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距离医院路程有些远,陈予希出门前上了一回厕所,这一路都安然无事。
原本想兵分两路,让沈逸也去做检查,然而他却说什么都不愿意,支吾了半天才说自己没病。
“我看你吃饭都不香了,不要讳疾忌医。”陈予希苦口婆心劝道。
沈逸抿了抿唇,看向窗外:“我没病,真的。”
“你在外面偷吃了?”陈予希突然扯住他的衣领,眯了眯眼瞧着他。
“偷吃”这个词,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波,听在沈逸耳朵里就有些别的含义了。
不是偷吃东西便是出轨点外卖……
“我偷吃什么了?”
“那你怎么回事?车祸后遗症?”
“我……”沈逸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拟娩综合征。”
身旁的女孩听了,小脸疑惑地皱巴了起来。
沈逸叹了一口气,低头在手机上搜了一下,递到她眼前。
“拟,娩,综,合,征……”五个字,一字一顿地从陈予希双唇中吐出来,带着奇怪的感觉。
随后,她便毫不愧疚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沈逸抬手捏着她双颊的肉。
四个多将近五个月了,她居然也没见长肉,脸上甚至比之前更瘦了。
“你满意了吗?”沈逸自暴自弃地问。
陈予希笑得开怀:“你活该,我不吃你也别想吃。”
的确是活该!两个人做下的事,的确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
“是是是,”虽然沈逸还是捏着她的脸,但是力度却不自觉放轻了,没好气地说:“我活该。”
我自找的,既然如此,的确“活该”承受这些。
我让你承受这些,现在轮到我受罪,的确是活该。
*
看诊的时候,沈逸毫不避嫌地跟着陈予希进了诊室。
这位中年女医生对陈予希有些印象,毕竟上次爆料时狗仔给陈予希的定位就是“当红女星”,她甚至还用平淡和蔼的眼神打量了沈逸一番。
听说她昨天吃了雪糕,医生倒是没有别的话,就……除了批评就是教育。
检查、抽血、取药,排队等候的人不多,陈予希在离开医院前还跑了一趟洗手间。
回程的时候,沈逸悄无声息地将屁股挪到她身侧。
“看什么呢?”
她看手机看得认真,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他低醇的话音,还是惊得手抖了抖。
他刚上车便摘掉了口罩和鸭舌帽,此时正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而且,似乎她被吓了一跳,他还挺……得意?
陈予希唇角挂上假笑,正儿八经地将八卦公众号里的内容总结出来:“传闻我向顶流逼婚。”
公众号上面爆料的原话是:海后疑似借肚向顶流男友逼婚。
八卦营销号怕被告,所以一般不会直接说真名,以前用的“陈琼”代号出自她的代表作《迷》里饰演的琼娘,这段时候大多都用“海后”指代她。
沈逸听罢,拧着眉头凑近来:“别看这些了,影响心情。”
陈予希挑了挑眉,没有理他。
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人不在京北,狗仔还是能挖出二人目前的感情关系。
一是二人还在一起,还谈婚论嫁了。
二是她怀孕了。
陈予希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装模作样地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不看不知道,原来我最近正忙着向顶流逼婚呢?”说着还特意向沈逸抛了个媚眼:“是吧?”
沈逸还待开口,却是游珂又给她打来电话。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电话里的声音漏出来,飘进身旁的人耳朵里。
比如,电话里面提到了“陆董”。
游珂说,陆景华的秘书多次发来邀请,想要约陈予希当面洽谈工作。
其实不止陆景华的秘书,陆景华也给她发过几次私信,只是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沈逸不由往近里凑。
陈予希也不避着他,跟游珂说:“珂姐您帮我婉拒了吧,我现在这幅鬼样,懒。”
游珂:“他还说时间地点都可以由你来定,看你方便。”
沈逸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珂姐,我刚从医院出来,身体是真的不太舒服。如果合适的话你代为谈也行,反正你的眼光肯定比我的专业。”
……
才挂了电话,她瞧见沈逸的脸色有些黑。
他咬牙切齿道:“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吧,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不能给某些人有可乘之机。”
幼稚。
陈予希满不在乎地看着手机:“我妈说今年是寡妇年。”
其实“寡年”指的是农历年没有立春,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寡妇年”的说法。
不科学,大可不信。
但是禁不住李女士在她耳边叨叨,她还真听进去几分了。
一般来说,越是富贵的人家就越迷信,沈逸他们家应该也这样。
“寡妇耶,”陈予希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逸,狭促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虽知她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脸上依然阴晴不定:“那我们明天,不,我们今晚上就公开。”
陈予希扶额,慌忙打住:“我剧还没播完,你这么快拆cp,珂姐不得砍了我。”
*
穗城的秋意不如北方的来得浓烈,田野里还种着绿油油的叶菜,沉甸甸的香蕉串挂满枝头。
陈老头耕作的田地远离马路,平时鲜少有生人靠近,陈予希还得李女士在前面带路,这才寻得路过去。
陈予希这些年不常回穗城,已经好些年没有往陈老头的地里去了。
这不,趁着早上气温还没飙升,她刚结束晨练散步,路过村里连片的田地,便心血来潮准备去看看辛苦劳作的二人。
“喇,佢地两个向个边。”李女士指了指前方。
陈予希抬眼望去,沈逸正用扁担挑着两桶水走在纵横交错的田间小径上。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高,扁担前后两端挂着的水桶晃荡得厉害。
而她爸那不太高的黝黑身影跟在他身后,肩上同样挑着扁担,但是却挑得十分稳当。
沈逸原本皮肤底子白,才晒了几天太阳,身上皮肤虽然深色了一个度,但还是不太显黑。此时身上,尤其是腿上沾着的黑黄色泥巴显得格外显眼。
昨晚他赤膊在家里游荡,她这才发现他后颈、肩上因为用扁担挑水,磨破了大片的皮肤。
之前陈老头还背地里偷偷跟她吐槽,说他长得秀气,活得娇气!
