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洞顶部的钟乳石滴落赤红液体,谢明璃的官服广袖拂过石壁,鲛绡面料突然吸附起细碎盐晶,在袖口拼出《郑和航海图》残缺的暹罗湾标记。她指尖轻触正在融化的盐雕暹罗神像,突然被萧云瑾拽离原地——神像眼眶里滚出的舍利子,遇空气竟自燃成幽蓝火焰。
"是磷火琉璃珠。"萧云瑾陌刀挑起燃烧的珠子,火光映亮洞壁蛰伏的青铜锁链,"暹罗王室专用殡葬品,怎么会出现在..."
话音未落,倒流的暗河突然改道。两人随漩涡卷入盐洞深处,后背撞上嵌满贝壳的闸门。谢明璃的缠臂金勾住门环,发现环内竟刻着暹罗文字——正是使团失踪的贡品清单里提到的"逆流罗盘"编号。
"萧世子看这个!"她撕下吸附盐晶的袖片,海水般咸腥的结晶里裹着半枚玉璇玑。萧云瑾的刀鞘重重磕在闸门某处,暗格应声弹开,十二层同心圆青铜盘开始逆向旋转,每个凹槽都盛着不同颜色的盐粒。
"是水力浑天仪。"谢明璃将玉璇玑嵌入中心轴,盐粒突然融化成彩色溶液,"红盐对应心宿二,白盐指向北斗杓——快转坤位!"
萧云瑾按住第三层铜盘猛转,溶液顺着卦象沟槽流淌,在闸门表面形成星图。当织女星位触到暹罗神像滴落的液体时,整扇闸门突然透明如琉璃,显出内部运转的齿轮组——每个齿轮都刻着当朝六部要员的生辰八字。
"让开!"萧云瑾的陌刀劈中"户部尚书"齿轮,机械核心迸出的不是铁锈,而是浸泡尸油的《盐税分润账册》。谢明璃接住飞溅的册页,发现墨迹遇盐晶显形,竟化作暹罗使团通关文牒的暗记。
闸门轰然开启的刹那,十二具水傀儡举着珊瑚灯逼近。谢明璃将账册按在灯座,暹罗文字在火光中投影到洞顶——正是盐洞立体舆图,标注红叉处渗出腥臭的黑色原油。
"走巽位水道!"她拽着萧云瑾跃入暗河。水傀儡的珊瑚灯突然爆裂,灯油遇水凝结成毒胶,却将漂浮的盐粒黏结成指南车形状。谢明璃的银簪刺入车轴,挑出块带齿痕的磁石,竟与工部水闸钥匙完美咬合。
暗河尽头现出青铜祭坛,坛上暹罗风格的水钟正在倒流。谢明璃将磁石按进钟面凹槽,十二时辰刻度突然弹出带孔的玉牌。她迅速排列玉牌,孔洞投射的光斑在祭坛形成建文帝年号的篆体字。
"喀嗒——"
祭坛下沉现出冰窖,冷雾中陈列着七口琉璃棺。萧云瑾的刀尖挑开首棺,寒气里飘出永隆三年的官盐引票,覆盖的冰霜竟是用工部火漆印熔铸的。谢明璃突然按住第二口棺椁:"这是...父亲的字迹!"
棺盖移开的瞬间,西厂幡子的毒蒺藜破空而至。谢明璃扑倒时官服补子被划破,内衬掉落的《漕司密档》遇冷气显形,朱批旁赫然印着暹罗国玺与惊龙符的重叠纹样!
"原来如此!"萧云瑾斩断偷袭者的臂膀,血溅在琉璃棺面形成海运路线,"工部与暹罗使团合谋,用盐船走私的是..."他的刀鞘击碎冰棺底层,滚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整箱刻着佛郎机文的火铳零件。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倒流的水钟迸裂,显露出底部鎏金地图。谢明璃的缠臂金绞住地图边缘展开,竟是标注着红毛番据点的《万国海疆图》,而扬州港的位置正插着半枚惊龙符!
"萧世子,这海图材质..."她摩挲着泛着鱼腥味的羊皮纸,"是用人皮鞣制的!"
暗河传来龙舟破浪声,暹罗使团的金象船撞破洞壁。使者手中的逆流罗盘射出红光,正照在谢明璃握着的海图某处——那里用隐形墨写着"洪武三十五年",建文帝消失的年份。
冰窖四壁渗出蓝莹莹的霜花,谢明璃呵出的白气在琉璃棺面凝成水珠。她指尖抚过第三口棺椁表面的冰裂纹,突然扯下官服束腰玉带——玛瑙带扣刮开冰层,露出棺内整排浸泡在汞液中的铜活字。
"是《洪武勋臣录》的雕版!"她将带扣按进凹陷的"蓝玉"二字,铜活字突然浮出排列成阵,"但字序被打乱了..."
萧云瑾的陌刀突然架住破窗而入的□□,火星溅在汞液表面燃起幽火。十二连环坞杀手的鱼皮水靠映着火光,胸前银线绣的巽卦标记正与铜活字投影重合。谢明璃趁机将活字按卦象重组,汞液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在穹顶显出漠北矿脉图。
"接着!"她将烫红的雕版抛给萧云瑾。陌刀劈中版面的刹那,数百枚铜活字激射而出,嵌入西厂幡子的傩面。首当其冲的幡子惨叫倒地,面具裂缝里渗出掺着铁砂的黑血——正是盐仓雕像的赤焰砂!
琉璃棺底突然翻转,七具冰尸立起挡住出口。谢明璃的银簪划过冰尸咽喉,刮下的冰屑里混着暹罗龙涎香:"是使团失踪的通译!他们天灵盖..."
