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靠在一起分享同一块鱼肉,周春和便随口将这鱼肉是怎么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傅怀玉:“……说起来昨天那个鲛人还给了我一条完整的鱼,不过我没找到工具处理那条鱼,就暂时放在外面了,等一会儿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锋利的石头把鱼割开。”
傅怀玉听完却是沉默了片刻,周春和察觉出不对,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说话?”
傅怀玉温和一笑,这才开了口:“我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
“若是鲛人想为族人报仇,又或者是想吸食人类的灵魂,那么昨晚是个最好的时机。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鲛人不仅没有趁着我们最势单力薄的时候对我们动手,反而要救下我们?它不害怕我们好了之后继续伤害它的族人么?”
其实昨晚周春和也有这么一个疑惑,只不过那个时候傅怀玉晕倒这件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思绪,她虽然察觉出来不对劲,但是根本没有工夫仔细想。如今傅怀玉提了出来,昨晚的疑惑也再次涌上周春和的心头:“我昨晚见到那个鲛人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我本来以为是什么新型陷阱,但后来我能看出来那个鲛人并没有恶意,它真的只是想帮我们而已。而且,鲛人一族似乎并不像是王宽冬说的那么可怕,它甚至知道我们没有工具去处理自己的鱼,还准备了一条已经全部弄好的鱼给我们……”
隔了一会儿,傅怀玉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有关于鲛人的消息都是从王宽冬那里听过来,而且也从来没有机会去查证。”
周春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傅怀玉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王宽冬很有可能会借着信息差骗我们?”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如今在这里干想也找不到真相,等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们得仔细查查王宽冬。”
听到这话,周春和脸上忍不住带了点笑——既然傅怀玉说了以后,那么就说明起码在此刻傅怀玉是真的想为未来打算的,那也就意味着傅怀玉有了活下去的决心。
吃了点东西之后,傅怀玉有了些力气,可以坐起来休息,甚至可以四处走走。
周春和迫不及待地让傅怀玉为自己找药,傅怀玉给她指了几个:“只是这几味药最好可以煎服,不然只外敷的话,痊愈的时间就会变得非常长。”
周春和立刻垂头丧气的说:“可昨天我已经翻遍了这座岛,根本没有一点儿可以烧的柴火,这可如何是好啊?”
傅怀玉温柔的说:“不急,我有办法。”
周春和愣了愣,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忍不住环顾四周,确实没发现什么可以拿来烧火的,于是将信将疑道:“你们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忽然发现这岛上有那种可以直接拿来烧火的石头?”
傅怀玉忍不住笑了:“这样的石头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有别的方法。”
他拿出自己的乾坤袋,除了留下几味一会儿会用到的药材之后,将里面不多的几颗树苗连根拔起,再用符纸将水分抽干,于是几个新鲜出炉的柴火就做好了。
周春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傅怀玉轻轻笑了:“这么多应该已经足够了。走吧,我来烧火,你在一旁放药材就好,要小心被烟熏到眼睛。”
两个人避开风口,支起一个简单的灶台,将昨天那个鲛人拿来的贝壳放了上去。
原本周春和还担心这个贝壳会被烧火,提心吊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发现除了被烧黑了点,这个贝壳并没有碎裂的痕迹。虽然不知道这个贝壳为什么会如此神奇,但周春和好歹是放心了——未来的几天他们都可以用这个贝壳煮东西了。
煎药的时候,傅怀玉坐在一侧烧火,周春和就在靠在他身边用一根长条形的石头搅拌里面的药材。
微风吹散冒起的白烟,草药逐渐发出一种独特的药香味。听着海浪阵阵,感受着舒服的海风吹拂……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周春和第一次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放松。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傅怀玉满怀歉意的说:“说起来时玄的事情其实是因我而起,只是连累了你,这几日一直在担惊受怕。”
周春和原本还以为时玄是针对自己来的,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为了傅怀玉,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一直跟着傅怀玉被捎带着遭了这趟老罪。不过好在现在都平平安安的,而且傅怀玉也醒过来了,周春和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她的关注点在别的事情上面:“……不过我还没有问过,这个时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天看起来你们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傅怀玉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周春和都已经准备好了要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反正我也没有很想听”,结果就听见傅怀玉开了口:“曾经我们因为误会杀掉了对方的族亲,那一战使得蛟龙一族元气大伤,从此潜入深海休养生息。从那以后,盛极一时的蛟龙一族便没了声息。也就是因为那次战争,我与时玄从此便势不两立。”
周春和沉默片刻,没继续追问傅怀玉的亲人怎么了,因为他怕触碰到傅怀玉的伤心事。她想了想,转而问道:“我听你叫时玄‘师兄’?你们曾经师出同门吗?”
