事情,但她敏锐的听出谢斯的情绪并不好,于是赶忙捋着毛顺:“那自然没有,照我来说,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你看看你这腹部形状多么的匀称优美,摸起来是多么的顺滑,闻起来是多么的喷香……啧啧啧,就是我一个女生看了都觉得血脉喷张,更别说别人了!所以啊,谢斯年,你不比任何人差。”
谢斯年冷哼一声,到底是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往后靠了靠——周春和知道这是他完全放松的表现,于是也更加游刃有余的帮他将那些很重的伤口包扎起来。
谢斯年身上的伤口确实很深,有的周春和都已经缠好了纱布,可不一会儿又洇出血来,周春和包着包着,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闷的,有些难过:“……你之前受伤的时候,也不包扎吗?”
谢斯年懒洋洋的说:“在进巫山谷之前经常受伤,不过那时候没钱,受伤了只能扛着,扛过去了就过去了,扛不过去也只能听天由命。我命大,是以一直挺到了现在。后来进了巫山谷,阿姐有时会为我包扎,不过其他时间我都靠着自己挺过去。”
周春和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谢斯年不想麻烦别人。
他从小就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所以养成了一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独立性子,他从不依靠任何人,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谁都靠不住。即便是后来遇到了周夏莲,可他依然不愿意把自己完整的以面暴露在周夏莲面前,依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周夏莲。
他怕周夏莲在彻底了解自己之后也会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更怕他的依赖会让周夏莲觉得厌烦。任何一点来之不易的温暖都能轻易打动他,而他也无比珍惜每个微不足道的温暖。
但谢斯年却并没有和周春和这么说,他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道:“因为我习惯了。”
周春和一时间有些默然。
她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想到他背井离乡的生活和不得已的伪装……而自己刚刚还误会了他,周春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谢斯年感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的力道似乎小了点,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滑进了他的手中。谢斯年下意识抬起手看了一眼,手心里躺着的是两枚糖块。
谢斯年怔了一下,周春和这种从高处把东西掷到他手里的动作勾起了他很多不太好的回忆。
周春和是在可怜他吗?
像可怜路边的摇尾乞怜的狗,听了它悲惨的故事之后随手丢给它一块骨头?谢斯年见惯了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可怜,他们一边笑着说好可怜,一边像是喂狗一样将食物仍在他们面前,看戏似的看他们为抢夺一块食物大打出手。那个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么的在高处俯视他,以戏弄他们为乐。谢斯年对那些脸上装出可怜的模样但心底却是另外一副面孔的人深恶痛绝。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这么多年他都咬牙走过来了,别人的可怜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而他也早已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
可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周春和眨巴着眼睛看着,眼里并没有任何那种优越感和居高临下怜悯他的神情,有的只是认真和狡黠笑意:“刚刚拿纱布不小心带出来了,就给你一块吧。这可是我珍藏的呢,吃的时候一定要细嚼慢咽好吗?把糖纸上面粘的糖也舔干净,一定要仔细舔,上面一般都会留下不少,一点也不许给我剩下,要不然被我抓住了就让你捡起来重新舔,还得再赔我十个金叶子。”
说完周春和还自豪且得意又骄傲的仰了仰头,心说糖纸上的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这件事可是很少能有人注意到,她可真不亏是是个老吃家。
谢斯年:“……”
周春和说完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谢斯年手里的还没来得及被他收起来的两枚糖,顿时大惊失色——卧槽,怎么还多掉下去一块?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多的那块拿回来藏好,讪笑道:“咳……这是它自己滑下去的,可不是我想给你的。我本来就想给你一块来着,这个不算,这个是我自己最喜欢吃的,你就别想觊觎了。”
谢斯年:“……”
谢斯年冷笑一声。
他刚刚在想什么?真是着了魔了,他怎么会觉得周春和是那种自命不凡的人呢?他甚至不该拿周春和与那些人比较,因为周春和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更不一样。
她就是她,她不像任何人。
谢斯年虽然面上冷笑,但其实在那一瞬间他心里是觉得轻松愉快的。
恰好这时候周夏莲已经帮裴瑾包扎完毕,也简单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除了他们两个去过二楼的受伤颇深以及已经被周春和包扎好的谢斯年之外,其余人就都没什么太重的伤了。这时候傅怀玉也端着茶水回了房间,大家捡重要的事情给尚不知情的周夏莲和裴瑾解释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便坐下来一起商议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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