她妈平时对她爸不那么仔细,但是禁不住对沈逸关怀备至,还让陈予希给他上药。
彼时,她爸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但是好歹按捺住了吐槽的心。毕竟这些天下来,沈逸也不吭声喊累,显得他不那么娇生惯养了,陈老头的态度也就软和了几分。
李女士表示要扯几颗姜回去备用,陈老头便领着人去挖姜了。
而陈予希见小径旁的池塘里面有水泡升起,似乎有鱼,闲着便抄起一旁的大网兜往鱼塘里捞。
她亦算是从农村长大的人,即便多年没有踏足过这些田地,但是走在田间小路上也是舒服随意的。
那边厢,才下地几天的沈逸见她走在池塘边,立马便担心起来,撂下挑子就往她身边赶。
陈予希搅动池塘的动静不小,有的水浮萍让她搅得翻了身,不过她收获却是零,捞起来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淤泥,连条小鱼苗都没有见到。
沈逸眼瞧着她身子往池塘里探,怕她脚下不稳往池子里栽,又想抓紧机会表现,便主动提出帮她捞鱼。
见他这般积极,陈予希便把捞网交到他手上。
沈逸接过,一开始还蹲着捞,但是后来实在一无所获,起身来走了几步换了个地方继续,一门心思想要给她捞出鱼来。
只是,前一秒还踩着池塘边的松软泥土走动的人,竟径直往池塘里滑下去——
噗通——
他直直滑进池塘里,那不太清澈的池塘水瞬间便没过了他的头顶!
“啊——”
陈予希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
她的整颗心仿佛被沈逸拽着一起往水下拖——
脖颈似乎被掐住了,连呼吸都不能够!
她的眼前闪过无数的影像,脑海中冒出莫名的念头。
——她怎么办?
——如果他有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水面荡漾间,突然有人从水里站了起来。
他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丝甩开的水花溅到她身上。
骤的清凉触及她的皮肤,她这才认清面前发生的才是实打实的现实。
好在,好在,好在没什么事……
他站着的那处地方,水深已经到了他的锁骨。
池塘的水本来就浑浊,沈逸搅起了塘底的淤泥,站起身来后,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沾上了池底淤泥。
他急急地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便去找女孩的身影——他刚刚还听见她那声焦急的惊叫!
只见女孩不顾形象地跌坐在池塘边上,无措地看着他,发尖的小脸上还有没褪下的惊恐。
他状似浑不在乎地用双手拍打着水面,朝她喊道:“没事,真没事。”
虽然刚刚后背着地滑下来,还剐蹭到了尖锐物,肩胛骨那里正疼着——
但是他这时候肯定不能外露!
她似乎真的被吓到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摸索着向前,往池边高些的地方摸爬了两步,靠在滑溜松软的池边,想拉她手,却怕弄脏她,遂张开双臂给她看:“你看,啥事都没有,别怕。”
“呜~呜~”陈予希缓了好久才终于透过气来,伸手揽过沈逸那个脏兮兮、湿漉漉的脑袋,呜咽着哭出来。
在另一侧挖姜的二老听见动静着实吓了一跳,扔下了手上的姜便往这边赶。
未到池塘,远远地见自家女儿抱着池塘里面的泥人哭得梨花带雨……估计是被吓得够呛!
陈老头刚想上前嘲讽某人天天在池塘打水浇菜都能往里栽,只是才往前走了几步,便被李女士拉走了。
“别哭啦,”沈逸温声安抚道:“你衣服都脏了……”
话未说完,她却哭得更凶了……
呜——哇——
陈予希这一哭便哭了许久,似乎是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和忧惧都哭出来。
待她情绪平复下来,啜泣着又有些恍然。
自己怎么这样都哭啦?
她忽然发现自己像一个傻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吗?
“先上来吧。”陈予希唯恐他就这么沉下去了,拉着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拉上岸。
“别急,别怕,”沈逸安抚地捏了捏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了指池塘对面石砖铺成的石阶:“我从那边上去。”
她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松开他。
池塘边的石阶就在对面,沈逸小心翼翼地往反方向淌水想要上岸。
陈予希这才看到他后脑后颈后背都黑糊糊的,沾满了淤泥,整个人就像个泥猴子。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想笑。
就着池塘水洗了把手,她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抹走屏幕上沾着的泥巴,打开相机,把池塘里那个黑糊糊的背影拍了下来。
沈逸上岸后绕了半个圈才又走到她身后,弯腰凑近了问:“看什么呢?”
陈予希突发奇想,把照片给他看:“我想明天就用这张图。”
自己后背脏兮兮的图?沈逸不禁蹙起眉。
垂眼触及她舒展的眉眼。
“好,”他弯了眉眼,宠溺道:“那我直接转发你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