萧云瑾的刀风已掀开首具冰尸头骨,颅腔内嵌着枚青铜浑天仪。谢明璃扯断冰尸腰带,金丝编织的暹罗符文遇热收缩,竟拼出"月港"二字坐标。
"是佛郎机人的交易港!"她将金丝按进浑天仪凹槽。冰窖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满是珊瑚礁的密室,腥咸海水漫过腰间。
十二具铁甲鲛人破水而出,手中三叉戟刻着工部将作监徽记。谢明璃的缠臂金绞住戟尖,挑落的锈片显出水师战船构造图。萧云瑾斩断鲛人护心镜,镜后藏着的不是心脏,而是整卷用尸蜡封存的《月港潮汐录》。
"涨潮时辰不对。"谢明璃划亮火折烘烤书卷,潮汐图阴影里浮出佛郎机语标注的暗礁区,"这些坐标在掩护走私船...小心!"
铁甲鲛人突然自爆,飞溅的碎片里藏着淬毒银针。萧云瑾旋身用陌刀筑起铁幕,刀风激得谢明璃手中《潮汐录》书页狂翻。某页黏连处突然脱落,飘出半张血写的婚书——男方竟是暹罗王子,女方姓氏被火漆印刻意遮盖。
密室穹顶传来齿轮咬合声,倒灌的海水突然形成漩涡。谢明璃将婚书按在漩涡中心,血字遇水化作航海罗盘纹样。萧云瑾的陌刀刺入罗盘中心,刀身云雷纹与指针重合的刹那,整座密室如莲花般绽开。
滔天浪涛中,佛郎机战船的黑色桅帆已逼近礁石区。甲板传来装填火铳的响动,而领航员手中《航海日志》的烫金封面,正映出工部核销文书的骑缝章...
佛郎机战船的青铜撞角破开浪涛,谢明璃的缠臂金绞住桅杆缆绳,借力跃上浸满鱼油的甲板。火铳手装填的铅弹擦过她耳际,击碎船舷处镶嵌的罗盘——琉璃碎片里竟裹着半张永隆三年的盐引勘合!
"萧世子!"她甩出金丝缠住主桅瞭望台,"《航海日志》封皮烫金层下有东西!"
萧云瑾的陌刀已斩断三支火铳,刀背拍碎领航员的护目镜。镜片碎裂的刹那,藏在镜框夹层的羊皮纸飘落,竟是工部核准佛郎机商船停泊的密令,落款处印着惊龙会"坎字堂"的螭纹水印。
"谢姑娘接住!"他凌空斩断射向谢明璃的火箭。燃烧的箭杆坠入货舱,引燃的硝烟里突然浮现数十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悬浮着标注六部要员生辰的巫蛊人偶!
谢明璃撕开《航海日志》封皮,燧发枪子弹突然穿透书脊。迸出的不是纸屑,而是浸泡尸油的青铜薄片——表面蚀刻的星图正与盐洞冰棺的雕版吻合。
"戌亥之交,危宿当空..."她闪身避过链弹,将薄片按在燃烧的罗盘残骸上。受热变形的青铜显出新纹路:"这是太祖夜渡长江时的星位!"
战船底层突然传来闷响,十二尊佛郎机火炮同时转向船楼。萧云瑾的陌刀插入炮口,刀刃卡住即将发射的炮弹:"谢姑娘,看炮膛内壁!"
谢明璃探身触摸滚烫的炮管,官服补子上的缠枝纹被烫出焦痕。借着火光,她看清膛线里嵌着的细小铜钉——排列方式竟与盐仓盐雕的赤焰砂纹路如出一辙。
"是军械图谱!"她扯断珍珠项链,圆珠滚过炮膛刻下拓印,"这些铜钉排列成《武备志》里失传的'火龙出水'设计图!"
战船突然剧烈倾斜,货舱炸开的水晶棺随浪涌入主舱。巫蛊人偶的眼珠在咸湿空气里爆裂,迸出的磷粉在空中组成江淮盐商名册,每个名字都对应着惊龙会巽字堂的暗桩。
"小心甲板!"萧云瑾揽住谢明璃跃上帆桁。他们方才站立处裂开方形暗格,升起的铜柱表面布满带毒倒刺——柱顶托着的琉璃匣内,谢尚书批红的《藩国互市条例》正在自燃!
谢明璃甩出浸过汞液的帕子裹住文书,火焰骤熄的刹那显出隐形批注:"...暹罗所请开海事宜,当循洪武旧例。"朱批末尾的墨渍里,赫然藏着枚微缩惊龙符。
佛郎机船长突然吹响骨笛,船舷两侧翻出带刃桨叶。萧云瑾斩断控制绳,坠落的桨叶砍进柚木甲板,裂口处露出成捆的漠北狼烟箭——箭杆刻着五皇子府邸的私印。
"原来军械案的钱流向这里!"谢明璃的银簪撬开箭簇,倒出的不是火药而是赤焰砂晶,"他们在仿造太祖的..."
战船底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黑色龙旗从炸开的货箱里升起。旗面金线绣的九爪龙突然遇热变色,龙目处脱落两颗鸽血石——石内微雕着西厂提督汪直与暹罗王子的密会场景!
滔天巨浪中,十二连环坞的蜈蚣船突现船尾。杀手抛出的钩锁钉入主桅,锁链上悬挂的腌菜坛在摇晃中碎裂,飘出的不是酸菜,而是用盐腌制的工部主事手掌——指缝紧攥着半枚惊龙符!
"该收网了。"萧云瑾斩断最后一根帆索,坠落的船帆裹住佛郎机船长。浸透鱼油的帆布遇火星燃起冲天烈焰,火光里浮现出整条秘密水道的星象投影,而标注的终点正是谢氏宗祠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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