傅怀玉点点头:“是啊,不过这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世事变迁,如今我与他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春和听出傅怀玉话中有因,一时间还真有些好奇起来,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而且说不好还涉及到人家的伤心事,周春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一同沉默了片刻,没想到傅怀玉倒是又笑着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或者是……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不想问问时玄口中那句“利用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你不好奇我究竟还有什么瞒着你吗?
你会怀疑我居心叵测吗?
周春和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太好意思启齿似的犹豫着开了口:“其实确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但是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
傅怀玉了然的微微笑了笑:“好,你问吧,我在听。”
他等着周春和问他他以为的那些问题。如果周春和不信任他,他也能完全理解,毕竟不可能有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能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另外一个人,更何况时玄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已经准备好了周春和可能会对他的盘问,结果就听见周春和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原来你说话是那个声儿啊?”
傅怀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温和的笑容僵了僵:“什么……?”
周春和又专心去拨弄草药了,嘟囔道:“原来你平常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夹了的啊?……你和时玄争执的时候才是本音……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真实的声音……”
傅怀玉:“……”
他的笑容停在了脸上。在那一瞬间,傅怀玉心里想的是,周春和还不如问他刚刚他以为的那些问题。
好在傅怀玉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又带上了那种温柔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咳,是吗?其实我很少用和时玄说话时的声音和别人说话,除非是在危急的情况下……春和,你觉得我和你说话的声音和别人不同么?”
周春和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烟雾袅袅里,傅怀玉身后倒映着粼粼波光,衬得他唇红齿白,貌若天仙。他将手半掩在唇边,眼睛如同一汪碧水,比水光还要潋滟。周春和呆住了。
傅怀玉依然笑着看着她,表情温柔,那双浅色的眼睛欲语还休,仿佛泛着水光:“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察觉……或许是我在面对在意的人时,会不自觉的放柔声音吧。只希望我这样发自内心的感情不会让姑娘觉得不自在。”
周春和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你别多想……我不会觉得我不自在的……咳,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傅怀玉笑了,半垂下眼眸:“那就好。”
周春和挠了挠头,似乎还没有从刚刚傅怀玉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回过神。
两个人聊着天,很快就煎好了药,周春和又捣碎了几株外敷的药,然后便要让傅怀玉赶紧把这个新鲜出炉的药喝了。
谁知道傅怀玉却没动,只是轻笑道:“这是给你熬的,你快将这药喝了吧。”
周春和愣了愣,没明白傅怀玉的意思:“什么我的药?这不是给你熬的伤药么?我哪里受伤了?”
刚说完周春和便反应过来了,时玄出现之后,确实差点打碎保护阵杀了她,虽然她最后在傅怀玉的保护下性命无虞,但也受了点伤,甚至还吐了口血。
不过后面许多事纷至沓来,周春和哪里还有空顾及自己的伤口,直到此刻,若不是傅怀玉提起,她大概依然想不起来。
周春和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傅怀玉伤得这么重,可却还是一直想着她,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丝毫不顾及……周春和收起脸上的感动,故意凶巴巴的说:“我让你给自己熬药,为什么要熬给我?我身体很好,根本不需要吃药……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的药,现在又得重新熬了吧!傅怀玉,要是你以后再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也是会讨厌你的!”
傅怀玉却轻轻笑了:“没关系,我们再重新煎一副药就是了,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的感觉,不管是做什么都无所谓。”
周春和顿时说不出话了,面对着傅怀玉像个新兵蛋子似的脸颊通红,嗫嚅道:“你想煎药……那咱们再继续煎一副就是了……咳,反正也不费事。”
两个人又重新煎好了药,周春和监督着傅怀玉喝的一滴不剩之后,还没忘记去找工具把昨晚的那条鱼开膛破肚、刮完鱼鳞。她干脆就着贝壳里面剩下的药渣煮了一锅药香四溢的鱼汤,和傅怀玉分着喝完了。
吃饱喝足还上了药,周春和的心情非常之好。只可惜那个鲛人今天却没有再露头,周春和原本还想着等它出来看看能不能和它比划着交流一下,谁知道也没等到人来。
不过鲛人很有可能喜欢在夜晚出没,毕竟它昨天就是在晚上来的。周春和便准备暂时将这件事先放一放,等晚上再说。眼下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煎完药煮完鱼汤之后,她身上又沾了很多灰尘和草屑,而且傅怀玉身上的外衣和她的那件外袍依然全是血,她想将衣服洗一洗,再简单的洗个澡,然后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静待明天看看傅怀玉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如果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日他们便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周春和想到这里,心中便充满了希望。虽然刚开始的那股眩晕感依然还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下,但周春和的心情现在已经完全被马上就可以见到周夏莲的喜悦占据,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依然还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这几天作息不规律导致低血糖犯了而已。她没当回事,和傅怀玉说了一声之后,便准备先去简单擦拭一下自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